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甫那肥硕的身影，消失在御书房的门外。
他那压抑不住的得意笑声，仿佛还回荡在空气中。
崔健脸上的笑容，一寸寸地冷了下去。
直到最后，只剩下如万年寒冰般的森然。
一个国丈，就敢如此跋扈。
那么，另一个呢？
那个手握京畿兵马，与刘家互为犄角，同样将原主视为掌中玩物的梁国公府，又当如何？
“连福。”
崔健的声音很轻。
连福一个激灵，再次小跑着进来，他感觉自己的膝盖今天就没直起来过。
“宣梁国公，季渊，即刻入宫觐见。”
“遵旨。”
半个时辰后。
一个面容清癯，身形挺拔，穿着国公朝服的中年男人，走进了御书房。
梁国公，季渊。
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臣，参见陛下。”
季渊的礼节，比刘甫要标准得多，但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同样没有多少敬畏。
“平身。”
崔健坐在龙椅上，十指交叉，淡淡地看着他。
“国公可知，朕今日为何宣你入宫？”
季渊眼观鼻，鼻观心，平静地回答：“臣，不知。”
好一个不知。
崔健心中冷笑。
他也不再绕圈子，直接开门见山：“今日，皇后向朕举荐了一个人才。”
“哦？”季渊的眉毛，终于动了一下。
“她说，梁国公府二公子，季博常，文武双全，品性高洁，实乃国之栋梁。”
崔健的声音不带一丝情绪。
“皇后希望，朕能下旨，册封季博常为梁国公世子。”
他说完，便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观察着季渊的反应。
御书房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崔健预想过季渊的各种反应。
震惊，惶恐，或是立刻跪地请罪，撇清关系。
但他唯独没有想到，季渊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没有惊讶，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
仿佛他听到的，只是一件再也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早就知道了！
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儿子，和当朝皇后有私情！
他非但不阻止，反而默许，甚至……是纵容！
好！
好一个忠心耿耿的梁国公！
崔健的心中，杀意沸腾。
【我草！这老狐狸！他果然知道！(〝▼皿▼)】
【这不就是合伙给自己儿子拉皮条吗？为了权位，脸都不要了？】
【太恶心了！一家子都恶心！皇帝头上绿油油啊！(¬_¬)】
【主播，别忍了！盘他！把他和那个刘太师一起打包送走！】
【“大草原的守护者”送出“绿帽子”x100！皇上，别怂，就是干！】
许久之后，季渊才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为难”。
“陛下，皇后娘娘实在是……太抬爱犬子了。”
“博常年轻识浅，何德何能，敢担此大任。再说，他上面还有兄长，废长立幼，于理不合啊。”
他嘴上说着于理不合，脸上却没有半点推辞的意思。
这番话，不过是在等崔健给他一个台阶下。
崔健“看”懂了他的意思。
他忽然笑了。
“国公说的是啊。”
崔健站起身，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
“朕也觉得，直接册封世子，对你的长子，确实不太公平。”
“而且，也太委屈博常了。”
嗯？
季渊愣住了。
委屈？
当世子还委屈？
【？？？主播你又在搞什么飞机？】
【我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_°)】
崔健走到季渊面前，亲切地说道：“博常这样的人才，只当一个世子，屈才了！”
“朕想来想去，决定给他一个更大的前程！”
“朕打算，在京郊那片新开的皇家猎场，划出一块地，直接为季博常开府建牙，封他为侯！”
轰！
季渊的脑子，嗡的一声。
封侯？！
不继承国公之位，直接裂土封侯？！
这……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天大荣耀啊！
崔健看着他震惊的表情，继续加码：“国公放心，此事朕心意已决。你明日，将族中上下，以及你那位在军中任职的嫡长子，一并召集到宫中来。”
“朕，要当着文武百官，当着你们季氏全族的面，给博常这份殊荣！”
“如此一来，既不坏你国公府的规矩，又全了皇后的一片心意，更是彰显了朕对青年才俊的爱护之心！岂不是一举三得？”
季渊彻底被这从天而降的巨大馅饼给砸晕了。
他再也绷不住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脸上涌现出狂喜之色。
他以为崔健只是一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蠢货，却没想到，这个蠢货，竟然蠢得如此大方！如此有魄力！
“陛下……陛下圣明！”
季渊激动得语无伦次，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臣！叩谢天恩！臣这就回去召集族人！明日，一定准时到！”
“去吧。”
崔健笑着将他扶起。
那笑容，灿烂得如同春日的暖阳。
……
送走了欣喜若狂的季渊，崔健转身，前往凤仪宫。
刚到宫门口，就被几个侍卫拦了下来。
“陛下有旨，任何人不得入内。”
侍卫们一脸冰冷。
崔健：“朕是任何人？”
侍卫们：“……”
推开宫门。
殿内一片狼藉，名贵的瓷器碎了一地。
刘诗琪正坐在窗边，脸色阴沉地看着外面。
听到脚步声，她猛地回头，看到是崔健，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被浓浓的怨恨和高傲所取代。
“你还来做什么？！”
她的声音尖利刺耳。
“来看我被你囚禁的笑话吗？！”
崔健没有生气，反而走上前，脸上带着一丝“歉意”和“宠溺”。
“诗琪，别生气了，是朕不好。”
刘诗琪愣住了。
这熟悉的语气，这熟悉的表情……
他……变回来了？
【？？？我看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演的，肯定是演的！主播憋着坏呢！ψ(｀∇´)ψ】
【不可能！他肯定是被刘太师吓到了！舔狗就是舔狗，改不了的！】
【呜呜呜，我就知道健哥哥还是爱我们诗琪的！太好了！o(TヘTo)】
崔健缓缓蹲下身，捡起一块碎瓷片，轻声道：“朕想了一夜，想明白了。什么祖宗之法，什么朝堂物议，都比不上你开心重要。”
他抬起头，目光“深情”地望着刘诗琪。
“朕已经安排好了。”
“过几日，朕会当着文武百官和季氏全族的面，给你的博常哥哥，一个天大的惊喜。”
“到时候，朕带你一起去看，好不好？”
刘诗琪的心，猛地一跳。
天大的惊喜？
难道……父亲成功了？
她看着崔健那副深情款款、摇尾乞怜的模样，心中最后一丝不安也消失了。
她就知道。
他离不开自己。
他就是一条狗，只要自己勾勾手指，他就会乖乖地爬回来。
刘诗琪的下巴，重新高傲地抬起。
她冷哼一声，撇过头去，语气中却带着压抑不住的得意。
“这还差不多。”
“算你识相。”
她身后的贴身侍女，更是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嘴角撇出一丝鄙夷。
（就知道，废物皇帝，根本不敢违逆娘娘的意思。）
崔健看着她这副重新变得不可一世的模样，缓缓站起身。
“那你好好休息。”
“我们一起，去看好戏。”
他转身离开，在殿门合上的那一刹那，嘴角，勾起了一抹残忍而冰冷的弧度。
刘家，季家。
朕为你们准备的风水宝地和天大惊喜，可千万要喜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