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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三天后,神京西郊,京营大营。

与神京城内的繁华喧嚣截然不同,此地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懈怠与陈腐的气息,辕门前的守卫拄着长枪,盔甲歪斜,眼神涣散,看到远处烟尘滚滚,一支军容鼎盛的骑兵疾驰而来,才慌忙挺直了腰板,脸上带着惊疑不定的神色。

李长空一马当先,身着天策上将的明光铠,外罩玄色披风,他身后,是五百骁龙骑,轻甲劲弩,沉默如林,唯有马蹄踏地的轰鸣声如同战鼓,敲击在京营这片死气沉沉的土地上,更远处,还有一支规模更大的黑色洪流——鬼神军的一部分,正缓缓压上,作为威慑与后盾。

新任京营节度使,秦王李长空,今日正式走马上任。

辕门缓缓打开,营内得到消息的将官们早已乱作一团,匆忙列队迎接,这些军官大多肚腩微凸,面色或油滑或惶恐,身上的铠甲擦得锃亮却难掩久疏战阵的虚浮。

他们看着眼前这支煞气逼人的百战精锐,再对比自家营中那些散漫疲沓的兵油子,不少人额头已渗出冷汗。

李长空目光冷冽,扫过迎接的队伍,并未下马,只是淡淡开口:“王子腾王大人何在?”

一名副将连忙上前,躬身道:“回禀秦王殿下,王大人……正在节堂等候,言说要与殿下办理交接事宜。”

李长空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等候?看来这位前任节度使,心里并不怎么痛快,他轻夹马腹,乌骓马迈着沉稳的步伐,径直穿过人群,向着营中核心的节堂行去。

骁龙骑分出两列,紧随其后,冰冷的目光审视着沿途所见的一切:破旧的营房、生锈的器械、以及那些面黄肌瘦、无所事事聚在一起赌博或晒太阳的兵卒。

整个京营,从上到下,都透着一股积重难返的糜烂之气。

节堂之内,气氛更是凝重。

一位身着二品武将官袍、年约五旬、面容精悍中带着深深疲惫与不甘的男子,正端坐在原本属于节度使的主位之上。

他便是前任京营节度使,刚刚被加封为九省统制,明升暗降调离核心权力圈的王子腾。

听到门外传来的整齐马蹄声和甲胄碰撞声,王子腾的眼皮跳了跳,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有些发白,他没有起身,只是目光阴沉地望向门口。

李长空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逆着光,高大的身影仿佛将整个门框填满,带来的压迫感让堂内几名属于王子腾心腹的将领呼吸都为之一窒。

“王大人。”

李长空迈步而入,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陛下旨意,本王今日起接掌京营戎政。有劳王大人久候了。”

王子腾缓缓放下茶杯,终于站起身,他努力想挤出一丝符合官场礼仪的笑容,但那笑容却僵硬无比,眼底深处是无法掩饰的阴郁与愤懑。

京营节度使,这是王家经营多年、赖以立足军方的重要根基,更是他王子腾权势的象征,如今,竟被一个刚刚归来的皇子,凭借灭国之功和皇帝的偏袒,生生夺走。

什么九省统制,听起来威风,实则远离神京权力中心,统辖九省军务行政看似权大,实则处处受地方督抚掣肘,根本就是个被架空的虚职。

可惜,即便王子腾在愤怒,也不敢给李长空摆脸色,一位身负灭国之功,又执掌如今大周最精锐的鬼神军,更是被封为天策上将的秦王,哪怕他背后有太上皇罩着,但李长空说杀了他也就杀了。

他可是听说,在北境,死在这位秦王殿下手中北莽人没有上万,也有数千人,其带领的鬼神军和骁龙骑可远远不是他手下这些酒囊饭袋可比的。

“秦王殿下言重了。”

王子腾的声音有些干涩,带着刻意保持的平静,“殿下北境扬威,功勋卓著,陛下委以重任,乃是京营之福,亦是朝廷之幸。下官……自当竭力配合,完成交接。”

他的话虽说得漂亮,但那“下官”的自称,以及语气中难以完全掩饰的不甘,却暴露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他王子腾在京营军中经营多年,论资历、论人脉,岂是眼前这个年仅二十二岁的皇子可比?可偏偏对方身份尊贵,圣眷正浓,手握强军,他纵有万般不甘,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李长空仿佛没有听出他话中的情绪,径直走到主位前,目光落在桌案上那枚代表京营最高指挥权的虎符和节度使大印上。

“既如此,那便开始吧。”

李长空语气淡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王子腾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体面,开始逐一交代京营的各项事务:各营兵力员额、粮饷辎重、防区布署、将领名录……他每说一项,李长空身后自有随行的书记官迅速记录。

然而,越是交接,王子腾的心就越沉。李长空偶尔提出的几个问题,都精准地切中了京营最致命的弊端:兵员名册与实际人数严重不符(吃空饷)、军械库登记在册的装备与实际库存差距巨大(倒卖军械)、各级军官中勋贵子弟挂名者众(尸位素餐)、日常训练几乎废弛……

李长空的语气始终平淡,但每一个问题都像一记无形的耳光,抽在王子腾脸上,让他这个前任节度使颜面尽失,无从辩解,他只能含糊其辞,或以“年代久远,积弊已深”来推脱。

终于,各项文书、印信交接完毕。

王子腾看着那枚被李长空随手拿起,仿佛只是拿起一件寻常物事的虎符,心脏猛地一抽,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破灭,他知道,京营,从此与他王子腾,与王家,再无瓜葛了。

