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清念很同情她。
未入世的小朋友,總能輕易被勾起同情心。
她點點頭,“我們去看看你媽媽吧。”
凡人的病症,她大多能救,左不過是費點靈力的事。
唐紅母親依然在村上住著,鎮上通往村子的路近兩年已經修好了,趙清念和唐紅從市裡打了輛車到村上。
雖然路遠,但有兩百多可賺的,司機一點意見也沒有。
村子裡幾乎沒什麼年輕人,全都進城打工了。
許多灰黑色的老房子隨意排布,枯朽的木樑,頹敗的院牆,還有好些乾脆轟然倒了,野草瘋狂侵蝕了斷壁殘垣,大自然的活力將老房子的沉沉死氣吞下去。
原始的野趣和依附在這裡的老人們爭奪著這個山村。
唐母叫樓玉,說是當年逃荒過來的,便嫁在唐家村上了。
唐紅回來時,樓玉並不在家。
“三嬸兒!”唐紅急匆匆往隔壁跑。
三嬸兒家裡兒子挺爭氣,年年能往家寄不少錢,她也就不種地了,在家享清福,唐紅就是拜託她時常照看著點自家。
正是下午,三嬸兒午睡才起沒多久,坐在長條凳上,手撐著桌子看電視。
“三嬸兒!我媽呢?”唐紅問道。
三嬸兒迷茫了一瞬,“大概……在菜園子吧?”
剛查出得病時,樓玉便覺得不必燒錢去治。
她看得開,早死晚死都一樣,不如把錢留著,叫唐紅後頭日子好過些。
唐紅不樂意,硬是自己偷偷拿錢交了醫藥費。
為此,兩人扭了好幾個月。
如今樓玉被三嬸兒看著,老老實實做透析,老老實實吃藥,但總覺得自己是女兒的負擔,便總想多攢點錢。
她種不了大片的地,就弄了一個小菜園子,自己只吃些綠豆稀飯啊,山芋粥之類的,菜園子裡種出的水嫩嫩的菜全送去鎮上賣。
鎮上的菜價並不高,但多少是個進項。
唐紅心裡又氣又急,卻像是被勒住了喉嚨,滿嘴的澀然像咬破了蛇膽一般,苦得人一低頭就能流下淚來。
她微微抬頭,憤憤地把樓玉拉回家去。
樓玉有些不安。
在她看來,女兒是很厲害的,能在大城市生活,還能養著她的病。
她內心是個很古老的女人,慣於依附,也慣於聽從。
在丈夫死後,女兒還小的那段時候,獨自支撐著這個家叫她痛苦不堪。好在女兒成長得很快,她便漸漸依附於女兒。
這會兒驚覺女兒生氣了,她心裡天然地也不平靜起來。
唐紅沉默了半晌,開始唸叨:“不是說要靜養靜養!把醫生的話當耳旁風嗎?”
“我不缺錢,你天天賣菜能賺幾個錢?我缺你那點?”
“你身體本來就不好,生個病就更要在家好好養著,回頭累著了病情加重怎麼辦!”
樓玉嬌嬌柔柔地跟在後麵點頭,屁都不敢放一個。
趙清念很有眼力見地沒摻和她們母女間的事,一直坐在門口的小凳子上,靠著門框看風景。
前屋密密匝匝的青瓦框出一幅畫來,農田裡是一格一格的綠色,或深或淺,其間還有幾畝荒田,雖說長了不少雜草,但遠看也只有一片厚重的土黃色。
趙清念又想起了那塊大石頭。
從前是坐在大石頭上想念崑崙,如今坐在別處,倒是很想念齊雲山了。
唐紅到了家門口,看見趙清念孤零零一個人,這才有些不好意思,“清念……”
樓玉從後面探了個頭出來,“小紅啊,這是誰家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