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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程言昼推开家门时已是凌晨。

西装外套还带着手术室的消毒水味,腺体缝合处隐隐作痛。

从全麻中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摸手机。

随后,红色感叹号刺得他眼前发黑。

他被沈栖拉黑了。

当时Alpha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金酒信息素失控地溢满整个房间。

但却只是徒劳,都是因为自己,对方才生气的……

程延昼无力地解开领带,喉结滚动着咽下某种情绪。

他其实也订了餐厅。

也买了礼物。

他也想过好这个纪念日的。

但今天偏偏是他易感期第一天,状态很不好,再加上晚上要和沈栖共进晚餐,怕出现无法控制的情况,他临时提前了腺体手术。

但本来说好的一小时手术时间,却因为复杂的病理因素延长到了三小时。

他怕手术耽误,还特地提前设置了转账来赔罪。

一笔是沈栖本月的工资,一笔是纪念日红包。

按理说,员工工资轮不到他来发,但是助理早上跟他说,财务总监本月发工资时给沈栖算少了,沈栖没有去找麻烦,暗暗吃下这个哑巴亏。

所以他打算补偿一下。

沈栖是个小财迷,但又是个小傻瓜。

可能觉得公司都是他丈夫的,就没在意这笔钱吧。

但是私下肯定憋着一口气,所以他得替笨蛋老婆把这口气顺下去才行。

但万万没想到,易感期带来的昏沉让他备注错了,真正的那笔工资还没来得及发过去,就已经被拉黑……

想着这些事,程言昼心下愧疚不已。

这是三年来沈栖第一次生他的气,被拉黑了连电话都打不通,等他着急忙慌赶到那家餐厅时,早已经打烊了。

他没好气地踢了一下街边的垃圾桶,白色花瓣飘零而下。

所以,最后只能带着一身狼狈回家。

客厅里没有开灯,月光斜照进屋,程言昼的视线落在餐桌中央的蛋糕上。

那是沈栖的手笔,他很擅长做甜点,边缘的裱花均匀又漂亮,糖霜写的“三周年快乐”,用了好看的花体。

程言昼不是很喜欢吃甜的,却还是没忍住走过去用指尖沾了一点送入口中。

甜得发苦。

几分钟后。

程言昼站在主卧门前,指节悬在门板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腺体的缝合处传来阵阵刺痛,医生叮嘱过术后六小时不能使用信息素,可此刻金酒醇香仍因为情绪波动,不受控地从他周身溢出。

他深吸一口气,指节终于轻轻叩在门板上。

“沈栖。”

声音比想象中沙哑,昭示着主人复杂的心绪。

门内一片死寂。

程言昼抬手松了松领口,喉结滚动着咽下某种情绪。

“今天的事,我可以解释。”

门内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接着是拖鞋踩在地毯上的闷响。

程言昼不自觉地绷直了脊背,在心中暗暗打着腹稿,打算等开了门,就立刻跟他道歉。

却在下一秒,听见“咔嗒”一声。

门被反锁的声响。

“不用解释。”

沈栖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闷闷的,带着很重的鼻音,“程总日理万机,我理解。”

程言昼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从未听过沈栖用这种语气说话,像在对待一个难缠的客户。

“蛋糕我尝了。”他试图缓和气氛,“很……”

“扔掉吧。”沈栖打断他,“糖放多了,不好吃。”

话音落下,Alpha咬着下唇的犬齿刺破了皮肤,血腥味在口腔蔓延。

他抬手撑在门框上,不知是因为手术还是别的什么,一阵眩晕感突然袭来。

“我去了餐厅,”他打起精神,声音低了几分,“但你已经走了。”

“是吗?”

沈栖被气笑了,声音陡然精神了几分,脱口的话语却令人感到苦涩,“那真是巧,我在那里等了近四个小时,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程言昼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自认理亏,只能沉默,随后又听到那道格外冰冷的嗓音传来。

沈栖的声音很轻:“……那,你告诉我,今天为什么不来?”

