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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婚那日,一个游方和尚当街拦住了喜轿。
他说我是孤鸾星入命,白虎临身,会克得裴家断子绝孙。
若要破局,需将我扔进庙里剃发修禅,孤独终老。
裴衍不顾礼节,踢开轿门,当着所有人亲手将我抱进府内。
“虞歌莫怕,我会让你成为全天下最幸福的女子。“
直到那个叫茯苓的外室溺死在河边一尸两命。
我站在河岸,惨白着脸:“裴衍,不是我……”
他没有说话,抱起茯苓转身离开。
出殡那日,裴衍耗费百万塑了一尊金身佛,为茯苓超度积福。
亲手将我关进佛像后的暗室中。
“大师说了,你需呆满七日为苓儿母子祈福赎罪,她们才能安心上路投胎。”
“这是你欠他们母子的,也是你欠裴家的。”
裴衍走后,摇晃的碎石砸得我满头鲜血,从装藏口跌入了未塑完的佛像中。
晕倒前,几道慌乱的脚步走近。
“舍利和金卷都装进去了,怎么装藏口还没封上,要耽误了金身的工期,小心裴将军要你们的脑袋!”
一根根粗长的铁钉穿透木板,封死了最后一点光亮。
我捂着肚子,绝望地闭上了眼。
裴衍,你知不知道。
我也怀了你的孩子。
……
我蜷缩在冰冷的佛身里,身上穿着单薄的寝衣。
恐惧和绝望几乎将我吞噬。
我抬起手,刚碰到被封住的木板却又无力地滑落。
外面敲打声停了,一道声音颤巍巍地响起:
“你听到了没,佛像里面好像有声音?”
另一人呵斥道:“别瞎说!这可是佛殿,许是雕刻留下的碎石头落了下来。”
“你知道这佛是为了谁塑的吗?裴将军最宠爱的扬州瘦马柳茯苓,据说是被裴夫人找上门克死的,所以裴将军才要塑金身佛压邪!”
刚询问的男子惊呼一声:“这不是丧门星么?裴将军也敢娶进门?不要命了!赶紧把这装藏口封上,等佛像七日后点了睛,就能诛邪了。”
最后一颗钉子落下,钉死了我的希望。
空气变得越来越稀薄。
胸腔和肺部像被一只手死死捏住,难以呼吸。
我看了眼肚子,忍着疼痛深吸一口气。
朝着佛像的上方爬去。
十指扣在光滑的金箔上,撑着身体一步步爬了起来。
够到佛像的眼睛时,我一点点用力扣着。
扣到指甲断裂,磨出了光秃秃的血肉。
终于,一丝微弱的光线漏了进来。
我像条濒死的鱼,死死趴在缝隙处。
一点一点呼吸着。
我的裴郎会来救我的。
他曾经说过我是他的命,他还不知道我有了他盼望已久的孩子。
要是知道……
他定会来救我的。
不知过了多久,我四肢都渐渐麻痹了。
殿门打开了。
管事婆子冰冷的声音传来:“夫人,饭给你放门口了,用完饭接着抄经,将军吩咐了,不能怠慢了您,您得好好给茯苓夫人和小少爷赎罪。”
我抬起手臂,无力地拍在佛身上,哑着声音喊道:
“吴嬷嬷,我被封在了佛身里,告诉裴郎我怀了他的骨肉,我快撑不住了。”
外头的吴嬷嬷沉默了一瞬,随即回道:“夫人莫要闹了,今时不同往日,将军正在气头上,吩咐了不满七日不能放您出来。”
说完她搁下一碗冷饭摆在门前,转头离开。
不会的,裴衍他不会这样对我和孩子的。
我急促地拍着冷硬的佛身,发出的“砰砰”的闷响。
声音却像被一团湿透的棉被裹住,只剩下模糊的震动。
“夫人怎么样了?”
是裴衍。
他心里还是有我的。
“没听清,只听得夫人在里面闹着,也不肯出来吃饭。”
“到底是我过往太宠她,如今不过是要他为苓儿和孩子抄经赎罪,送他们往生都不愿意吗?。”
“怪我,若非当初太过在意她的感受,我早已将苓儿纳为了妾室,也不会……。”
裴衍深叹了口气。
拍打声停了下来。
我失去了所有力气,靠在佛身上。
张着嘴却哭不出声。
在我命悬一线时,
他却在后悔,没有给另一个女人名分。
一滴泪落了下来。
滴在佛未睁开的眼上,逐渐变得冰凉。
孩子。
我还有孩子!
我绝对不能放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