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阳光，透过A大美术教学楼高大的玻璃窗，洒下一地金黄。
空气中，弥漫着松节油和颜料混合的气味。
苏星澈坐在画架前，指尖捏着一根碳条，正在勾勒一幅新的素描。
这几天，他拼命地把自己埋进画里。
只有在画画的时候，他才能短暂地忘记那个混乱又羞耻的夜晚。
生活，似乎回到了正轨。
食堂的饭菜，宿舍的床铺，画室里熟悉的味道……
可苏星澈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他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窥伺着他。
冰冷、粘稠。
如影随形，无处不在。
有时是在食堂吃饭，他会下意识地回头，却只看到一张张陌生的面孔。
有时是走在回宿舍的路上，眼角余光会瞥见一辆黑色的轿车，等他再看过去，车又不见了。
甚至在画室里。
他偶尔会感到后颈的汗毛无端地竖起。
可每一次，他都找不到那视线的来源。
是他太敏感了吗？
还是那晚留下的后遗症？
苏星澈垂下眼，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浓浓的不安。
用更快的速度，在画纸上留下痕迹，试图用这种方式，来驱散那股诡异的感觉。
……
临城中心，陆氏集团顶层。
秦放将一份打印好的报告，放在了陆夜辞的办公桌上。
报告标题：《目标观察日志：Day 3》。
【08:15，目标进入A大第二食堂，早餐为小米粥与茶叶蛋。】
【09:00，目标进入302画室，开始绘画。】
【12:20，午餐，西红柿炒蛋盖饭，用餐时间15分钟。】
【13:00-17:30，于画室绘画。】
【18:00，返回宿舍，未外出。】
报告的末尾，附有一张远距离抓拍的照片。
照片上，少年坐在阳光里，微微低着头，神情专注地看着画板，阳光为他柔软的栗色短发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干净得像个天使。
陆夜辞目光死死地锁在那张照片上。
指腹在少年的脸颊上反复摩挲，力道很轻，带着近乎病态的迷恋。
这几天，他就像一个最有耐心的猎人。
欣赏着自己的猎物，最后那段无知无觉的自由时光。
他享受这种感觉。
享受这种将对方的一切都尽数掌握在手中的掌控感。
……
宿舍里，舍友的鼾声此起彼伏。
苏星澈却毫无睡意。
他蜷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警惕地望着黑暗中的某一点。
那股被窥伺的感觉，在夜晚变得愈发强烈。
他甚至觉得，那双眼睛，就在这间宿舍里，就在他的床边，一寸寸地审视着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疲惫感战胜了恐惧。
苏星澈沉沉地睡了过去。
坠入熟悉到令人战栗的梦境。
黑暗。
滚烫的体温。
他被人死死地压着，动弹不得。
一只带着薄茧的大手，掐着他的腰，力道大得像是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乖，别哭……”
“再哭，就不止这样了。”
男人暗哑中带着磁性的声音，像魔咒一样，在他耳边反复回响。
身体不受控制地战栗、软化……
陌生的酥麻电流，从尾椎骨一路窜上天灵盖。
羞耻。
又……控制不住地沉沦。
“啊！”
苏星澈猛地从床上坐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冷汗浸湿了他额前的碎发，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他伸手一摸，后背的睡衣也已经湿透了。
又是这个梦。
他捂住自己滚烫的脸，指尖都在发抖。
最让他感到羞耻的，不是梦里的禁锢与掠夺。
而是他自己的身体。
竟然在梦里，对那种粗暴的对待产生了可耻的反应。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窗外，月光清冷。
苏星澈抱着膝盖，在床上坐了整整一夜。
……
第二天，苏星澈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出现在了画室里。
他的脸色很差，肉眼可见的憔悴。
“星澈！”
一只手拍在他的肩膀上。
苏星澈吓得浑身一哆嗦，手里的画笔“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卧槽，你干嘛呢？吓我一跳！”
林佳木看着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皱起了眉。
他弯腰捡起画笔，塞回苏星澈手里，顺势握住了他的手腕。
触感冰凉。
“苏星澈，你老实告诉我，你最近到底怎么了？”
林佳木脸上挂着前所未有的严肃。
“那天在酒店兼职回来，你就跟丢了魂一样。脸色比鬼还难看。”
“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有人欺负你？”
林佳木一句句话像连珠炮一样。
每一个问题，都精准地敲在苏星澈紧绷的神经上。
他下意识地抽回自己的手，避开了林佳木探究的视线。
“没……没有啊。”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沙哑。
“就是……最近接了个稿子，熬夜画图，有点累。”
他不敢看林佳木的眼睛。
怕自己一不小心会把那晚的事全盘托出。
他要怎么说？
说自己送个酒被陌生男人拽入房间？
还是说自己被……
不。
他说不出口。
那太羞耻了。
林佳木看着他闪躲的眼神，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更加浓烈了。
他了解苏星澈。
这家伙社恐，轻易不撒谎。
他一撒谎，眼神就飘。
“累？”
林佳木哼笑一声，伸手，一把捏住了苏星澈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与自己对视。
“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这像是累吗？”
“你像是被妖精吸干了阳气！”
“说，到底怎么了？你要是还当我是兄弟，就别瞒着我！”
看着林佳木眼里的担忧和急切，苏星澈眼眶微微泛红。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只能用力地摇了摇头，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哀求。
“佳木，我真的没事。”
“你别问了，好不好？”
说完，他用尽全身力气，挣开林佳木的手，拿起画板，快步离开。
林佳木看着他仓皇的背影，懊恼地一拳砸在了墙上。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
夜幕，再次降临。
一通电话打到了陆夜辞的私人手机上。
秦放恭敬的声音传出。
“BOSS，已经准备好了。”
陆夜辞站在云顶别苑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是半个临城的璀璨夜景。
窗内，是焕然一新的冰冷宫殿。
空气中，还残留着新家具和高级香薰的味道。
他身后，是那个按照他的要求，被改造成顶级画室的房间，崭新的画架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是在等待它的主人。
脚下，整片花园的土壤都被翻新，种满了金黄色的向日葵花苗。
一切，都已就位。
陆夜辞满意地环视了一圈，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转过身，对着电话那头下达指令。
带着独属于掠食者的癫狂。
“准备一下，可以去把人带回来了。”
“我已经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