他站起身,挺直了原本有些佝偻的背,试图保留最后一点尊严:“秦王殿下,京营……就托付给您了,望殿下好自为之。”

这“好自为之”四字,隐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和等着看笑话的意味。

整顿京营?谈何容易!这其中的利益网盘根错节,牵涉到神京大半勋贵集团,你李长空纵然是皇子亲王,手握强军,难道真能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既得利益阶层?只怕到时候碰得头破血流,这秦王的位子也坐不稳。

李长空终于抬眸,正眼看向王子腾,他的目光深邃如寒潭,仿佛能一眼看穿对方所有的心思。

“王大人放心。”李长空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绝对的自信,“本王既接手京营,自会让其名副其实,担得起‘拱卫神京’四字,至于那些积弊沉疴……”

他微微停顿,手指轻轻敲击着那枚虎符,发出清脆的声响,如同战鼓前奏。

“本王自有刀斧,足以劈荆斩棘,不劳王大人远在九省,还为此挂心。”

王子腾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李长空的话,直接戳破了他那点阴暗的心思,更是毫不客气地暗示他:滚出神京,这里没你说话的份了!

一股巨大的屈辱和无力感瞬间淹没了王子腾,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在对方绝对的实力和权势面前,他所有的挣扎和不甘都显得如此可笑和苍白。

最终,他只能重重一拱手,几乎是咬着牙吐出两个字:“告辞!”

说罢,不再多看李长空一眼,猛地转身,带着几名心腹将领,脚步有些踉跄地快步走出了节堂,背影萧索,充满了英雄末路的悲凉与不甘,属于王子腾的时代,在京营,已然彻底落幕。

送走了失败者,李长空的目光重新落回堂下那些噤若寒蝉的京营将官身上。

他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下令:“擂鼓,聚将!一炷香内,所有千户以上军官,至校场点将台集合!迟到、缺席者,军法从事!”

命令通过亲兵迅速传遍大营,一时间,原本散漫的京营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炸开了锅,哭爹喊娘声、奔跑声、甲胄碰撞声乱成一团。

一炷香后,校场点将台下。

军官们勉强站成了队列,却依旧歪歪扭扭,不少人气喘吁吁,盔甲都还没穿戴整齐。

李长空站在点将台上,面无表情,他身后,是如标枪般挺立的骁龙骑军官,以及更远处那支沉默如山、煞气几乎凝成实质的鬼神军方阵。

强烈的对比,让台下的京营军官们自惭形秽,头皮发麻。

“本王,李长空,奉旨统领京营。”

他的声音通过内力,清晰地传遍整个校场,冰冷彻骨,“从今日起,京营过往一切陋规,全部作废!”

“即刻起,核查所有兵员名册,三日之内,所有吃空饷者,自动向军法处报到,供出同谋及过往贪墨,可酌情减罪,三日后,若被查出,立斩不赦,家产充公,妻儿流放。”

“即刻起,核查所有军械粮草,凡有亏空、倒卖、以次充好者,同上处理!”

“即刻起,所有勋贵挂名、未曾真正履职之军官,一律革职,有真才实学者,需通过本王亲自考核,方可留用。”

三条命令,如同三道惊雷,劈在校场每一个军官头上,震得他们面色惨白,魂飞魄散!这是要彻底斩断他们的财路,砸碎他们的饭碗啊。

有人忍不住想要出声反驳或求饶。

但李长空根本没给他们机会,他的目光扫过台下那些面有菜色、眼神麻木的士兵,继续道:

“至于你们。”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从明日起,京营所有兵卒,重新登记造册!淘汰所有老弱病残,发放遣散银,归家务农!”

“留下者,进行体能考核!达标者,饷银加倍!米粮肉食,足量供应!”

“考核优异者,可入选本王亲卫营,习练更强功法,饷银三倍!”

先是以雷霆手段震慑军官,铲除弊政,紧接着又用实实在在的好处激励底层士兵,这一手大棒一手甜枣,玩得炉火纯青。

果然,此言一出,台下原本死气沉沉的士兵队伍中,顿时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骚动和惊呼,饷银加倍?足量粮肉?还能习练更强功法?这是他们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看向点将台上那道身影的目光,瞬间从恐惧麻木,变成了惊疑、渴望,甚至是一丝狂热的期待。

李长空将台下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他知道,初步的震慑与分化已经达成。

他最后下令:“现在,所有人,原地待命!骁龙骑,接管各营门!鬼神军,巡视大营,有敢擅动、喧哗、串联者,视同违抗军令,立斩!”

呜——呜——呜——

苍凉的号角声响起,伴随着的是骁龙骑和鬼神军迅速而高效的行动,黑色的洪流如同精确的机器,瞬间控制了京营的各个要害。

李长空转身走下点将台,对随行的将领吩咐道:“传令下去,将龙象般若功前三层功法抄录,明日开始,作为京营基础锻体功法,全员习练,另,本王稍后会制定新的操典,淘汰旧法。”

“是!殿下!”麾下将领轰然应诺,眼神狂热,作为李长空的亲卫军,他们深知殿下所创功法和训练方法的可怕效力。

李长空站在校场边缘,看着这片混乱而又死气沉沉的军营,目光锐利如刀。

整顿京营,绝非一朝一夕之功,今日只是以绝对武力强行撕开了一道口子,接下来才是真正艰难的部分:要面对勋贵集团的反扑,要清除军中的蛀虫,要训练出一支真正可战之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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