程言昼说不出话来。

他想说因为我躺在手术台上,因为我的腺体快要坏掉了,因为我怕伤到你。

想说自己是如何在全麻醒来第一时间就给他发消息,想说那笔转账是被弄混了备注,自己没有别的意思。

但话语在喉头转了一圈,最终只是沉默。

他不能说。

不能让沈栖知道自己的信息素狂躁症,更不能让他知道,自己一直以来偷偷对人好却刻意疏远的原因。

“明天……”程言昼顿了顿,打算示好,“明天我陪你去吃那家新开的法餐?当作赔罪,行吗?”

门内传来一声嗤笑。

“不必了。”

沈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

“程言昼,我们离婚吧。”

月光从走廊的窗户斜射进来,在程言昼脚边投下一片皎白。

他盯着那道明暗分界线,突然想起三年前婚礼上,沈栖也是这样站在光影交界处,就算知道这场婚礼并不是因为爱情,也红着耳根抬眸对他说“请多指教”。

现在他说,离婚。

“离婚?”

程言昼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金酒信息素如暴风般席卷整个走廊。

腺体缝合处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他却仿佛感觉不到,手掌重重拍在门板上,震得颤动。

“你再说一遍。”

门内传来一阵微弱的喘息声,沈栖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暴怒吓到了。

程言昼能想象到他此刻的模样,一定是缩在门后面,那双总是湿漉漉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受惊的兔子。

这个浮现在脑海里的画面让他的信息素更加失控。

“三年了……”

沈栖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但被门外的人这么一吼,他也忍不住来了些脾气,“程言昼,你把我当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摆设吗?”

Alpha的瞳孔猛地收缩。

门内哽咽的声音没有停下,他听到他接着说。

“我嫁给你三年了,你给过我一点点感情吗?我本来都打算……”

打算表白。

但他没说出来,而是话锋一转,语气弱下去,像是在倾诉,又像是在谈判。

“我知道我们是因为小时候的婚约才被迫结婚的,现在你不爱我,为什么不让我走呢?解脱了,对我们都好。”

沈栖背靠门板,说出这些话来,他心头好疼好疼。

但是不说,他往后怕是要疼更久。

程言昼静静听他说完,呼吸变得急促。

易感期极度敏感的神经开始发作,一股火气骤然冲上脑门,他猛地扯开领带,掌心勒出红痕。

“你休想。”

程言昼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挤出这几个字,“只要你还活着,就别想离开这个家。”

门内突然安静下来,一点点的啜泣和哽咽都消失不见,他几乎都听不见沈栖的呼吸声。

这种沉默比任何争吵都更让人心慌。

程言昼抬手按住太阳穴,那里跳动的血管像是要炸开。

想起医生警告过的话,“术后24小时内情绪波动会导致信息素暴走”。

但现在他顾不得那么多了,沈栖要和他离婚,他如何能不急不气!

“沈栖,你听到了吗?”

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

回答他的是一声轻轻的抽泣,像是压抑很久控制不住泄出的动静。

程言昼顿时浑身僵住了。

他从未听过沈栖哭。

即使在最过分的易感期,他唯一一次失控把人按在墙上咬破后颈,沈栖也只是红着眼睛默默承受,然后推开他沉声道,“对不起,我没有腺体,我去给你找抑制剂。”

而现在,那声几不可闻的抽泣像把利刃刺穿了他的心脏。

他突然想要逃开,没法进去抱住他,只能躲起来,让自己听不到那惹人心疼的哭泣。

最终,程言昼退后一步,率先开口,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你好好想想,但是离婚,绝无可能。”

话毕,转身离去的脚步声沉重而凌乱。

主卧门内,沈栖慢慢滑坐在地上,把脸埋进膝盖里,无声地哭了。

对面的房间内,程言昼也扶着墙慢慢滑坐在地,掌心全是冷汗。

手术缝合线似乎崩开了,他能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正顺着后颈流下。

但比起腺体的疼痛,胸口那个位置,好像更疼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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