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晚在落地窗旁站了足足半小时,直到黑泽阵的黑色保时捷彻底消失在米花町错综复杂的街道尽头,窗外的阳光渐渐斜沉,染上一层暖橙色的光晕,她才缓缓收回僵硬的视线。
指尖还残留着刚才扶着玻璃时的凉意,心脏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着,跳得比早上刚发现真相时还要乱。桌上没吃完的早餐还摆在那里,草莓的红色汁液在瓷盘上晕开一小片痕迹,像极了她此刻慌乱无措的心情。
她走过去,慢腾腾地收拾餐具,把没动过的黑麦面包放进保鲜盒,溏心蛋倒进垃圾桶 —— 现在哪还有胃口吃这些。水流哗哗地冲刷着盘子,冰凉的自来水溅到手上,才让她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些。
“四年啊……” 林星晚对着泡沫丰富的洗碗池喃喃自语,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四年前刚穿越过来的场景,那些迷茫又狼狈的日子,像老旧电影一样在眼前缓缓展开。
四年前的她,还是个在国内靠接娃妆、做娃衣勉强糊口的小透明。那天她刚赶完一个加急的娃衣订单,趴在桌上睡着了,再醒来时,就躺在一间陌生的小公寓里 —— 墙壁是斑驳的米黄色,窗外是写满日文的招牌,手机里的 APP 全是她看不懂的文字,钱包里只有几张面额不大的日元纸币。
最初的一周,她几乎是在崩溃中度过的。语言不通,没有身份证明,不知道自己在哪,更不知道怎么回去。她抱着膝盖坐在地板上哭了好几天,直到看到床头柜上放着的、穿越前没来得及寄出的 BJD 娃娃头,才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她想起这个世界似乎也有 BJD 圈子,于是靠着手机翻译软件,在论坛上发了自己的娃妆作品和娃衣设计图。没想到没过多久,就有人私信她,问能不能接定制。就这么着,她靠着一手手艺,慢慢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扎下了根,租了间更大点的公寓,还报了日语班,日子总算有了点起色。
遇见黑泽阵,是在她穿越后的一年后,一个飘着小雨的周末。
那天她去位于银座的大黑屋布料店买特殊的真丝面料 —— 有个客户订了套复古洛丽塔娃衣,指定要用这种光泽感好的真丝。店里人很多,她抱着一卷沉重的面料转身时,不小心撞到了人,手里的面料哗啦一下掉在地上,雨水混着灰尘溅到了对方的裤腿上。
“对不起!对不起!” 林星晚吓得赶紧弯腰去捡,嘴里不停道歉,心里却在打鼓 —— 万一对方难缠怎么办?她日语还不算太好,根本吵不过别人。
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先她一步捡起了那卷面料。那只手很大,皮肤是冷白色,指节处有淡淡的薄茧,手腕上戴着一块没有任何 logo 的黑色手表,看起来低调却质感十足。
林星晚顺着那只手往上看,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男人很高,至少有一米九,她站在他面前,得微微仰头才能看清他的脸。他穿着一件黑色的修身衬衫,领口解开两颗扣子,露出一点冷白的锁骨,外面套着件黑色风衣,被雨水打湿的银色长发贴在脸颊两侧,像月光下融化的雪。最让她惊艳的是他的眼睛,浅淡的绿色,像初春刚化冻的湖面,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明明是笑着说 “没关系”,却莫名让人觉得有点不敢靠近。
“你拿得动吗?”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点沙哑的质感,日语说得很标准,却没有本地人的那种轻快,反而透着股冷冽的沉稳。
林星晚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愣着,赶紧摇头:“能、能拿动,谢谢先生。”
他却没把面料递给她,反而自然地抱在怀里:“顺路,我送你回去。”
后来她才知道,他所谓的 “顺路”,其实是绕了两条街。路上他没怎么说话,大多时候是林星晚没话找话,问他是不是也喜欢做手工,他只淡淡说 “陪朋友来的”;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说 “黑泽阵”。
现在回想起来,那天他身上其实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硝烟味,只是当时的她被那张脸和那副身材彻底晃了神,根本没多想 —— 尤其是他帮她把面料搬上公寓楼时,黑色衬衫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背上,宽肩窄腰的线条一览无余,甚至能隐约看到腰腹处的肌肉轮廓,那时候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天呐,这身材也太好了吧!八块腹肌肯定有!”
