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不堪回首。
想到自己前世被徐嬌嬌耍得團團轉的蠢樣子，他就恨不得抬手狠狠地甩自己一個巴掌。
“你考慮地還挺周到。”
短髮女孩的話，打斷了陳長河的回憶，她笑盈盈道：“提前熟悉一下城市和校園的環境，對將來開學後的生活確實有好處……不過，你這提前的也太久了，足足半個多月。”
她指了指身邊戴著眼鏡的長髮女孩：“去年我倆是提前兩天去的，感覺已經夠用了，也就是熟悉一下大學裡面和周邊的情況，更多的地方，等讀書的時候慢慢了解就可以了……”
“第一次讀大學，沒有經驗。”
陳長河笑道：“如果早點認識你們就好了，我就不會去那麼早了。”
“但如果那樣的話，你也不會遇到我們。”
短髮女孩笑道：“這是個悖論！”
“對，悖論。”
陳長河微微一笑，道：“聊半天了，還不知道兩位同學怎麼稱呼……”
“我叫顧曉穎！”
短髮女孩說道。
長髮女孩則說道：“李曼。”
“顧同學，李同學，你們好！”
陳長河笑道：“二位也是江北大學的學生嗎？學姐？”
顧曉穎搖搖頭：“不是，我們是……”
“我們在京城讀書。”
李曼微笑道：“趁著假期，一起去江南省旅遊。”
說著，她將目光轉向坐在對面，一直安安靜靜聽他們說話的沈麥麥，好奇問道：“同學，你也是江北大學的新生嗎？”
“我不是。”
沈麥麥輕輕搖頭。
面對李曼這種大學生，她自覺矮人一等，聲音也有些怯怯弱弱的：“我送長河去讀書……”
“哦哦……”
李曼點點頭，又問道：“那你是陳長河同學的姐姐，還是妹妹？”
“肯定是姐姐吧！”
顧曉穎笑道：“都是姐姐送弟弟，哪有妹妹獨自去送哥哥的？
這麼遠的路，單獨回去也不讓人放心呀！她肯定是姐姐，只不過長得特別顯年輕！”
“我……”
沈麥麥張了張嘴。
她確實比陳長河大一個月。
以前去學校裡給陳長河送東西的時候，陳長河在同學面前，也總是叫她姐姐。
她剛想點頭承認。
卻聽到頭頂側上方傳來陳長河的聲音。
“她叫沈麥麥，是我的未婚妻。”
沈麥麥微微一怔，羞澀地低下了頭。
顧曉穎和李曼則不約而同地瞪大了雙眼，嘴巴張得可以塞下去一個雞蛋。
就連徐文彬也露出詫異的表情。
看看陳長河，又看看沈麥麥，一臉驚奇。
“呃……”
李曼率先從震驚的情緒中恢復過來，她看看沈麥麥，再看向陳長河，不確定道：“你的意思是……女朋友？”
“不是女朋友，是未婚妻。”
陳長河認真解釋道：“我們是經雙方父母同意，訂了親的。”
當然，這麼說也不準確。
應該說是雙方父母一手操辦，根本沒有徵詢他和沈麥麥的意見。
畢竟，那個時候的他和沈麥麥，才出生幾個月。
陳長河的家，在陳莊村。
沈麥麥的家，在沈樓村。
兩個村子相鄰，距離不到一公里。
陳父和沈叔從小就認識，經常在一起玩。
後來二人一起入伍當兵，又被分配到了一個班裡，並肩訓練戰鬥了幾年。
因此，二人的感情非常鐵。
陳長河和沈麥麥出生後，陳父和沈叔兩個人在一起喝酒，也不知道是誰的提議，兩個人藉著酒勁就訂下了娃娃親。
雖然後來陳父總說是沈叔的提議。
而沈叔總反駁說是陳父死皮賴臉求他的。
但這樁娃娃親，並沒有因為這樁懸案而解除。
相反，不論是陳長河的父母，還是沈叔兩口子，都對自己的“未來兒媳”、“未來女婿”十分關照、視若己出。
沈叔兩口子，為了讓陳長河能夠順利讀書考大學，更是經常給陳家送錢送物，接濟陳家。
“訂了親……”
李曼張了張嘴，沒有發出聲音。
頓了頓，才驚歎道：“剛剛高中畢業就定親了，你們真厲害！”
這算是什麼評價？
誇獎嗎？
陳長河微微一笑：“謝謝。”
“那你們什麼時候結婚？”
顧曉穎也終於回過神來，頗為興奮八卦地問道。
“家裡的意思是，等我大學畢業後。”
