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暖的消息还在不断地发过来，嘘寒问暖，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不谙世事的真诚。
林渺盯着那句“我跟阿曜说一声”，沉默了很久。
然后她抬起手，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缓慢而又清晰地打出了一行字。
【谢谢你的好意，但是不用了，我习惯一个人。】
点击，发送。
做完这一切，她像是抽干了全身的力气。
我已经尽力了。如果这样还能被分到一组，那就不是意外，是谋杀。
蒋暖那边似乎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回过来。
【啊……好吧。那我们课堂上见！】
林渺看着屏幕没有再回复。她退出聊天界面，将蒋暖设置成了“消息免打扰”。
一周后，《金融风险管理》课堂。
这门课是整个金融系的噩梦，不仅内容枯燥，授课的老教授更是出了名的严格。最重要的是，这门课的期末成绩有百分之四十来自小组报告。
上课前教室里就已经弥漫着一种紧张又骚动的气氛，所有人都像在参加一场大型的社交相亲会，寻找着可靠的大腿来组队。
林渺依旧坐在她那个“天选摸鱼位”低着头假装认真地看着书。她像一座孤岛，自动隔绝了周围的一切。
“系统，分组名单是随机的吧？”她在意识里问。
“按理说是。”系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心虚。
“那就是了。”林渺的语气很平静，“华京大学好歹也是顶级学府，一个老教授不至于为了一个学生去更改随机分组的结果。”
“话是这么说。”
“而且，”林渺补充道，“全系上千人四人一组，我跟司曜分到同一组的概率比我出门被雷劈中还低。更何况蒋暖也没去说，我没事的。”
她分析得头头是道有理有据，像是在说服系统也像是在说服她自己。
她甚至已经规划好了，等会儿分组名单出来，她会找到自己那三个素不相识的倒霉蛋组员。
然后用自己前世的专业知识carry全场，当一个沉默但可靠的“工具人”，安安稳稳地拿到学分。
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讲台上老教授清了清嗓子，拿起了手里的分组名单。
“各位同学安静一下。这学期的小组报告分组已经由教务系统随机生成，下面我来念一下名单。”
整个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林渺抬起头，她的目光越过人群与坐在前排的蒋暖对视了一眼。蒋暖对她露出了一个鼓励的温暖微笑。
林渺也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
看，一切正常。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朝着最后一排的阴影处瞥了一眼。
司曜今天也来了。
他靠在椅背上单手随意地搭在桌面上姿态慵懒，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似乎并没有在看她。
林渺悄悄松了口气，也许他真的只是一时兴起。
“第一组，李明，王浩……”
老教授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在教室里回响。
林渺耐心地等待着。
“第十七组，陈芳，刘宇……”
“第三十二组……”
终于，老教授念到了一个她熟悉的名字。
“第五十七组，蒋暖……”
林渺的精神一振，她想看看这位原书女主会被分给哪几个幸运儿。
老教授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名单，继续念道：“赵立伟……”
赵立伟是金融系有名的学渣，此刻他脸上的表情像是中了五百万彩票。
林渺在心里默默为蒋暖点了一根蜡。
然而老教授接下来的话让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老教授看着名单用一种毫无波澜的语气念出了第三个名字。
“林渺。”
林渺：“？”
她的耳朵嗡的一声，仿佛有根冰锥狠狠地扎进了她的脑子里。
幻觉，一定是幻觉。
可周围投来的那些夹杂着嫉妒、同情和幸灾乐祸的目光是那么的真实。
蒋暖惊喜地回过头对她做了一个“太棒了”的口型。赵立伟则是一脸惊吓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林渺的大脑一片空白。她僵硬地像一个生锈的机器人缓缓地转过头看向最后一排。
阴影里，司曜不知何时已经坐直了身体。
他正看着她。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但他的嘴角却勾起了一抹极淡的的弧度。
“哦，对了，”讲台上的老教授像是才想起来补充了一句，“第五十七组的最后一位组员……是司曜同学。”
轰——！
整个教室像被投下了一颗炸弹瞬间炸开了锅。
“我靠！不是吧！”
“蒋暖、林渺……司曜？这什么神仙组合？”
“那个林渺是谁啊？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吗？”
林渺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她只觉得有一张无形的天罗地网从天而降，将她死死地捆在了中央。而那个织网的人正坐在不远处用一种欣赏艺术品的目光看着她在网中徒劳地挣扎。
“警告！警告！您的路人甲身份已受到严重冲击！”
系统的声音像一阵绝望的电流在她脑海里疯狂地滋滋作响。
“路人甲光环值-10%！当前剩余：82.6%！”
“完了！进狼窝了！宿主你被算计了！”
“我仿佛已经看到了你被吃得骨头都不剩的未来！我这季度的KPI算是彻底完蛋了！”
下课后，蒋暖像一只快活的小鸟第一个跑到了林渺的面前。
“林渺！我们竟然真的分到一组了！这也太巧了吧！”
林渺看着她那张毫无心机的、充满阳光的脸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巧？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是我！是我跟教授提议的！”蒋暖邀功似的压低了声音对她眨了眨眼，“我跟教授说我们几个关系好希望能分到一组，教授人很好的就同意啦！”
林渺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她看着眼前的蒋暖，这个善良的热情的、一心想帮助她的女孩，她突然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很荒谬。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
【风管小组。】
【我是司曜。】
【明晚七点，A栋301讨论室。】
【所有人，必须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