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那个刚刚被关非一随手丢东西的不起眼的角落里,传来了他自己的声音。
“神名玄冥,字育婴。肾形玄鹿两头,脉出涌泉。”
此时的关非一竟然站在那里,双目紧闭,右手掐指法,单指指向向方巨大眼球的诡物之处,左手掐右手腕。
随着口诀的念诵,一只巨大的紫色玄鹿虚影渐渐在眼前凝聚,怪异的是这只玄鹿颈生两头,两个头上各长出一边的巨大鹿角,鹿角高耸锋利,雄伟无比,两端之极怕是要有五米多长,鹿角之上神光流淌,如同佩戴着一顶刀剑交织的巨大王冠。
“神鹿玄冥,主藏志,志之所往,正前三十步。”
这只换唤做玄冥的神鹿随着身形的逐渐凝聚,眼中逐渐浮现神智,巨大的身体左右晃了晃,脚下鹿蹄似乎有些躁动,四只眼睛均看向关非一指向的诡物位置,也不知是轻蔑还是愤怒,两个鹿头的鼻子同时哼出一股热气。
“六脏神图,玄冥破刹。”
随着关非一最后一遍唤出神之名,他如同被抽了筋骨一般瘫坐在地上,眼角和口鼻同时溢出鲜血,此“六脏神图”是关非一所掌握的所有巫术中的最强的。
与此同时,巨大的玄鹿丝毫没有犹豫,后蹄一蹬地,如同利刃破空一般朝着诡物冲撞而去,卷起的劲风就连瘫坐在一旁的关非一都险些向前栽了一个跟头,鹿角裹挟着无与伦比的能量将周围的一切包括空间在内,都像纸一样撕裂开来,一些光亮顺着那些那些缝隙中传了进来。
鹿角所经之处像是粉笔在黑板上猛力一划,关非一清楚,随便跨过那道缝隙就可以回到现实世界的村中,但眼下之事还没完,务必要处理干净。
下一个瞬间,巨大的轰鸣声在不远处响起,整个空间都晃了晃,由于缝隙还没愈合,两个空间有联通之处,远在田间耕作的村民都听见了巨大的爆炸声,纷纷抬头,朝着声音传来的远方望去。
关非一似乎早有准备,双手死死扣着脚下泥土,双脚蹬地,整个人如同青蛙一样匍匐在地面上,以免被爆炸的气浪掀飞,不远处爆炸的中心天光乍现,阳光洒落,这片夹层空间似乎就要维持不住,隐隐约约能够看到褚为良家中小院和乡村巷路。
此时关非一心中焦虑,生怕被常人透过裂隙看见这奇异又诡异的景象,不过还好,先前鹿角划过的地方已经自动修补,爆炸的中心也在快速修复,但这一切也在透露另一个不安的事实,就是这一击没有彻底杀死眼前的诡物。
但关非一心里也算有谱,直接释放“六脏神图”有种斗地主先出王炸的感觉,这在他从任以来也是头一次,诡物即便没能被彻底杀死,估计也折腾不起来了。
待到一切尘埃落定,关非一只觉脑中混沌,耳边嗡嗡作响,使劲眨了眨眼才缓过神来,强撑起疲惫的身躯,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虽然身形缓慢,但他的目光十分犀利。
确定了不远处的诡物确实已无一开始那样冷艳高贵的悬浮在那里,而是躺倒在地不明生死,下身的触手已十之去七八,剩余寥寥几根瘫软在地上,他这才稍作放心。
而后他缓缓走到刚刚“自己”被黑暗物质吞没的地方,从地上捡起了一只小小木人,手中的“木人司命”此时已经萎缩不堪,像是历经无数岁月的风吹雨打一般,轻轻一捏,就随风消散了。
再去转头去找那团黑暗物质,已经消失无踪,估计是诡物受到攻击后无法维持这种攻击手段了。
关非一低头看了看手机,11:41,刚刚惊心动魄的打斗才过去短短三分钟,他感觉像是与拳击手对打三十分钟一般疲累,他双手撑住后腰,不去理会身后的诡物,只要再安全度过四分钟来到11:45就万事大吉了,哪怕超过纸条上所留信息“破界点”所在的11:44一秒钟,这场局部战斗也算做他胜利。
“什么动静这么大声?”就在关非一警惕四周的时候,一个陌生的声音从平房内传来,随后一只宽厚的大手拉开了门:“这帮犊子给我喝哪儿去了?”
