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来到房间门口,萧映雪刷开房门。
田伯浩则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精心布置的一切——
心形的玫瑰花瓣、摇曳的烛光、冰镇着的香槟……
这极致的浪漫此刻像是一种尖锐的讽刺。
不由得让他咽了咽口水,感觉喉咙发干。
他坚持很“绅士”地继续站在门口,让房门一直敞开着,仿佛那是一条道德的底线和安全的通道。
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
“说吧,想问什么?
我…
我知道的也不多。”
进到房间里面的萧映雪,看着这个死胖子一副如临大敌、仿佛她要生吞了他的模样,心里的怒火和屈辱交织,反而激发出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狠厉。
她冷笑一声,直接威胁道:
“关门!
我数到三,立刻,马上!
不然……”
她的目光锐利地扫向房间的落地窗,语气森然,
“我立马从这跳下去!
反正这婚结得像个笑话,我也不想活了!”
田伯浩魂都快吓飞了,没等她开始数,就几乎是扑过去一把将房门“砰”地关上,连锁扣落下的“咔哒”声都让他心惊肉跳。
“别别别!
我配合!
我全力配合!
姑奶奶你千万别做傻事!”
心里哀嚎不止,这尼玛都是什么事啊!
怎么还要弄出人命来了?!
我可担待不起啊!这可怎么办才好……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像一堵肉墙堵在那里,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和提醒:
“那个…那个…,你冷静点!
我刚才不是…
不是都帮你问出地址了吗?
在‘星期酒店’!
你…
你不去那边抓…
抓那对…
狗…
那两个人?”
差点把“狗男女”说出来,硬生生憋了回去。
萧映雪站在房间中央,暖昧的烛光映照着她苍白的脸和红肿的眼,却让她看起来有一种凄厉的美。
她声音里满是冰碴子:
“我为什么要去抓?
我们确实是刚结婚了,但我不欠他的,他也不欠我的!
谁也没规定新婚夜必须睡在一起吧?
他可以去外面找女人,那我为什么不能找男人?”
听到这,田伯浩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
听到“找男人”,但压根没往自己身上想,还以为这新娘气疯了要去外面随便找一个。
顿时急了,苦口婆心地劝道:
“哎呀!你可千万别冲动啊!
我和你说,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谁知道干不干净?
万一有病呢?
你要是真去找了,后悔都没地方后悔去!
为了那么个混蛋,不值得啊!”
萧映雪看着他焦急劝解、却完全没抓到重点的憨傻样子,竟然气极反笑出声来,只是那眼神变得更加冰冷刺骨,像两把淬了冰的刀子。
“谁说……”
她一字一顿,清晰地吐出话语,
“我、要、找、外、面、的、了?”
她抬起手,纤细的食指笔直地指向堵在门口的田伯浩:
“我找的,是、你。”
“………”
田伯浩的脑子像是被一道九天玄雷直接劈中,瞬间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绪、劝解、恐惧全都化为了齑粉。
张着嘴,眼睛瞪得溜圆,整个人僵在那里,仿佛变成了一尊肥胖的石雕。
萧映雪看着他这副蠢样子,心中的报复快感和一种扭曲的决绝更加汹涌,她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地砸过去:
“我、要、给、他、戴、一、顶、大、大、的、绿、帽、子!
然后,再、跟、他、离、婚!”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疯狂:
“我的洞房花烛夜,凭什么要独守空房?
他曹项凭什么在这一天,可以抛下我,去外面跟别的女人鬼混?!
他让我不好过,我也绝不会让他好过!
这顶绿帽子,我送定了!
而你……”
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田伯浩身上,“就是我最‘好’的选择!
你是他最好的兄弟!
用你来送他这份‘大礼’,
再、合、适、不、过!”
此时的田伯浩,脑子已经彻底炸成了烟花,嗡嗡作响。
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给他戴绿帽子?
还是由我来戴?
兄弟……
我靠!
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血液好像都不流动了。
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隆起的、如同怀胎十月的大肚子,又抬手摸了摸自己胖乎乎的脸……
用力摇了摇头。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一定是我太紧张出现幻听了!
我这样的,她这样的天仙……
找我?
图什么?
图我胖?
图我穷?
图我三百斤压顶吗?
