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思思銳利的目光看向廚房的窗戶,那裡,劉春花已經乖覺地當起了縮頭烏龜。
不過,她想當縮頭烏龜,賀思思不打算這麼輕輕放過。
她走到的廚房窗邊,揚聲問道:“大伯母,你已經好一段時間沒有做過飯了,是身體一直不好嗎?”
劉春花還能怎麼回?
她做作地地咳嗽了兩聲,訕訕地說道:“這些日子身體確實有點兒不爽利,辛苦你娘幫我煮飯了。”
賀思思勾唇,皮笑肉不笑地故作關心:“大伯母的身子現在可是大好了?若是還有哪裡不舒服,可千萬別忍著,一定要說出來,別小病攢成大病。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表哥表弟表妹們可怎麼辦!”
劉春花:……賀思思這個小賤人詛咒她,可是偏偏她又不能反駁,好憋屈,好氣!
強笑了一下,劉春花咬牙切齒:“多謝大侄女關心,我已經大好了!”
賀思思一咧嘴,笑出一口白牙:“大伯母身體大好,這可真是太好了。我最近這幾天身體不適,我娘得照顧我,還要幫我準備嫁妝,可能沒時間煮飯,還要麻煩大伯母幫我娘煮幾天咯!”
劉春花:……!!!
她煮單日的飯就已經夠累了,憑什麼幫李秀茹那個懶骨頭煮飯!
剛想反駁,賀思思已經看向賀老太:“奶奶剛才不是說,大伯母身子不爽利的時候,我娘這個當弟妹的,幫忙煮飯是理所應當的。”
“現在我娘有事情,大伯母這個當嫂子的,代替我娘煮幾頓飯……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畢竟,我們賀家可是兄弟友愛妯娌和睦的人家,怎麼會因為煮幾頓飯的事情,就你推我推的呢!奶奶,您說對嗎?”
賀老太:……“對,非常對!我們賀家的門風,在十里八村都是頂頂好的。”
劉春花:……雖然很想說不對,可是她不敢!
偏偏,賀思思還故意衝著廚房大聲道謝:“如此,思思便多謝大伯母了!”
“咚!”劉春花一刀切偏,菜刀重重地磕在砧板上。
……
賀金柱帶著兩個兒子從田裡回來的時候,午飯自然還沒好。
往日里,他們到家的時候,飯菜都擺在桌上,洗個手,熱騰騰的飯菜入口,疲憊都消去了一大半。
今天倒好,熱飯熱菜沒有,甚至連熱水都沒一口。
賀金柱拉著一張老臉,坐在院子裡抽菸。
賀多福原本是要罵人的,看到廚房裡是自家婆娘之後,登時消音了,摸回了自家屋子,打開櫃子捏了一塊飴糖塞進嘴裡。
賀金柱的臉色,在開始吃飯之後,黑到了極點。
原因很粗暴:飯菜太難吃了!
即便賀家的飯菜也是順應時代的清湯寡水,缺油少鹽。
但是李秀茹的手藝擺在那裡,她又用心,總是儘可能的在缺少材料的情況下豐富一下菜色。
而劉春花呢,卻是久不做飯,今天又臨時趕鴨子上架,匆匆地炒了兩個青菜交差。
除了煮熟了,再沒有任何優點。
勉強吃了幾口,賀金柱惱得啪地一聲摔了筷子:“老二媳婦,你今天的飯怎麼做的,心思飛天外去了麼!爺們兒辛辛苦苦在地裡幹活,就算沒有太多油水,也不該給我們吃這樣的東西吧!你自己嚐嚐,這是人吃的麼,這是豬食吧!”
賀多壽一聽,趕緊放下筷子,把一碗湯放到賀金柱年前:“爹,您喝點湯消消氣,秀茹今天不用心煮飯,回頭我罵她!”
賀思思慢悠悠地放下筷子,笑吟吟地瞅了一眼臉色難看的劉春花:“爺爺,您搞錯了,今天的豬食,啊,不,今天的飯不是我娘做的,是大伯母下廚整治的。”
賀多福的臉色頓時沉下去。
自家婆娘做的飯被嫌棄,他也面上無光,黑著臉,狠狠地瞪了一眼賀劉春花。
賀金柱的臉色和緩了幾分,看著李秀茹,和聲說道:“秀茹,你大嫂做飯太難吃了,這階段正農忙,爺們兒不吃飽了,哪有力氣幹活,以後的飯還是你來做吧!”
聞言,劉春花的臉上露出控制不住的喜意。
李秀茹老實,以前也做慣了,根本沒有絲毫的不滿反對之心。
剛想答應下來,就被賀思思在桌下抓住了手,到了嘴邊的話便頓住了。
賀思思笑吟吟地看著賀金柱:“爺爺,你和大伯爹爹下地辛苦,我娘為你們保證好伙食是理所應當的。可是一家子這麼多口人,飯菜頓頓我娘做,其他活計便顧不上了,這可怎生是好?”
賀老太惱火地瞪了賀思思一眼:“有什麼顧不上的,之前不都是這樣做的?”
劉春花眼神閃爍了一下,沒有說話,任由賀老太在前面衝鋒陷陣。
賀思思挑眉:“之前那不是因為大伯母身體不好麼?我娘人美心善,友愛妯娌,把大婆娘的事情都承擔了下來,絲毫不顧自己辛苦。”
“如今大伯母身子大好,總不能眼睜睜看著看著我娘一個人幹兩個人的事情吧?”
“傳出去,別人該說奶奶處事不公,大伯母刻薄妯娌了。”
“若是這樣的名聲傳到書院裡……嘖,萬一先生覺得咱們家家風不好,壞了對小叔的印象可怎麼辦啊?”
賀俊才自幼入學,一直是賀金柱老兩口的驕傲,恨不得捧到天上的金疙瘩。
一聽可能影響到賀俊才,賀老太的心頓時偏了:“真會影響俊才麼?老頭子,這可怎麼辦?”
賀金柱沒言語。
賀老太又看向賀思思,完全忘了她一直以來根本不把二房看在眼裡。
也沒把賀思思這個孫女看在眼裡。
賀思思故作惶恐:“奶奶,你別看我啊,我就是個黃毛丫頭,哪裡懂得書院的大事。這樣事關我們賀家名聲的事情,自然要爺爺這個一家之主做主了!”
賀金柱的嘴角抽了下,詫異地看了一眼這個平日裡少言寡語的孫女。
這哪裡是什麼都不懂?
他不是不知道老太婆和老大一家對二房的欺負,不過二房兩口子性子老實,不會鬧騰,他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懶得管。
這會兒,二房的人提出異議,思思那個丫頭又話裡話外書院先生。
擺明了威脅,他也不能再裝傻和稀泥了。
賀金柱的心思轉得極快,故作威嚴地看向劉春花:“老大媳婦兒,老二媳婦兒煮飯,家裡的豬雞鴨鵝就歸你管了,打草餵食,清理圈舍,莫懶怠了。”
劉春花一張臉頓時打翻了調色盤一般,青白交錯。
她很想大聲地喊她不做,可是不敢。
不得不說,賀金柱在賀家積威深重,上至賀老太,下至兒孫媳婦,沒有不怕他的。
更重要的一點是,劉春花也覺得自己做飯太難吃。
若是每天做,還要每天吃……
劉春花苦著臉嚥下了衝到嘴邊的話,巴巴地認了伺候牲畜的活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