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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那戈通体赤红,似浸透无数亡魂之血,在阳光下泛起妖异光芒,仿佛天地也为之变色。

随着这一举,玄甲军的气势攀至巅峰。

“冠军!”

“冠军!”

“冠军!”

呼声如雷,久久不绝,连凉州城楼都在震动。

就在这一片沸腾之中,远处那支素来无敌的白色骑兵——大雪龙骑,竟悄然退后一步。

众人呼吸一滞。

白袍银甲,弯刀如霜,这支随徐骁横扫六国、镇压北莽的雄师,何曾有过半步后撤?

无论敌众我寡,无论险境绝地,大雪龙骑唯有前进,从不回头。

可今日,它退了。

北凉向来以死战闻名,而大雪龙骑,更是其中最锋利的刀刃。

他们从不后退,哪怕面对绝境,也宁可血尽而亡。

可今日,这支被誉为不可战胜的铁军,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整齐后撤。

人与马俱退,就在他们的主帅徐骁眼前。

空气仿佛凝固。

韩貂寺瞳孔骤缩,陈芝豹眉头紧锁,就连不通兵事的徐风年,也察觉到了异样。

徐骁的脸色沉如夜幕。

“这……这是大雪龙骑?”韩貂寺声音发颤。

他几乎怀疑自己双目失明。

紧接着,更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上演。

在陈芝豹、徐风年、徐骁三人目光交汇之处,

一个身影缓缓站定——顾天白。

一万雪甲骑兵,忽然同时低头。

不是向着北凉之主,也不是小王爷,更非统帅陈芝豹。

而是齐齐朝向那个外来者。

弯刀垂地,头颅低伏,万骑无声。

唯有风掠过铁甲的轻响。

韩貂寺身体剧烈晃动,嘴唇开合,却发不出半点声响。

他脑中一片空白。

若将此事说与他人,谁会信?

北凉最强之军,竟向敌对阵营低头!

“吼!吼!吼!”

玄甲军的咆哮如雷贯耳,震动四野。

徐骁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他知道,那一次后退,是因玄甲军气势太过逼人。

但这一低头,却是出自内心。

他们敬的不是顾天白这个人,而是那顶加冕于其名的称号——冠军侯。

自离阳立国以来,无人得此殊荣。

冠军者,功盖三军,名震天下。

这是所有士卒心中最神圣的封号。

徐骁明白,这是大雪龙骑用沉默表达的臣服。

他无法阻拦,也不该阻拦。

但从这一刻起,胜负已分。

即便两军未曾交锋,胜负已在人心中落定。

今后无论何时再遇玄甲铁骑,大雪龙骑纵然重整旗鼓,气势上也已矮了一截。

除非天时地利皆在己方,或兵力悬殊,否则再难取胜。

这一点,徐骁清楚得如同刀割。

他望着远处那个被欢呼簇拥的身影,顾天白高举长戈,迎着风烈而立。

两支天下最强的骑兵,都在注视着他。

那一刻,徐骁知道,北凉的神话,已经裂开了一道缝。

徐骁脑中一片空白,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数万将士的欢呼声震耳欲聋,可他与儿子的脸色却愈发铁青。

风卷起尘土,吹过校场,仿佛连天地都在沉默。

韩貂寺嘴角微微扬起,胸腔里泛出一阵畅快,像是久旱逢甘霖,又似寒冬饮烈酒。

几十年来,徐家与北凉始终是离阳皇室心中难以拔除的刺。

身为皇帝最锋利的一把刀,韩貂寺早已将这份忌惮化作敌意,视徐家为宿命之敌。

如今见他们陷入窘境,他只觉得通体舒泰。

四周的喧嚣仍未停歇,可不过几息之间,韩貂寺脊背忽地一凉,寒意自尾椎直冲头顶。

汗毛根根竖立,皮肤上浮起密密麻麻的疙瘩。

他心头猛然一紧。

身为“春秋三大魔头”之一,他凭一手“三千红丝叩指断长生”的绝技纵横江湖数十载,明处暗处所杀高手不计其数。

虽未列入离阳武榜,却在北莽评点中位列天下第十。

到了他这般境界,体内真气自有预警之能,犹如蝉鸣先于秋风而动。

他立刻明白——有绝顶高手现身。

目光如电,猛地侧转!

只见徐骁身前不知何时已多了一道身影,黑衣如墨,挺立如松。

那人并未运功,亦无气势外放,可仅仅站在那里,便让韩貂寺心口一阵抽搐,仿佛有无形之力扼住了呼吸。

“徐……徐偃兵!”

他在心底惊叫出声,瞬间认出了对方身份。

北凉最后的底牌,传说中的凶人——徐偃兵。

在顾天白麾下阴字军尚未现世之前,天下谍网有三大巨头,各自盘踞一方。

离阳半截舌元本溪统领的“赵勾”,北凉毒士李义山执掌的“沸水房”,以及北莽影子宰相李密弼掌控的“蛛网”。

三股势力暗流汹涌,彼此渗透多年,虽未动摇根本,但对手的核心人物早已了然于心。

徐偃兵此人,江湖上几乎无人知晓,北凉百姓也大多未曾听闻其名。

可在这三大组织的密档之中,他的名字却被重重标注,评价只有四个字:“不可轻动。”

韩貂寺虽非赵勾成员,但作为天子近臣,也曾翻阅过相关卷宗,深知此人的恐怖之处。

此刻,此人竟悄然出现在徐骁身侧,如同幽灵降临。

他脑中念头飞转:“莫非……徐骁真的要对顾天白下手?”

