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竹越想越不对。她让陆掌柜盯着邢管家,盯了一年才发现乾州。
那是中武十年的腊月二十三,小年。
清早,邢管家破天荒地出了侯府。
爆竹声中,千门万户喜气洋洋。
小孩子在胡同里东串西跑。空气里弥漫着硫磺和肉香。
他在闹市街上逛了很多家铺子,买了很多东西。
最后,一身蓝布袍子的邢管家鬼鬼祟祟地走到了一家镖局的后门。
一个彪形大汉等在门口,邢管家给了男人一个荷包和一个油纸包。
然后,邢管家就拎着东西回了侯府。
那个镖局男人一盏茶的时间就从镖局后门再次出来,骑马赶往乾州。
乾州和坤州离京城并不远,两州是京城的左右“护法”。
快马加鞭不过一天的路程。
镖局男人到了乾州后,在一个僻静的巷子里,找到了一户人家。
一个妇人出来,俩人看起来很熟识。
镖局男人把油纸包给妇人后就走了。
陆掌柜的人打听出来的消息是:
这户人家有一妇人,妇人有一儿一女。还有两个老仆。妇人对外说是夫君已逝,娘家哥哥在京城衙门里做事。故而,虽然是孤儿寡母,也没人敢欺负。一家子太太平平,安安静静的过日子。
谢清竹一听就知道她们一定是邢管家的妻儿。
这不,邢管家已经开始紧张了。
“你们,你们想问什么,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十一年前,你为什么把大小姐的奶娘支走,然后把大小姐的药倒掉。当天晚上,奶娘昏睡不醒,然后,你又偷偷地把大小姐的窗子打开。那可是外面飘雪的初冬。”
“你,你胡说,你不是侯府的人,我没见过你,你不要污蔑我。”邢管家用双手撑地,用屁股往后挪着。
“我怎么会胡说呢,那都是我自己经历过的啊。”谢清竹笑着说,手里把玩着匕首。
“你……”邢管家用手指着谢清竹,“你是大小姐?”
“再用手指着我家小姐,我就剁了你的爪子。”小禾挥舞着鞋底子,恶狠狠地说。
“回答我的问题,我给你个痛快,同时不牵连你的家人。否则,我就让你们一家人齐齐整整地在留金山团聚。”
“大小姐,你回京侯爷知道吗?”邢管家不愧是侯府管家,马上就镇定下来。
“邢管家,你再顾左右而言他,我就……”
谢清竹话还没说完,小禾拿着鞋底子照着邢管家的脸就左右开弓。
谢清竹……
“我说,我说,别打了。”邢管家抱着脑袋,哀嚎。
小禾看着谢清竹,下巴一抬,意思是:小姐,你看,就是打的轻。
谢清竹冷冷地盯着邢管家,邢管家咽了一口唾沫。
“是侯爷。是侯爷让我去支走奶娘,让我倒了你的药。又给奶娘的饭菜里下了药,让她昏睡。然后,开窗让你受风寒而死。”
谢清竹半天没有说话,虽然她也猜到了,但亲耳听到还是有点心痛。
她那晚确实死了,五岁的谢清竹死在了自己父亲的手上。
然后,千年后的谢清竹来了。
她对母亲海宝儿没有什么感情,可真正的谢清竹天天在她耳边叨叨,说不替她和她娘报仇,她就不投胎,她就天天在她身边,烦死她。
无奈,谢清竹想,既占了人家身体,那么替人家报仇也是应该的。
“安阳侯为什么要杀我?”
“侯爷,他,他想扶正苏姨娘。觉得,觉得小姐死了,这个侯府就只有苏姨娘的二小姐一个嫡女了。”邢管家边磕巴边小心瞄着谢清竹。
“他知道是谢明义杀了我娘吗?”
“知道。老夫人和侯爷说的。侯爷不喜欢夫人,想扶正苏姨娘,所以……侯爷是知道的。”
“可现在的侯夫人并不是苏姨娘?”小禾问。
“老,老夫人不同意。公侯之家,哪有妾室扶正的道理。”
“你知道侯爷不是老侯爷的亲生儿子吗?”谢清竹忽转了问题。
“啊?”邢管家一脸茫然。
“看样子是不知道了。”谢清竹匕首一晃,邢管家倒地,脖子上流出的血瞬间浸湿了周围的泥土。
泛着银光的匕首只沾了一点点血,可见谢清竹的动作有多快。
然后,她在心里默默地说:谢清竹,我给你报了一半的仇了。
翌日,安阳侯府。
安阳侯紧皱着眉,“你知道邢管家有什么仇人吗?”
跪在地上的人正是昨晚被小禾打晕的守夜小厮。
“回侯爷的话,邢管家没说过有什么仇人。”
“是谁打的你,看清了吗?”
“回侯爷的话,小的没看清。”
安阳侯转而又对站着的护卫队长问话,“你们护卫队昨晚也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护卫队长低着头,小心回答,“没有。”
“哼!要你们何用?哪天本侯被贼人掳走,估计你们也发现不了。”
护卫队长赶紧跪下。
安阳侯的随身小厮谢峰问,“侯爷,要不,报官?”
安阳侯耷拉着眼皮,不知在想什么。
“再看看吧,也许是邢管家有私事,自己走了呢。”
谢峰……
侯爷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守夜小厮脑袋上那么大的包难道还是邢管家打的,就为了半夜离府?
苏姨娘端着点心走了进来。
安阳侯把手一挥,三人识趣地出了书房。
“邢管家还是没有下落?”苏姨娘把盘子放到桌子上,顺势又坐到了安阳侯的怀里。
安阳侯扶着她的腰,一脸愁容。
“不见就不见了,侯爷何必愁苦。”苏姨娘用青葱似的手指轻划安阳侯的鬓角。
安阳侯握住苏姨娘的手,“你不懂,邢管家帮我办了很多私事。”
懂,怎么不懂,不就是帮你做些肮脏的事儿吗?苏姨娘心里想。
“哦?可是邢管家一年到头都不见出府门,如何帮侯爷做事?”
事到如今,安阳侯也不想瞒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了。
“他出府自然都是乔装的。”
“哦!我说呢,府里人都奇怪,一个大男人一年到头出不了几次府,我们女人憋在府里几天都难受。”苏姨娘一脸恍然。
“对了,侯爷,大小姐过几天就要回来了。妾身要安排哪个院子给她?”
“这样的小事,你看着安排,不用问我。”安阳侯抚摸着苏姨娘的柔夷。
“那妾身就自己做主了。安排的不妥当,侯爷可不要怪我。”苏姨娘娇滴滴地说。
“怎么会?这些年,你把侯府打理的井井有条,连母亲都赞不绝口。”
哼,赞不绝口又怎么样,死老太婆依然不同意把我扶正。死了一个海氏,又娶进来一个邹氏。
苏姨娘恨死了老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