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消失了足足一分钟,我才猛地一拍大腿。
我操。
我他妈怎么就没想到要送她回家呢?
哪怕顺路走一段呢?
我这情商,基本可以告别爱情了。
我懊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感觉自己像个刚出厂的机器人。
核心程序里压根就没写入“泡妞”这个模块。
回家的路上,我心里一半是开心,一半是失落。
今天下午的画面,都像电影一样在我脑子里循环播放。
相处时的那些细节,比老鼠他爸的任何一部典藏,都更让我心跳加速。
失落的是,我最后那傻逼一样的表现,肯定在她心里减分了。
万一下次她不跟我出来了怎么办?
我怀着这种复杂的心情回到家,晚饭都吃得心不在焉。
我妈看我魂不守舍的样子,还以为我魂掉了。
“怎么了这是?跟人打架了?”
“没,游泳累的。”我含糊了一句,溜回自己房间。
我能怎么说?
说你儿子情窦初开,正在为自己是个恋爱白痴而烦恼吗?
我怕她当场把我送去医院检查脑子。
想到徐蕊,她似乎也不是那种只会死读书的乖乖女。
她也会笑,会闹,会记仇,会偷偷地开心。
她不是什么纯白色的画布,她本身就是一幅画,只是之前,只对我展露了画框。
而今天,我好像看到了画里的一角风景。
就像雪白明月照着大地。
那一晚,我破天荒地失眠了。
我趴在窗台上,看着外面小镇的夜景。零星的灯火,跟天上的星星没什么两样。
我忽然开始憧憬未来。
一个有徐蕊的未来。
虽然这个未来,在当时的我看来,朦胧的模糊,但它确实存在,并且让我心跳加速。
那一晚,我做了个乱七八糟的梦。
第二天一大早,我还在床上挺尸,回味着梦里的那点甜味儿,就听见外面有人在砸门。
“浩杰!开门!我知道你在家!”
这动静,不用问,准是张正。
我顶着一头鸡窝,睡眼惺忪地去开门。
张正就站在门口,个子比我高半个头,皮肤黝黑,留着板寸,看着就精神。
他跟我从小就认识,是我搬到这个镇上后的第一个朋友,也是我最铁的哥们。
我爸妈在我们那辈人里,算是比较争气的。早早就从村里出来,在这座临近市区的小镇上买了房,安了家。
张正家就住我对门,是我的邻居。
他跟老鼠那帮人完全不是一个路数。
老鼠那伙人,是典型的坏种。
而张正,为人刚正,就如同他的名字,也比较犟。
简单说,就是有点一根筋,认死理。
他从来不跟我们去偷鸡摸狗。
我爸妈就特别喜欢张正,老拿他当正面教材教育我:“你看看人家张正,再看看你!”
这话我从小听到大,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干嘛啊,大清早的,扰人清梦。”我不耐烦地抱怨。
“都几点了还睡!属猪的啊?”
张正一巴掌拍在我背上,差点给我拍地上。
“别墨迹了,赶紧的,游戏厅!我攒了一礼拜的早饭钱。今天必须通关!”
说到游戏厅,我俩绝对是黄金搭档。
我们镇上那家游戏厅,就是我们的第二个家。
“等我!”
我三下五除二换好衣服,从我妈钱包里“借”了两块钱,跟着张正溜出了门。
游戏厅里永远是那副光景。
昏暗,嘈杂,空气中混合着汗味、烟味。
一排排的游戏机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映着一张张兴奋,或专注、或懊恼的年轻脸庞。
“啪啪啪”的按键声
“咚咚咚”的摇杆撞击声
还有各种游戏里传来的电子音效,汇成了一首独属于我们那个年代的交响乐。
其中水果机是最受欢迎的,两三个大人在那压分,焦头烂额叼着烟,一看就是输了一整晚了。
“先干哪个?”张正把换好的一把游戏币塞给我一半,豪气干云地问。
“老规矩,恐龙快打热热身!”
我俩轻车熟路地占了一台机器。
投币,选人。
我永远是黄帽,他永远是肌肉膀子。
“哥们不是跟你吹,玩恐龙快打,我是有说法的,一命通关。”我跟张正吹着牛。
结果打到开车撞摩托那关,我杆子都快掰断了,也没把那孙子撞下去。
我气坏了。
抬手一拳就砸在台面上。
游戏厅老板瞥了我一眼,没搭理。
锤台面太正常了,哪台游戏机没挨过几锤子,有的台面都被锤得凹下去一块。
“你不是一币通关吗?”张正斜眼看我。
我有点气急败坏:“玩不了,这机子有问题!打三国去,那个我也有说法,还会刷道具。”
三国那台机器已经有人在玩了,旁边还围着几个人看。
那几个人我都眼熟,我们学校初二的,也是常客,个个都是刷道具、一币通关的大神。
我要是这家游戏厅的老板,改天非得把这几个人的照片贴门上,写上:
他们与狗不得入内。
我跟张正只好在后面排着队等。
没多久,观战的人里,有个脸上长着点状褐斑的,被另外几个一看就是混混的人围住了。
其中一个直接拽住了他的衣领。
他好像也不是第一次碰上这事,神色慌张,可怜兮兮的,嘴里小声哀求着什么。
那三四个人根本不理,脸上挂着笑,就把他往外拖。
我还在纳闷,旁边一哥们就碰了碰我胳膊,一副见怪不怪的口气:“麻子又有苦头吃了。”
麻子。
我想了想那人的脸,觉得这外号挺形象,便小声问:“这是带去哪了?”
那哥们见我啥也不懂,朝外面努了努嘴:“还能去哪?老地方呗。”
我跟张正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纳闷。
“走,看看去。”张正皱着眉,抬脚就往外走。
我心里有点发毛,但还是跟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