震惊如雷贯耳,但他面上不动声色,只是悄然向侧方退了数步,隐入人群阴影之中。

离阳皇室与顾家父子的关系,远比对徐骁要亲近得多。

可若说彼此之间毫无隔阂,那便是无稽之谈。

倘若徐骁真要对顾天白出手,导致北凉与顾家背后的军力正面相撞,那位深居宫中的老皇帝,怕是连梦里都会笑出声来。

但就在韩貂寺凝神戒备之时,他忽然察觉到徐骁脸上的神情——竟是震惊。

显然,徐偃兵的到来,并非出自徐骁的安排。

这位一向隐于幕后的北凉强者,为何突然现身?

韩貂寺绝不相信,他会凭空出现只为露一次脸。

谜底很快揭晓。

不只是韩貂寺有所感应。

剑九黄、陈芝豹,乃至徐骁本人。

所有修习真气之人,皆在同一刻察觉到了异样。

一股如洪荒巨兽苏醒般的威压,自极远之地奔涌而至。

那沉重的气息,仿佛天地都在颤抖。

就连韩貂io这等足以抗衡天象境的存在,胸口也像被巨石压住,呼吸滞涩。

这种压迫感,远比徐偃兵现身时强烈百倍。

如果说徐偃兵如一杆藏锋未出的长枪,静而不发;

那么此刻逼近的气息,则是一头已撕开苍穹、獠牙毕露的凶兽。

“轰!轰!轰!”

大地震颤,烟尘冲天,自地平线翻滚而来,如同沙暴席卷平原。

所有人不由自主地望向远方。

更令人胆寒的,却不是那震耳欲聋的马蹄声,而是笼罩在烟尘之上的天空——

一片漆黑如墨的云层盘旋聚拢,血丝般暗红渗透其中,宛若一只巨手自北莽方向覆压而下。

“是他。”

韩貂寺嗓音干涩,低声开口。

“没错,是他。”

徐骁眉头紧锁,神情罕见凝重。

在场众人,除了不通武艺的徐凤年,皆已明白两人所指。

天下之大,能有如此惊天气势。

又自北莽腹地疾驰而来的……

唯有一人。

北莽军神,战神化身。

几乎以一身之力震慑一国的绝世强者。

拓跋菩萨!

这个名字尚未出口,已有无数人心中默念。

冷汗悄然滑落。

世间传言,自有江湖以来,谁为第一?

武帝城城主王仙芝,独坐高楼,迎战八方,自称天下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数十年间,江湖热议不休:

谁能撼动王仙芝的地位?

有人言两禅寺白衣僧李当心,金刚不坏,或可硬接其一掌;

亦有人说桃花剑神邓太阿,御剑飞行,终将踏破极限,重振剑道荣光。

可无论论及多少英雄豪杰,

总有一个名字,始终绕不过去。

拓跋菩萨。

他踞北地,王仙芝镇东南。

一人如山压草原,一人如浪摧东海。

南北对峙,东西遥望,宛如天地间仅存的两根擎天之柱。

王仙芝横扫离阳,独守武道巅峰!

拓跋菩萨镇守北莽,一人力压千军!

二人皆有不可撼动之威势。

离阳武林榜不录北莽高手,可北莽武榜之上,拓跋菩萨始终稳居次席。

许多北莽子民甚至坚信,此人早已超越王仙芝。

此论调在离阳自然无人认同。

但无可否认的是,拓跋菩萨的实力举世公认。

如今,这位常年坐镇北帝城的战神,竟现身凉州城外。

一时之间,天地仿佛凝滞,众人无不心生压迫。

便是向来无所畏惧的陈芝豹,亦觉心头沉重。

“呵,还真是执着,从北帝城一路追到这里,也算难得。”

顾天白微微一笑,身后轻挥一掌!

玄甲铁骑立即列阵待发。

“冠军侯,不如暂退城中,再图应对?”

韩貂寺望着远处烟尘滚滚,面露忧色,低声进言。

“已无退路。”

徐骁沉声道。

“确实,来不及了。”

顾天白点头附和,笑意未减。

两军合计近两万将士,仓促之间难入城门。

而敌骑若冲锋而来,只需片刻便可冲垮阵型。

“况且,我顾某人带兵多年,从不知‘后退’二字怎写。”他朗声一笑。

话音未落,远方大军已现轮廓。

清一色重铠骑兵,铁甲覆身,战马如龙,气势逼人,人数逾三万。

队伍最前,一名魁梧男子端坐马上。

未披战甲,只穿粗布短衣,形貌如同田间农夫。

但无人敢有丝毫轻视——此人名为拓跋菩萨。

“拓跋菩萨,你率军至此,意欲何为?莫非真想挑起大战?老夫尚在,北凉未倒!”徐骁冷喝。

刹那间,一股沙场杀气自其体内爆发而出。

这些年来,为保北凉安稳,徐骁行事愈发收敛。

可这一切,皆因北凉尚存!

一旦边界被犯,利益遭侵,这头年迈猛虎,仍将獠牙毕露,血染长空!

此点,天下皆知,无人敢试。

面对怒斥,拓跋菩萨眉头微皱。

紧接着,声音如雷炸响:

“徐骁,他人惧你,本座不惧!”

“若非陛下下令阻止,北凉早已踏平!”

一声冷哼,震得空气颤动。

“今日正好看看,年迈的你,是否还握得住刀,上得了战场!”

此言一出,战意滔天。

徐骁目光如刀,直视前方,毫无退意。

“想看就尽管来吧,老夫奉陪到底!”

“六国皆灭于我手,再多一个北莽,又有何难?”

拓拔菩萨大笑三声,声震长空:“徐骁,本座拭目以待,只盼你不是空有豪言壮语!”

话锋陡然一沉,他目光微敛:

“今日并非冲你而来,也无暇与你周旋。带着你的兵马,退回凉州去。”

言罢,拓跋菩萨猛然侧首,双目如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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