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幹就幹,老房子便臨時成了手術室,唐紅被趕出來守門。
在門口苦等著也不是個事兒,好在廚房在房子側面,是單獨開的門,唐紅便進去準備燒一頓地道的柴火飯。
奈何神思不屬,切菜的時候眼睛還瞄著大門。
“嘶——”切到手了。
柴火燒得噼啪響,爐膛裡紅彤彤的,煙囪開始緩緩往外吐著黑煙,鍋裡的豬油碰上水嫩的菜葉,發出極熱鬧的聲兒來。
正屋的門開了。
唐紅聽見動靜,也沒管鍋裡的菜,舉著鍋鏟便衝了出來,“怎麼樣?”
趙清念下巴微揚,滿臉驕傲道:“已經好啦!”
其後跟著的樓玉,則是一臉迷茫。
尿毒症並沒有太多的體感症狀,以至於沒有什麼疼痛減輕的感覺,她只覺得身上像是被暖融融的光芒包圍著,然後趙清念就說好了。
整個治療過程極其的簡單且短暫。
比做夢還快。
“大概?”樓玉微微聳肩道。
“明天去醫院體檢一下,不就都明白了?”趙清念看見她倆充滿猶豫和難以置信的眼神交流,輕鬆笑道。
“也是。”唐紅釋然,急匆匆回去扒拉鍋裡的菜。
以至於趙清念吃飯的時候,深深為自己以後的伙食擔憂了片刻。
飯後,村子裡熱鬧了一小會兒,便各自散了。
太陽落得早,大家都趕著收拾洗漱,只待天一黑便關門休息了。
農村人沒什麼夜生活可言。
八點多,樓玉已經睡了,唐紅的電話響了。
“你怎麼還不過來?”對方絲毫不給人半點喘息的機會,粗獷的聲音壓得人喘不過氣來,“都幾點了?死哪去了?”
唐紅悄聲下床出門,低聲道:“我辭職。”
對面靜默了片刻,像是在消化她說了什麼,隨後咆哮道:“你說什麼?”
“誰同意你辭職的?回來上班!”
唐紅內心毫無波瀾,“我知道你把我賣了。”
對方一時啞然,唐紅嘆了口氣繼續說:“我們感謝你給我這份工作,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但現在,我也知道你為什麼把我賣了。”
“我反正命不久矣,你就算告我違反勞動合同我也認了。”
“但我自認,這五年我給你賺了不少錢,就算我突然辭職,也算不上對不起你。”
“咱們好聚好散,我死了也不至於纏著你不放。”
酒吧老闆喘著粗氣,罵罵咧咧地掛了電話。
唐紅被冷風吹得一哆嗦,轉身回去,卻發現樓玉醒了。
坐在被窩裡,一副要把眼睛哭瞎了的架勢。
“我……我可憐的女兒!”
“你從小就吃苦,長大了還因為我吃苦!”
“你是怎麼了啊你!怎麼就命不久矣!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啊!”
“你叫媽怎麼辦啊!”
唐紅站在門口,眼眶也有些泛紅。
趙清念一隻手伸出被窩,把雪蓮丹重新掏了出來。
雪蓮丹從她手中脫離,像長了翅膀似的飛到唐紅面前,瑩瑩光點圍著它上下躍動。
“胃癌,”趙清念悶聲道,“吃了這個就好。”
她困得不行。
也不管母女倆人如何相擁而泣,如何對她感激涕零。
她只想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