那之后,他们又在布料店偶遇了几次。有时候是他来买黑色的亚麻布(后来林星晚才知道,他大概是用来做什么伪装道具),有时候是她来取订好的面料,他总会顺道送她回家。
接触得越多,林星晚就越觉得这个男人 “完美”—— 长得帅,身材好,话少不粘人,出手大方(有次她的缝纫机坏了,他第二天就送了台全新的进口款,说是 “客户送的,没用过”),最重要的是,他工作好像特别忙,经常出差,一周能在家待两三天就不错了。
对当时只想安稳过日子的林星晚来说,这简直是 “理想伴侣” 的标准配置:帅得让人窒息,不耽误她做娃衣,还能偶尔享受一下恋爱的甜蜜,简直完美。
所以当黑泽阵在他们认识半年后,拿着一枚设计简约的钻戒,在她公寓的阳台上求婚时,她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那天晚上,她躺在黑泽阵怀里,手指划过他紧实的腹肌,还傻兮兮地问:“阵,你怎么会喜欢我啊?我既不漂亮,也没什么本事。”
黑泽阵当时正低头看文件,闻言顿了顿,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声音很轻:“你很安静,让人觉得…… 舒服。”
那时候她只当是夸她脾气好,现在想来,大概是在充满算计和血腥的世界里待久了,她这种没心没肺、眼里只有娃娃的 “简单”,反而成了他难得的慰藉吧。
“哗啦 ——”
水流声突然变大,林星晚回过神,才发现自己走神时把水龙头开太大了,水溅得满手都是。她赶紧关掉水龙头,用毛巾擦干手,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 已经下午五点半了,黑泽阵差不多该回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客厅的储物柜前,拿出自己珍藏的几块浅灰色羊绒面料 —— 本来是想给新接的娃娃做外套的,现在却突然想给黑泽阵做件毛衣。她记得他的肩宽和身长,每次帮他整理衣服时都会下意识记下来,大概是颜控的本能,总觉得这么好的身材,该穿合身的衣服。
手指刚碰到柔软的羊绒,针尖却不小心扎到了指尖,冒出一点鲜红的血珠。林星晚 “嘶” 了一声,赶紧把手指放进嘴里含着 —— 以前遇到这种小事,她肯定会委屈地等黑泽阵回来撒娇,可现在知道了他的身份,心里却莫名多了层隔阂。
她找了个创可贴贴上,把面料放回柜子里,转身走向厨房 —— 还是先准备晚餐吧,他今天回来拿东西,晚上应该会在家吃饭。
黑泽阵的口味很固定,不吃太辣太咸的,喜欢吃清淡的肉类和蔬菜,尤其爱喝她做的日式炖牛肉。林星晚从冰箱里拿出牛腩,切成大小均匀的块,用清水泡去血水,然后焯水、炒糖色、加酱油和清酒慢炖,整个厨房很快就弥漫开浓郁的肉香味。
她还做了味增汤,炒了盘芦笋,蒸了一小碗山药泥 —— 都是他爱吃的。做好后,她把菜端上桌,摆好两副碗筷,然后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本娃妆教程,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门外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时,林星晚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赶紧放下书,站起身,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些。
门开了,黑泽阵走了进来。
他今天好像比早上更疲惫些,黑色风衣上沾了点泥土的痕迹,银色长发有些凌乱,几缕贴在额前,遮住了部分浅绿色的眼眸。他脱下风衣,搭在玄关的衣架上,露出里面黑色的修身针织衫,勾勒出流畅的肩背线条 —— 林星晚的目光下意识地在他腰腹处停留了一秒,又赶紧移开,心里疯狂刷屏:“啊啊啊这身材!这银发!也太帅了吧!可是他是琴酒啊!是杀人不眨眼的杀手啊!”
“回来了?” 林星晚走上前,接过他手里的黑色公文包,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一样自然,“晚餐刚做好,炖了牛肉,你洗洗手就能吃了。”
黑泽阵 “嗯” 了一声,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 —— 她今天好像特别紧张,手指攥着公文包的带子,指节都泛白了,眼底还有点没藏好的慌乱。但他没多问,只是点了点头,走进卫生间洗手。
林星晚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又有点莫名的失落。他好像没发现她的异常,是真的没察觉,还是察觉到了却懒得点破?
