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焰拉着沈清羡,几乎是将他半裹挟着带出了配给站那令人窒息的大门。
门外停着一辆改装过的,布满划痕和干涸泥点的深绿色军用越野车,高大粗犷,像一头蛰伏的钢铁猛兽,与它主人的气质如出一辙。
凛冽的风雪立刻扑面而来,沈清羡被呛得低低咳嗽了一声,单薄的身体下意识地往林焰身后缩了缩。
林焰脚步顿了一下,回头瞥了他一眼,眉头又习惯性地皱起,却没说什么,只是手臂微微用力,几乎是将他提溜着塞进了副驾驶座。
“砰”地一声关上车门,隔绝了外面的大部分风雪声。
车内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烟草味、淡淡的机油味,以及……林焰身上那无法忽视的如同实质的硝烟烈酒信息素,它们霸道地占据了每一寸空间。
沈清羡局促地坐在宽大的座椅里,感觉自己像是被这种原始狂野的气息完全吞没了,心跳失序,指尖发麻。
林焰绕到车后,配给站的工作人员已经把那三个硕大的,与北疆格格不入的昂贵行李箱推了出来。
他单手掂量了一下其中一个箱子的重量,又啧了一声,似乎对这种华而不实的行李感到不耐。
但他动作却毫不含糊,大手一抓一托,轻松地将三个箱子依次塞进了后备箱,沉重的行李箱在他手里仿佛没了重量。
关后备箱的声音沉闷有力,像是给这场仓促的“交接”画上了一个句号。
他回到驾驶座,带进一股冷风。
发动机发出一声低吼,轰鸣着启动,盖过了沈清羡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车子驶离配给站,碾过被压实的冰雪路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车内一时无人说话,只有引擎的轰鸣和车外风雪的呼啸。
沈清羡紧紧靠着车窗,尽可能远离身旁存在感极强的Alpha。
他目光落在窗外飞速掠过的荒凉景致上,冻土枯木被积雪覆盖的废弃机械,一片苍茫的白与灰,看不到尽头。
未来,就像这片陌生的荒原一样,充满了未知和寒冷。
他偷偷地极快地瞟了一眼驾驶座上的男人。
林焰开车的姿态很放松,却又带着一种精准的控制力。
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小臂肌肉线条流畅而结实,手腕上戴着一块看起来颇有些年头的军用腕表。
另一只手夹着一根刚刚点燃的烟,手肘支在车窗沿上。
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他有些冷硬的侧脸轮廓。
沈清羡的视线不敢过多停留,缓缓下移,落在了车内后视镜上。
镜子里,恰好能捕捉到林焰的局部——他线条紧绷的下颌,微微滚动的喉结,以及握着方向盘的那只骨节分明布满粗茧和少许旧伤疤的大手。
那只手看起来充满了力量,似乎能轻易捏碎什么,此刻却稳稳地控制着车辆在冰雪路面上行驶。
忽然,那只手动了。
林焰似乎觉得车内太过安静,或者只是习惯性动作,他抬手调整了一下后视镜的角度。
镜面微转,沈清羡猝不及防地在镜子里对上了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深邃,锐利,正透过镜面,精准地捕捉到了他偷偷打量的视线。
沈清羡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垂下眼睫,心脏几乎跳停,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一层薄红,手指紧张地绞住了大衣的衣角。
他感觉自己像个被当场抓获的窥探者,无所遁形。
林焰并没有立刻移开目光。
他的视线在镜子里停留了两秒,落在那片绯红的耳尖和微微颤抖的睫毛上。
Omega的脆弱和惊慌失措显而易见,像一只误入狼窝的兔子,浑身都写满了“好欺负”。
他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像是觉得有趣,又像是某种程度的满意。
然后,他才慢条斯理地将视线转回前方的路面,深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
灰色的烟雾在车内弥漫开来,与他那强大的信息素混合在一起,变得更加具有侵略性。
沈清羡被那烟味呛得又想咳嗽,却强忍住了,只能屏住呼吸,把脸偏向车窗,假装在看风景,耳根的红晕却久久未退。
“晕车就说”低沉的声音突然打破沉默,没什么情绪,却让沈清羡惊得肩膀微微一颤。
他小声回答:“……不晕”
声音轻软,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鼻音。
林焰没再说话。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却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悄然发酵。
Alpha的信息素,烟草味,引擎声,还有后视镜里那偶尔掠过,带着审视和绝对占有意味的目光,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副驾驶座上那个纤细的身影牢牢笼罩。
沈清羡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荒原,知道自己正被带往一个完全未知的由身边这个强悍糙汉所主宰的世界。
看吧……他并不是没人要。
但他以后真的就要和这样一个alpha绑定一生了吗?
他的手悄悄抚上自己的小腹,那里因为高度紧张而微微痉挛。
而林焰的目光,再次通过后视镜,落在他那只放在腿上的白皙修长却紧握成拳的手上。
真小。
他想。
而且,确实很软。
越野车咆哮着,碾碎冰雪,一路驶向荒原深处,驶向林焰的哨所,也驶向他们纠缠不清的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