原来是褚为良被刚刚的爆炸声惊醒。
关非一见状并没解释那么多,心底只觉麻烦已经够多了,不想在临门一脚的时候徒生事端:“跟你说不清楚,关门进屋,五分钟之后再出来。”
“你谁啊你?李明亮和王永他们呢?”褚为良左顾右盼了起来:“怎么一睁眼天都黑了。”
关非一不想再废话,朝着褚为良大步走去,给他摸到褚为良一个瞬间的机会,等他再睁眼,怕是真的要黑天半夜了,当然,这也是对他的一种保护。
“哎哎哎?你这是要干嘛?”褚为良见来者不善,赶紧想要关门。
突然,关非一目光一颤,他发觉自己向前走的几步,非但没有靠近前方,反倒离着褚为良越来越远了起来。
关非一猛然向后一看,那如同钟表的诡物此时还是毫无动静的瘫在那里,而就在同时,地上一团不起眼的如同墨汁一样的黑暗已然接近褚为良脚前的门槛。
而此时的褚为良也纳闷起来,本来近在咫尺的门把手,无论怎么伸手都差了半截,就连门的边缘也是如此,伸手的前两次他只感觉是自己喝多了,但可怕的是他渐渐感觉身体不受控制,一步一步的朝前走去,眼皮渐渐沉重,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看到不远处虽然朝着自己狂奔,却越来越远的青年大喊:“快关门”。
最终他也没能碰到门把手。
“竟然是寄生物。”此时关非一才发现自己犯下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他误以为那团黑暗也是钟表诡物的一种攻击方式,拿到“木人司命”的那一刻更加确定了这一猜想,毕竟两者消磨生命的方式都像是吞噬时间,无非蕴含其中的媒介一个是目光接触,一个是肢体接触。
但事实是这两种东西竟然是两只独立的个体,那团黑暗物质并非是由于钟表诡物受到“六脏神图”的攻击而消失,而是一直潜藏在房子周围伺机进入。
门,也是一种“结界”,无非是薄弱了一些,但抵挡个三五分钟不成问题,不然在这夹层空间转移褚为良的时候,关非一大概率是看见他躺在地上睡大觉,而在平房内自成一片结界,诡物要想转移褚为良,就只能连同平房一并,此时在现实空间中躺在地上睡觉的,是他的酒友们,这会估计也被爆炸声惊醒,不知道李明亮看着自家空空如也的地基作何感想。
但问题的关键就是被爆炸惊醒的褚为良打开了门。
随着“咚!”的一声,像是一滴水滴落在陶缸,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在这诡异的黑夜世界中清晰可闻。
正在向前奔跑的关非一只觉脚下步伐一滞,像是被什么东西突然死死抓住,由于惯性跌倒,他紧忙用只能伸手撑地。
他这才发现,此时他脚下的地面早已被那团黑暗物质所取代,不光他这里,而是整片空间的地面,都漆黑如墨,此时的他,像是处于深夜中静谧又深邃的湖水之上。
此时他的双脚和撑地的双手,已经没入黑暗,任由他如何使力,也无法脱离半分,双手传来的触感冰凉,不知是他没入黑暗的部分已经失去了知觉,还是这片黑暗本就如此寒冷,更加恐怖的是关非一正在缓缓下沉,用不了片刻就会消失在这黑暗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