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堂内一片寂静,只有余韵未散的温存,与窗外愈发明亮的天光交织。
陆鸣的胸膛规律起伏,感受着身上那具躯体的重量。
他内心没有半分涟漪,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
为了活下去,他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
而此时,比比东的意识则是无比混乱的。
自毁的念头被更强烈的感官刺激暂时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她无所适从的震惊。
她无法理解,自己为何会对身下这个陌生的青年,产生这样毫无抵抗力的迎合,第一次也就算了,这一次竟然还是这般。
身体的酸痛与内心翻涌的羞耻感,让她迫切地想要逃离。
她试着撑起身体,可才动了一下,环在她腰间的手臂便骤然收紧。
那股力道不带情欲,只有不容拒绝的禁锢。
那炽热的胸膛紧贴着她,她挣扎不开,也……不想挣扎。
那股源自灵魂的吸引力,让她羞愤欲死,却又贪恋着这片刻的安宁。
……
“圣女大人。”
陆鸣平稳的声音再次在寂静中响起,打破了这诡异的氛围。
比比东的身体僵住了,她有些害怕听到陆鸣的声音了。
——他要说什么?
——是要说我不堪,还是要说我天性……
比比东知道,昨晚的事情一切都源自于她的主动。现在头脑清晰过来,她都能够想象出自己在眼前之人心中会是多么不堪的形象。
“昨晚的事,你未嫁,我未娶,算不得什么脏事。”
陆鸣的话语不带任何情绪,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比比东没有回应,呼吸却乱了一瞬。
预想中的任何一种反应都没有出现。
没有鄙夷,没有怜悯,只有一句轻描淡写的……陈述。
她完全没想到眼前之人开口的第一句,竟然说的是这个。
算不得什么脏事?
这怎么可能。
她被自己最尊敬的老师玷污,又在自毁的念头下,与一个素不相识的护殿骑士纠缠到现在。
她的人生已经烂透了,成了一滩谁都可以踩上一脚的污泥。
可这个青年,这个被她拖下水的人,却告诉她,这算不得什么。
“我能感受到圣女大人很痛苦,痛苦于昨晚我们发生的事情。但是,我想要说的是,真正让你痛苦的不是这些……”
声音继续传来,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她的心上。
眼前之人没有移开环在她腰间的手臂,那份温热的禁锢,让她无法逃离,也让她混乱的心绪有了一个支点。
“你没有错。”
很简单的几个字。
但,却让她几乎无法自持。
从昨夜地狱降临开始,她所感受到的,全都是来自整个世界的恶意与背叛。
她觉得自己错了,错得离谱。
错在爱上一个懦夫,错在相信一个伪君子,错在拥有这副引人觊觎的天赋与容貌。
昨晚发生这一切之后,她把自己钉在了耻辱柱上,等待着外界的凌迟。
可现在身下的人告诉她,自己没有错。
“错的是这个世界,是那些背叛你、伤害你的人。”
典中典的世界有罪论。
但是,陆鸣并不在意这理论合不合理,他只在意这个理论此时能不能为他所用。
而效果很明显!
在自己这句话说出之后,陆鸣清晰地感觉到怀中比比东的身体在抖动。
这小小动作代表着比比东内心自毁的堤坝已经出现裂痕,接下来,他需要做的,是引导这股即将决堤的洪水,流向他指定的方向。
——玉小刚?
——千寻疾?
——好好成为被我塑造的反派NPC吧……
“我们之间发生的事,不过是你痛苦的表象。你恨的不是我,也不是你自己,你恨的是这一切的根源。”
比比东沉默着,她的呼吸正在变得急促。
这个男人,这个只与她有过一夜纠葛的陌生人,似乎比任何人都更懂她内心的煎熬。
这种被理解的感觉,陌生而危险,却让她无法抗拒。
“玉小刚,为了他那可笑的家族理论和所谓的尊严,抛弃了你。他爱你吗?或许吧。但他更爱他自己。他的爱,太懦弱,配不上你的天赋,也配不上你的未来。”
“圣女大人,你为这样一个男人伤心,不值得。”
“玉小刚”那是她曾经最美好的憧憬,也是她第一个破碎的梦。
“至于你的老师,我们的教皇——千寻疾。”
陆鸣终于说出了那个名字。
怀中的躯体猛然绷紧,一股冰冷的恨意与杀机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蛛丝再一次从她体内涌动,却在触碰到陆鸣的肌肤前停滞了。
那股源自灵魂的吸引力,与滔天的恨意交织在一起,让比比东陷入了更深的矛盾。
见到比比东没有后续的动作,陆鸣松了一口气,表情变得更加笃定,继续沉声说道:
“他看着你长大,教导你修行,给了你圣女的地位和荣耀。他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完美的、值得尊敬的师长。可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更好地控制你,占有你。”
“当他发现你爱上了别人,想要脱离他的掌控时,他便撕下了所有的伪装。”
“他用最卑劣的手段,毁掉了你的骄傲,践踏了你的爱情,试图将你变成一个只能依附于他的囚徒。他想看到的,就是一个破碎的、绝望的、任他摆布的你。”
“你如果现在选择去死,选择放弃对抗,这算是什么?”
“他会为你流几滴鳄鱼的眼泪,然后把你当成一个不听话的弟子,一个悲剧的注脚,永远地埋葬。而他,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教皇。”
“你甘心吗?”
最后四个字,狠狠砸在比比东的灵魂深处。
甘心吗?
不!
她不甘心!
凭什么?
凭什么她要承受这一切?
凭什么那个毁了她一切的男人,还能安然无恙地坐在教皇的宝座上?
浓烈的恨意灼烧着她的理智,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滑落,滚烫的液体滴落在陆鸣的手臂上。
“圣女大人,哭没有用。”
陆鸣的声音冷酷依旧。
“眼泪是弱者的武器。你想让他后悔,想让他付出代价,单凭哭是不够的。”
比比东的啜泣声一顿,她抬起头,在昏暗的光线中,第一次认真地看向身下这张年轻的脸。
他的轮廓模糊,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仿佛能洞悉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