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太阳穴一阵阵尖锐的刺痛，就像有一根钢针往里扎一般。
伴随着疼痛，是脑海中过电影一般飞速闪过的画面，记录着一个女孩短暂的一生。
贺思思在混沌中挣扎着，耳畔一道尖锐刻薄的谩骂声渐渐清晰。
“老二家的，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瞧瞧，这就是你生的好闺女，恬不知耻的跟人私奔不成，又寻死觅活，贺家好好的名声都被她败了！”
李秀茹被骂得瑟缩着脖子，却依然硬撑着小声辩解：“娘，思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肯定有误会……”
“误会个屁，老大媳妇和秀秀亲耳听到看到的，还能有假！”贺老太唾沫横飞。
她伸手拉住旁边的大儿媳刘春花：“瞧瞧，你们就多余救这个不要脸的小贱蹄子回来，直接淹死了才好。”
刘春花扶着贺老太，声调拔高：“二弟妹，你这是怀疑我跟秀秀？”
李秀茹怯懦地摇了摇头。
刘春花顿时趾高气昂起来，撇着嘴添油加醋：“我跟秀秀两个人都听到看到了，思思就是不满意娘给她定下的亲事，想要约她表哥私奔。”
“可惜啊，她表哥也看不上她，根本没出现，她没脸见人，自己投了河。”
“要不是我跟秀秀及时把她救上来，她早就不知道被冲哪里去了！二弟妹，你不感谢我跟秀秀，还要怀疑我们，你还有没有良心！”
贺老太被挑唆得不满，狠狠地瞪了一眼刘秀茹：“一家子不识好歹的东西，老太婆给她找了这么一个好人家，她不知感恩，还敢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
李秀茹被骂得抬不起头，缩着脖子抹眼泪：“也、也不能怪思思，那许家大郎比思思大了那么多，要养着病秧子弟弟，还带着两个拖油瓶，思思不愿意……”
“呸！”贺老太一口呸在李秀茹的脚边，语气刻薄到了极点：“你猪油蒙了心吧，也不看看你生的是个什么货色，十七八还不来月事的石女，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
“也就许劲已经有了一双儿女，才不介意她生不了儿子。”
“这样的好亲事，过了这个村可就没了这个店，你最好看紧了她，要是再出什么差错，我就把她嫁给隔壁村的三瘸子！”
三瘸子！
李秀茹瞪大了眼睛，赶紧拉着贺老太的袖子哀求：“娘，你可不能把思思嫁给三瘸子，他上个老婆就是被活生生打死的啊。”
贺老太冷哼一声：“不想让她嫁给三瘸子，你就劝她乖乖地嫁给许劲，免得误了下面几个妹妹的亲事！”
丢下这句话，贺老太甩开李秀茹，走了出去。
刘春花一脸幸灾乐祸：“二弟妹，你可看好思思，成亲之前再出什么差错，娘说不定就直接让二弟把你休了呢，啧！”
刘春花的脚步声缓缓远去。
房间里恢复片刻的寂静，随后，李秀茹压抑的哭声响起。
贺思思无奈地睁开眼睛，偏头看向床边瘦得几乎脱相的妇人：“娘，别哭了，我同意嫁去许家。”
李秀茹听到贺思思的声音，惊喜地扑到床头：“思思，你可算是醒了，以后可不能再做这样的傻事了，你若是死了，娘可怎么办……”
女人的哭声钻进脑子里，贺思思强忍着头疼安抚了几句。
眼看着便宜娘亲的眼泪不断，贺思思皱着眉，弱弱地拉住李秀茹的衣袖：“娘，我好饿啊……”
李秀茹赶紧抹了一把眼泪站起身：“饿啊，你等着，娘这就去给你弄点东西吃。”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自己，贺思思这才有空打量周围的环境。
破旧的小屋，家具寥寥无几，靠墙放着的一个缺脚的木柜，靠窗放着一张摇摇欲倒的桌子，桌上的粗瓷杯子没有一个完好的，凳子就是几个歪歪扭扭的木墩。
被子都叠在炕上，用一块破了不知多少个洞的布盖着，露出里面补丁叠着补丁的被单。
只一眼，就读出了一贫如洗四个字。
好在屋里面收拾得很干净，破旧的家具上没有半点灰尘。
贺思思叹息一声，勉强撑起身子。
罢了罢了，既然已经变成了杏花村的贺思思，那便顶着这个身份活下去吧。
扶着墙壁，贺思思拖着无力的身体往外走。
贺家的人口在杏花村不算多，却算得上大户，毕竟，杏花村拥有一排青砖大瓦房的人家，除了村正，就是贺家了。
老爷子贺金柱健在，是以三房并未分家，都住在同一个大院子里。
正房一排七间青砖房，两侧各有两间厢房。
正中间的三间房，一间是待客的堂屋，一间住着贺金柱夫妻，一间住着他们未出嫁的老来女贺珍珠。
靠右侧的两间则住着大房贺多福一家。
靠左侧的两间，一间住着贺俊才，一间是他的书房。
贺俊才原名贺多财，现在这个名字，是进学之后先生给改的名字。
至于二房贺多寿，也就是贺思思一家，住在右侧的两间暗摸摸的小厢房里，贺多寿夫妻一间，贺思思带着妹妹贺苗苗住一间。
厨房在对面的厢房里，贺思思头一次觉得，几十米的距离竟然如此遥远。
好不容易挪到厨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出贺老太的谩骂。
“老二家的，你要死啊，又不是饭点儿，你煮什么糊糊？爷们儿都在地里辛辛苦苦的干活，你这个败家婆娘，竟敢这么糟蹋米粮！”
“不是的，娘，我没有糟蹋米粮。是思思饿了，我想煮点东西给她吃。”
贺老太一听，顿时更火大了：“呸，没经过我的允许，你竟然敢煮东西给那个死丫头吃，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娘？”
“你要是不想当我们老贺家的媳妇儿，直说，我马上让老二给你一张休书，你给我滚回你们老李家去，我们贺家要不起这么手脚不干净的婆娘！”
李秀茹连连摆手，急得眼眶都红了：“娘，不是的，我没有，思思、思思她昏了两天了，再不吃点东西会饿坏的。我就抓了一把糙米面，很小的一把，没有浪费太多米粮。”
贺思思：……！！！
合着便宜爹娘种着家里的二十几亩地，却没有权利支配一粒米？
抓了把糙米面给她煮糊糊，就成了手脚不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