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伯浩看着眼前这个端庄美丽、此刻却泪如雨下、浑身散发着寒意的新娘,一股热血混杂着义愤直冲脑门,顿时对着手机那头怒骂道:
“曹项!你今天结婚?!
你跑去和初恋在一起?!
让老婆独守空房?
你说你……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畜生啊…”
他还没骂完,就被电话那头急躁地打断:
“我知道我混蛋!
我知道对不起映雪!
但现在说这些没用!
耗子,你得给我顶上啊!!!”
田伯浩气得胸口起伏,但看着眼前绝望的萧映雪,又听着兄弟那头的“求救”,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咬着牙问道:
“我顶?我怎么帮你顶?”
大象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语速极快地交代:
“我把萧映雪的手机号发给你,你等下打个电话给她,就说……
就说都是你的错,是你硬拉着我,说结婚大喜日子必须再出去喝一顿,不醉不归。
然后就说我喝得手机没电了,自动关机。
你问我萧映雪的电话想报个平安,我醉得迷迷糊糊,还是报出了她的号码。
然后就说我醉得不省人事,已经在朋友李朋那里住下了,让他帮忙作证!
我已经跟李朋打好招呼了!”
田伯浩听得目瞪口呆,这漏洞百出的谎言让他都替兄弟脸红,下意识反问:
“这样……这样她会信?”
大象那边似乎也底气不足,但还是硬着头皮说:
“没办法了!
死马当活马医!
你是生面孔,不是本地的,而且你这人看起来憨厚老实,她应该会信的!
主要是我身边这些朋友,映雪大多都认识,而那些同学就更不靠谱了,我就信任你,所以非得让你帮忙不可了……
兄弟啊,我这条小命,不,我这段‘姻缘’能不能续上,就靠你搭救了!
求你了!”
田伯浩心里简直在哀嚎:
我也想救你啊兄弟!
但是好巧不巧,你口中那个“应该会信我谎话”的正牌老婆,现在就站在我对面,把你这些混账话一字不落地听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啊!
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现在能怎么说?
直接对着电话吼?
“你老婆就在我旁边”?
那他和曹项这兄弟情谊,恐怕今晚就得当场破碎,再无挽回可能。
谁叫他一开始当好人,不说嫂子在身旁?
事情已经到这一步,只能硬着头皮,试图悄悄挽回,至少先稳住两边。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着手机,用一种听起来像是关心、实则是为萧映雪打探消息的语气问道:
“那个……
你们现在在哪儿啊?
安全吗?
别让熟人看见了,到时候更麻烦。”
大象似乎没听出异样,反而带着点炫耀和侥幸压低声音说:
“这个你放心!
我在‘星期酒店’,而且进来的时候全程戴着口罩,衣服也换了一身普通的,这才敢来见悠悠的。
耗子,你不知道,悠悠说:
她当时就嫌我小,才不理我,冷落我的,但是并没有正式分手,而且我对她……
毕竟还是有感情的。
现在她主动来找我,哭得梨花带雨的,我……
我不得抓紧机会,把这朵当年没摘成的花给先摘了?”
“……”田伯浩听着电话那头不知死活、甚至带着点得意的话,再看着面前萧映雪那已经彻底失去血色、连泪水都仿佛冻结了的苍白脸庞,感觉自己快要心肌梗塞了。
他在心里疯狂呐喊:
我求求你了大哥!
别说了!
别再往你自己棺材板上钉钉子了!
哎哟我去~~~
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匆忙打断道:
“好了好了!
我知道了!
那你……
那你先‘忙’吧!
我……
我挂了啊!
等下我打个电话试试!”
不敢再让曹项说下去了,生怕下一秒这位兄弟连更多不堪入耳的细节都要抖露出来。
手指颤抖着,几乎是带着一种解脱般的绝望,猛地按下了挂断键。
走廊里,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他看着萧映雪,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任何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所有的语言,在曹项那番赤裸裸的背叛和羞辱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和可笑。
良久,田伯浩才小心翼翼地,用一种近乎气声的音量问道:
“那个…那个…你…你还可以吗?”
萧映雪死死咬着下唇,原本紧握的拳头突然松开,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这个动作不像放弃,反而像是某种决断前的蓄力,仿佛一座看似平静却内部岩浆翻涌、即将彻底喷发的火山。
她抬手,用力抹去脸上的泪痕,那动作带着一种狠劲。
然后,她竟然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在田伯浩看来,比刚才的泪水更让人心惊胆战,充满了自嘲、冰冷和一种近乎疯狂的意味。
“你们真是好兄弟啊…”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每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地上,
“最好的兄弟,对吗?
为了兄弟,什么谎都能撒,什么事都能扛?
哈哈……”
这笑声干涩而刺耳。
说着,她突然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地一把抓住田伯浩的手腕。
“走!跟我上楼!”
她命令道,眼神锐利如刀,
“我有事要‘问’清楚!
那个李悠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能让曹项这个混蛋连新娘子都能抛下!”
田伯浩心里叫苦不迭,庞大的身躯下意识地往后缩,试图挣脱:
“这…这可不行!
你们今天新婚,我进你们婚房算怎么回事?
而且…
而且还孤男寡女的…
这…
这传出去像什么话!
而且我…
我刚才已经算是出卖兄弟一次了,我不能再出卖他第二次了!
他的隐私我不能说!”
“隐私?”
萧映雪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神骤然变得凌厉而决绝。
她突然松开抓住田伯浩的手,转而猛地抓住自己红色敬酒服的肩带,作势就要往下拉,露出里面雪白的肌肤,语气冰冷彻骨:
“你到底去不去?
不去的话,我现在就喊非礼!
你看酒店保安和路过的人,是信我这个刚结婚、哭得梨花带雨的新娘子,还是信你这个三百多斤、说不清为什么和我在一起的男人?!”
田伯浩被她这疯狂的举动吓得魂飞魄散,眼睛瞪得溜圆,看着那已经微微露出的雪白肩头,心脏“扑通扑通”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强压下心中的悸动,慌忙举起双手,连声道:
“我去!
我去!
姑奶奶我去还不行吗!
你快把衣服拉好!拉好!”
此刻心里乱成一团麻,一边是被胁迫的无奈,一边是对兄弟的愧疚,还有对这疯狂局面的恐惧。
脑子里飞快转动,想着是不是等进了电梯,快关门时,趁她不注意就赶紧跑路,这浑水实在蹚不起了,太吓人了!
然而,萧映雪仿佛看透了他那点小心思。
她紧紧攥着他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眼神冰冷地警告道:
“田伯浩,我警告你,别给我耍小聪明!
你敢跑一步,我立刻就把衣服扯烂,大喊非礼!
说到做到!
你要试试看吗?”
田伯浩看着她那决绝而疯狂的眼神,毫不怀疑她真的做得出来。
彻底泄了气,像一只斗败了的、无比肥硕的公鸡,耷拉着脑袋,认命地被萧映雪半拖半拽地拉向了电梯间,朝着那间布满玫瑰与烛光,本该充满旖旎,此刻却即将成为审判场的婚房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