很快,黑泽阵洗完手出来,走到餐桌旁坐下。林星晚赶紧给他盛了碗炖牛肉,递到他面前:“尝尝,今天炖了两个小时,应该烂了。”
黑泽阵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牛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着,过了几秒,才淡淡说:“好吃。”
虽然只是简单的两个字,林星晚却莫名松了口气。她也拿起筷子,小口吃着饭,眼睛却忍不住偷偷观察他。
他吃饭的动作很利落,不挑食,她做的几道菜,他都一一尝了,而且吃得很干净,连芦笋的根部都没剩下。林星晚看着他碗里空了,赶紧拿起汤碗,想给他盛碗味增汤:“再喝点汤吧,暖和。”
她递汤碗的时候,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黑泽阵的手很凉,指节处的薄茧清晰地蹭过她的指尖 —— 那是常年握枪留下的枪茧。
林星晚的身体瞬间僵住,手里的汤碗晃了一下,温热的汤差点洒出来。她赶紧稳住,把汤碗放在他面前,低下头,假装整理桌布,掩饰自己的慌乱。
刚才那一瞬间,她脑子里突然闪过动漫里琴酒用这双手握枪杀人的画面,冰冷、利落,没有一丝犹豫。可现在,这双手正拿着汤勺,安静地喝着她做的味增汤,怎么看都像是个普通的上班族。
这种强烈的反差,让她心里更乱了。
晚餐在沉默中结束。林星晚收拾碗筷时,黑泽阵走到沙发旁坐下,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看起来很累的样子。他很少在她面前表现出疲惫,大多时候都是一副冷静自持的样子,今天大概是真的累坏了。
林星晚洗完碗,擦干手,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沙发旁,小声问:“要不要梳梳头发?”
以前他累的时候,她就喜欢给他梳头发,说这样能放松。一开始他还不太习惯,后来也就默认了。
黑泽阵睁开眼,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林星晚赶紧去卧室拿了把桃木梳子,走到他身后坐下。她的手指轻轻拂过他的银色长发,触感柔软顺滑,像上好的丝绸。她慢慢梳着,从头顶梳到发尾,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他。
梳到一半时,她明显感觉到黑泽阵周身的气场变了 —— 之前那种冷冽的、让人不敢靠近的气息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得的放松。他的肩膀微微下垂,眉头也舒展了,甚至喉咙里发出极轻的一声 “嗯”,像猫咪被顺毛时舒服的哼唧声。
林星晚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低头看着他垂在身侧的手,手指修长,此刻正轻轻搭在膝盖上,没有了平时的紧绷。她突然觉得,也许这个男人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可怕。他也是个人,也会累,也需要有人陪他放松。
梳完头发,林星晚把梳子放回桌上,刚想站起来,却被黑泽阵拉住了手腕。他的手很凉,力气却不小,轻轻一拉,就把她拉到了他身边。
“今天怎么了?” 他看着她,浅绿色的眼眸里没有了平时的锐利,多了点不易察觉的温柔,“一直很紧张。”
林星晚的心脏猛地一跳,眼神有些闪躲:“没、没有啊,可能是今天没睡好。”
黑泽阵盯着她看了几秒,没再追问,只是松开她的手腕,轻声说:“早点休息。”
那天晚上,林星晚躺在床上,看着身边熟睡的黑泽阵,毫无睡意。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落在他的脸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他的睫毛很长,闭着眼睛时,少了平时的冷冽,多了点柔和。他的呼吸很轻,均匀地落在她的颈侧,带着淡淡的雪松味 —— 那是他身上独有的味道,四年了,她早就习惯了这个味道,甚至觉得这个味道能让她安心。
她忍不住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皮肤很凉,触感细腻,和他平时给人的冷硬印象完全不同。
内心的天人交战再次开始。
一边是对 “琴酒” 这个身份的恐惧,是对柯南世界高死亡率的害怕,是想逃离这个危险世界的冲动;另一边是四年相处下来的感情,是他默默的照顾,是他在她面前的放松,是他那张让她颜控到无法拒绝的脸,是他给她的安稳生活。
“苟住,只要苟住就好。” 林星晚在心里对自己说,“我又不是高危职业,只要不凑柯南的热闹,不打听组织的事,他应该不会对我怎么样吧?这么帅的老公,这么好的生活,傻子才会放手。”
她慢慢缩回手,往黑泽阵身边靠了靠,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渐渐有了睡意。
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感觉到黑泽阵的手臂轻轻环住了她的腰,把她抱得更紧了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