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落蹑手蹑脚地回了屋子,却在关门的时候惊醒了睡梦中的江温尔。
江温尔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声音里还夹杂着一丝慵懒的味道:“黎妹妹,你干什么去了?”
黎落轻步走到江温尔的床边蹲下,伸手帮她将滑到脸上的头发捋到耳边:“我睡不着,就出去走走。”
江温尔瞅着黎落,从床上坐起身来伸手摸了摸她肿着的半边脸:“还疼吗?”
温暖的手掌透过冰冷的皮肤,似乎要暖到心底里去。黎落低垂着眼睑,摇了摇头,又忽然想起什么的似的抬起头来:“江姐姐,今日那淑妃送的那支簪子,你真打算册封那天佩戴吗?
“这个淑妃心思真真是不简单,赐我簪子,表面看起来是恩宠,细细思来,却真是别有用心。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其他秀女见我独占风头,难免以后会为难于我,只是恐怕会连累了妹妹。”
江温尔轻轻的拍了拍黎落的手,满心愧疚。
黎落在江温尔床边蹲下,将头枕在江温尔的腿上:“江姐姐莫要说这见外的话。黎落家中无兄弟姐妹,唯有姐姐待我如亲妹,今后,在这后宫之中,你就是黎落的亲姐姐。”
江温尔听着黎落这般言语,眼中一热,无限感动涌上心头。
自家人打算让自己进宫那天起,母亲就一直叮嘱自己,宫中不比家里,千万不可轻信于人。她却不曾想竟可以遇见幼时的玩伴,二人虽三年未见,可如今握着彼此的手,总觉得幼时那些玩耍的时光仿佛就在昨日。
“黎妹妹可还记得幼时我们曾一起睡觉的日子?今晚,就同姐姐一起睡罢。”
江温尔朝床里边让了让,留出半个床的位置给黎落。
黎落闻言,忙脱了鞋子,一咕噜爬上床,钻进被窝里躺在了江温尔的身边。
“江姐姐,我们会一直像现在这般亲近,是吗?”
黎落在被窝中牵住江温尔的手。
江温尔与她面对面的躺着,很郑重地点了点头……
黎落在雪地上的脚印自玉容宫后门一直通向她们所在的屋子里。而她们却不知道,此刻屋子外,一个黑色的影子正借着黎落的脚印一直走,直到在玉容宫所有的屋子前留下脚印才蹑手蹑脚朝玉容宫后门走去……
那一夜,黎落同江温尔说了好久好久的话,三更天的梆子响过之后,身边才传来江温尔均匀的呼吸声。
黎落侧着身子望着身旁女子放在自己腰间的胳膊,安心地朝她怀里拱了拱。
凉风入夜,黎落在温暖的衾被中丝毫不觉寒冷。只是眼皮沉沉,意识也渐渐混沌起来。
是梦。
“仙尊,木烨下凡历练,陌梨想去陪他。”
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再有七七四十九天,你便可以羽化飞仙,若此时下凡,这几百年来的修炼怕是毁于一旦了。”
女子声音刚落,便又传来一个老者的声音。
“可是,他不能死,他若死了,陌梨飞仙也没有任何意义了。望仙尊成全。”
“唉,罢了罢了。你自己决定吧。”
重重雾气散去,黎落只望见一抹白色的身影腾云飞去,偌大的仙宫里,独留在石桥上叹息的老者。
黎落很快便从梦中转醒了。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只见江温尔已坐在梳妆台前打扮了。听见黎落的梦呼声,她忙放下那支未来得及戴在耳朵上的玉坠子跑到床边,扶她起来:“怎么了?做噩梦了?”
黎落紧紧地揪着她的衣袖,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二次做梦。
同在穿越前那个寺庙与在相府做的梦一样,处处透露着诡异。
她忽地抱住江温尔闷声问道:“江姐姐,你说,人是否真的有前世今生?”
江温尔顺着她散落在背上的秀发一下一下地捋着:“我听人说,人生总有轮回,想来是有前世今生的。不过想想,前世与我们又有何干?过好今生足矣。”
黎落暗笑自己太过神经质,不过就是做了个梦,倒还真计较起什么前世今生了。江温尔是古代女子,迷信本无可厚非,可自己作为受过科学教育的现代人,怎么也这般迷信了!
思及此,黎落放开江温尔,下了床,开始穿戴起来
“江姐姐,咱们赶紧收拾下,免得去迟了惠嬷嬷找咱们麻烦。”
江温尔点点头,走到梳妆台前继续梳妆起来。
同住的秀女已收拾完毕,推了门正欲出去,却在行至门口时忽地痛呼一声,但在地上捂着肚子打起滚来……
玉容宫的秀女竟病了大半。
黎落与江温尔同其他几个未病的秀女一道立在雪地里,雪后气温忽降,连刮着的风,也带了些刺骨的感觉。
惠嬷嬷手拿戒尺,不停地在她们中间来回穿梭着:“这才入宫第二天,竟出了这等事情,这么多人生了病,必是有人下药作乱。”惠嬷嬷凌厉的目光一一投在几个人身上,有些胆小的秀女竟害怕地发起抖来。
江温尔衣袖下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明明是寒冷的天气,她的手心竟起了密密的汗水。
昨儿个黎落出去过,她生怕黎落因此被诬陷,心里忍不住地为她担忧着。
然而就在此刻,站在江温尔左侧的秦宛昀忽地跪下身来:“惠嬷嬷,昨夜宛昀起床如厕,却见一白衣女子鬼鬼祟祟地在各姐妹的屋子门前张望了一圈,见四下无人便才进了穆小主她们的屋子,不知这下药作乱者……”后面的话未说完全,她便侧过脸有意似无意地扫了一眼。
惠嬷嬷听闻秦宛昀如此指栽,便握着戒尺在黎落跟前停住,沙哑的声音中不夹杂任何感情地闻道:“穆小主,秦小主所说是否属实?”
黎落见秦宛昀如此诬陷自己,不觉暗自恼恨,那个作乱的人分明不是自己,却因秦宛昀这一指栽,这下药一事自己怕是脱不了干系了,遂跪下身来不卑不亢地回道:“臣女昨个夜里确实出去过,但臣女绝对没有做过下药这种龌蹉事情。刚刚秦小主说见我鬼鬼祟祟地在各姐妹的住处张望,可有证据?”
黎落色厉内荏地望向秦宛昀,却在触及到她目光中那抹势在必得的得意后,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自己这么一急,竟不小心落进了秦宛昀话语中的圈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