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老杨在内的两位监考老师走下讲台,挨个收学生的答题卡。
至于卷子则让学生自己保留。
“雅蠛罗!!!”
林桦饶有兴趣地看着身旁的牛子,这张脸不似记忆中那般沧桑,而是一脸的胶原蛋白。
跟打了玻尿酸似得。
牛杰正火急火燎地写着还没到八百字的作文,一撇一捺已经快要飞到天上去了。
把他字迹烧给张旭,张旭下一刻都得从棺材里爬出来,直呼:
“我找到我的传人了!我找到我的传人了!”
“牛子,敌军还有五秒钟到达战场。”
“滚啊桦子!”
五秒钟后,另一位监考的女老师当了一次绝情师太,不顾牛子的哀嚎收走了卷子。
卷子离手的那一刻牛杰无力地瘫倒在椅子上,双眼无声,嘴里念念有词:
“就差一点啊…就差一点啊…”
仿佛他的魂儿也跟着一起去了。
林桦依靠着墙壁,笑着摇了摇头,此刻的他有些共情不了。
在他这个经历过风风雨雨二十多年的大叔来看,这不就是一场普通的期中考试嘛。
不要说作文没写完了,就算不想考试了那又有什么呢?
老师和家长们总是告诉我们,考试没考好,作业没写完,被老师批评了,学习进度跟不上了我们的人生就会完蛋。
可实际站在十年之后再看这些事情,只会不理解自己当时为什么那么大惊小怪。
不过……
或许这就是学生时代独有的青涩吧。
真应了那句话:人永远无法共情曾经的自己
林桦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睛,随着卷子全部收上去,学生们被放了出去,教室里立刻喧腾了起来。
“桦子!”
林桦回过神来,扭头看着一脸愤慨的牛子。
牛杰双臂张开,身体挺直,绷着脸盯着他……
这样的肢体动作,配合牛子那憨憨的面庞,让他联想到了星爷电影里的黄金配角达文西。
“呵呵~”
林桦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还笑!”
牛杰立刻冲上去瞪着林桦,湿润的呼气拍在了林桦的脸上。
他的脸上露出来以前港片电影里,卧底在最后一刻出手背刺自己的表情:
“考试的时候你是不是在笑你的好兄弟?”
“没有啊。”
“真的没有吗?”
“真的没有啊!”
……
一阵沉默。
林桦无辜地看着沉默的牛杰,片刻后说道:
“你饿不饿?”
“……饿。”
“吃饭去?”
“走。”
下一刻,牛子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跟林桦勾肩搭背地朝教室外走去。
“桦子,不开玩笑的说,我现在强的可怕,感觉一口能吃一头猪。”
“是吗?那你可真是饭桶界不世出的天才。”
……
讲台上,老杨找到林桦的卷子,拿出手机拍下了他的作文。
然后麻溜地收拾好卷子,放进档案袋里,快步走出了教室。
动作有些赶,他现在只想快点回办公室,找林桦的语文老师刘峰了解一下情况。
这个叫林桦的学生平常作文就写的很好吗?还有,这到底是不是他自己写的。
……
出了教学楼,林桦和牛子依依惜别。
林桦是走读生而且语文成绩不错,所以班主任批准了他可以不在学校上晚自习。
而牛子就不行,虽然他也是走读生,但他非常偏科,而且偏语文。
恰好林桦他们的班主任就是语文老师,所以牛杰的请求就被驳回了,而且永不上诉。
“桦子,我会想你的,晚上别干坏事,不然明天我会恶心的不想与你勾肩搭背的。”
“好的牛子,我会让我的牛子独守空房的,。”
“晚自习发卷子了记得给我收拾好。”
“放心吧,我可是很有父爱的。”
“滚。”
两人互相朝对方比了个国际通用手势。
告别牛子,林桦迎着夕阳朝校门口走去,他单手插兜,潇洒地单肩背着书包,融入放学的人流。
夕阳把他的影子投在路上,拉得很长。
身边是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同学,其中有三个少年的声音最激烈:
“这题你为啥会选A啊?”
“不是哥们,为啥不选A啊?你是行走的五十万吧,连庄周梦蝶的典故都不知道。”
“庄周梦蝶是典故?我还单纯以为是庄周的台词呢。”
“考试的时候看到这句话可给我激动坏了,还以为王者农药这么牛了呢,台词都能上考试卷子了。”
“……有点东西哥们。”
“东西还不少兄弟。”
‘……6’
一旁无意听到的林桦默默在心中喊了声六,他下意识扭头看向他们。
三个青涩的男生勾肩搭背地挤作一团,宽大的蓝白校服在他们身上显得有些空荡,随着他们夸张的肢体动作晃动着。
其中一个男孩激动地比划着,点着几颗青春痘的脸上洋溢着毫不掩饰的、纯粹的情绪——
那是只为一道选择题就能燃起的全部热情。
他们推搡着,笑骂着,周身散发着一种未经世事的、毛茸茸的活力,像春天刚抽条的柳枝,青涩,柔软,但却生机勃勃。
林桦看着他们,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青春,真好啊。
下一刻,嘴角弧度变得更大。
最好的是,我也正值青春。
青春就是没有抽过烟的肺,没有喝过酒的胃,没有破碎过的心,没有看过什么不该看的眼睛以及没有加班加点到受不了的肝。
凉风吹起,扬起林桦额头上的刘海。
夕阳仿佛近在咫尺,他感受着洒在身上的阳光,传来的暖意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活力。
下一刻,他不再按捺重回青春的喜悦,开始朝着大门口狂奔。
此刻他再也不是三十五岁的青年作家林桦,而是十八岁朝气蓬勃,充满希望的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