陳長河說道：“但我希望可以更早一些。”
他低頭看著沈麥麥，伸出手，指尖輕輕觸了觸沈麥麥的秀髮。
又看向顧曉穎和李曼，輕笑道：“因為如果早點結婚的話，我再向你們介紹麥麥的時候，就不必說她是我的未婚妻，而可以說是我的妻子了。”
沈麥麥的臉再一次紅到了耳根，頭垂得更深了。
顧曉穎和李曼則面色動容。
“陳長河，你好愛你的未婚妻。”
顧曉穎一臉感動道。
李曼也贊同地點點頭。
“沒錯，我愛她。”
陳長河微微一笑，卻又真摯道：“但，我對她的愛，不及她對我的愛的萬分之一。”
顧曉穎和李曼再次齊齊動容。
前者甚至紅了眼眶，聲音也變得微微沙啞：“你們的愛情故事，一定特別感人、特別偉大……”
“談不上。”
陳長河笑著擺了擺手，並沒有繼續聊自己和沈麥麥的事情，而是蹲下身子，把行李袋稍稍拽出來一截，拉開拉鍊，從裡面取出一個塑料水杯，擰開蓋子，遞給沈麥麥：“麥麥，喝點水吧。”
“嗯。”
沈麥麥不好意思抬頭，把水杯接過去，低著頭小口小口地抿著。
“沈麥麥。”
顧曉穎卻突然叫了她的名字。
她只好抬起頭，既不好意思、又怯怯地看向顧曉穎。
“沈麥麥，你和陳江河一定是在學校裡戀愛的吧。”
顧曉穎說道：“那你去送她，是因為自己考上了另外一所大學嗎？”
“我……”
顧曉穎的問題令沈麥麥不禁生出些許自卑感，她垂著眉眼，輕聲道：“我沒有讀高中……讀完小學就不讀了。”
“啊？”
顧曉穎和李曼齊齊一怔。
“那你和陳江河……”
“娃娃親。”
沈麥麥輕聲解釋道：“我倆是從小就訂了親的。”
“娃娃親！”
顧曉穎和李曼驚奇萬分。
隨即，顧曉穎又興奮起來：“我以前只聽說過娃娃親，可還從來沒有見過呢，真沒想到，你們竟然是娃娃親！哎，那你是從小就知道自己和陳江河訂了娃娃親嗎？”
“嗯，知道。”
沈麥麥輕輕點頭。
“然後你就接受了嗎？”
顧曉穎好奇道。
“嗯。”
沈麥麥點點頭，道：“長河和大爺大娘，都對我很好的。”
“真好啊！”
顧曉穎感嘆道：“這才是真正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沈麥麥。”
李曼則奇怪地問道：“既然你和陳長河從小就訂了親，而陳長河一直讀書，現在更是考上了大學，可你怎麼只讀了小學，沒有和陳長河一起讀書考大學呢？”
話剛說出口，她突然注意到陳長河和沈麥麥的衣著都十分簡樸，尤其沈麥麥的褲腳位置還有個補丁，便又覺得自己好像說錯了話，小心翼翼道：“因為家裡經濟困難？”
“家裡確實供不起我上學……”
沈麥麥點了點頭。
但想了想，又輕聲補充道：“不過，也不只是因為窮。在我們那裡，大部分女孩，都是這個樣子的，讀兩三年書，認識一些字就不讀了。我能讀完小學，就已經算是上學時間長的了。”
“這樣啊……”
李曼明白了，但又好奇道：“可是，讀兩三年書，最多也就才十歲左右吧，這個時候不讀了，能做什麼呢？”
“幫忙做飯、洗衣服、照顧弟弟妹妹……”
沈麥麥說道：“有時候也會跟著爹孃下地幹活，做那種幹得動的活。”
“好辛苦啊！”
顧曉穎說道：“曼曼，咱們十歲的時候，還只想著吃吃玩玩吧？我記得小時候，我媽讓我幫忙刷碗，我都得讓她先給我零花錢，才會願意幹！”
李曼點點頭，又問沈麥麥：“那然後呢？”
“然後？”
沈麥麥眨了眨眼，沒明白李曼的意思。
“就是說，這些女孩，就這麼一直幫著家裡幹各種活嗎？年紀大點了，也還是這樣嗎？”
李曼問道。
“等到十七八歲的時候，就相親、結婚了。”
沈麥麥說道。
“就這樣？”
李曼驚訝道：“就沒有其他事情了嗎？”
沈麥麥想了想，搖搖頭：“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