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声音发颤,几乎带着哭腔问道:
“你…
你刚才说…
找…
找谁?”
萧映雪向前逼近一步,烛光在她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笼罩住田伯浩。
她盯着他的眼睛,无比清晰、无比残忍地重复道:
“找你!找你!就找你!
死、胖、子!”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田伯浩脆弱的心脏和摇摇欲坠的世界观上。
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血液冲上头顶,又迅速褪去,留下一种眩晕般的空白。
“你…
你…
可别开玩笑了,”
他干笑了两声,声音发虚,脸上的肌肉僵硬地扯动着,
“这玩笑可一点也不好笑…
那个…
那个…
我突然想起来我房间烧着水,我先走了!”
说完,田伯浩像是被蝎子蜇了一样,猛地转身,肥胖的手有些哆嗦地去拧门把手。
朋友妻不可欺!
那是老祖宗留下来的铁律!
他在心里疯狂呐喊,试图用这千百年的道德准则压过内心深处那蠢蠢欲动的、不敢直视的魔鬼。
不管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
这浑水谁爱蹚谁蹚!
就在他即将拉开门缝的瞬间——
“呯!!”
一声尖锐刺耳的碎裂声在身后炸响!
碎片溅落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田伯浩吓得浑身一颤,猛地回头。
只见萧映雪手里还握着半截断裂的高脚杯杯脚,香槟和玻璃碴子在她脚边狼藉一片。
她胸口剧烈起伏,原本苍白的脸颊因为激动而泛起不正常的红晕,泪水再次决堤,但那眼神却像濒死的母兽,充满了绝望和一种同归于尽的疯狂。
“田伯浩!
你走一个试试?!”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尖锐,
“呜呜呜……
在你们眼里,我到底是什么?!
是一件可以随手可丢的垃圾吗?!”
她向前踉跄一步,泪水模糊了视线,却依旧死死盯着他:
“我之所以这样做…
我就是不让曹项和那个贱人得逞!
他不是在乎兄弟吗?
你们不是讲义气吗?
那我就要让他最好的兄弟,亲手给他戴上这顶绿帽子!
我要让他也尝尝这种被最亲近的人背叛、羞辱的滋味!”
她的语气忽然带上了一种近乎诱惑的绝望,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令人心碎的颤抖:
“我…
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只要你帮我…
今晚…
今晚我就是你的……。”
“…………”
田伯浩僵在原地,手还搭在门把手上,却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说实话,他…
他已经心动了。
刚才那番大义凛然、信誓旦旦的说辞,更多是出于长期的卑微习惯和对兄弟义气本能的维护,是一种未经思考的、懦弱的条件反射。
但是当萧映雪——
这个如同天使般美丽、此刻却脆弱绝望到极点的女人,亲口说出“今晚我就是你的”这句话时,当这个曾经连仰望都觉得是亵渎的可能性,如此真实地摆在眼前时……
他内心深处那压抑了二十八年的渴望,那头名为“欲望”的野兽,终于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
他的天平,在兄弟义气和眼前触手可及的、曾经遥不可及的“美梦”之间,几乎没有任何挣扎,瞬间彻底倒向了萧映雪这一边。
然而,根深蒂固的自卑,和那一次次被“恐龙妹”都无情拒绝所累积的心理创伤,又像冰冷的锁链,缠绕着他的脚步。
他看着她,嘴唇哆嗦着,试图做最后的、软弱无力的抵抗:
“那个…
妹子啊…
你…
你别乱说…
这…
这要让曹项知道了…
兄弟…
兄弟还做不做了?
我…
我是不会帮你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毫无说服力。
萧映雪看着他闪烁的眼神和那丝毫没有松开、反而越抓越紧门把手的手,彻底失去了耐心,也彻底斩断了最后一丝希望。
她惨然一笑,那笑容凄美而绝望。
“好…好…
田伯浩,你走…”
她的声音忽然平静下来,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
“你走吧。”
她抬起泪眼,望向那扇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璀璨却冰冷。
“你只要走出这个门…”
她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
“你明天…
就等着看新闻吧。”
“‘海城某酒店新婚夜,新娘萧映雪跳楼自尽,疑因丈夫出轨……’
这个标题,你喜欢吗?”
田伯浩的手,猛地从门把手上滑落。
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他走不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