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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王大夫!
数日前正是他诊出了我身怀有孕。
只要他言明真相,我和孩子就能得救了。
裴衍紧张地攫住王大夫的手腕:“平安脉?夫人可是有什么不适?”
我撑住身体,踮起脚尖,睁大眼睛往外望去。
王大夫弯腰低眉,眼神不经意间掠过佛身。
与我四目相对。
我使出全身力气拍打着,干涸的嘴唇发出嘶哑的哀呼声。
“王大夫,告诉裴衍,我怀了他的孩子,求你告诉他。”
去年他孙女被纨绔子弟看上,要收入府中做第十八房小妾。
是我带人闯入那贼人宅院,强行将他孙女要了回来。
那时他跪在我面前,说此生大恩,无以为报。
我双手死死扣住内壁,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王大夫身上。
他眼中似有不忍,刚准备开口,却好像看见了什么。
整个人抖得惊恐万分,在一瞬间低下了头。
“没,没什么,前些时候夫人说胃口不佳,有些胀气,老朽来看看夫人身体是否安康了些。”
裴衍的眉心的紧张松了下来,自我安慰般:“原是如此,无事便好。”
忽地一声。
一阵狂风卷过,我心中最后一点期待,
灭了。
为何!?
究竟是为何!?
我沈虞歌一生,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不曾负过任何人。
为何人人皆要有负于我!?
清脆的断裂声响起,十指指甲尽数断裂。
我咬破了嘴唇,血气在唇齿间炸开。
胸腔中爆发出一阵悲愤的呼喊。
却被外面急促的吟诵声掩盖。
当年那个游方和尚身着绣金袈裟,走近佛像。
“此女大凶!若早听贫道所言,何至于此!”
“如今以佛身压邪,将她囚于暗室赎罪,送亡灵上路,佛身点睛前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她出来,否则死者心里这口怨气散不了,便入不了轮回投不了胎。”
裴衍犹豫开口:“虞歌自幼娇弱,我可否进去看看她……”
“不可!若染了煞气,不光死者无法超生,往后裴家也会灾祸不断!”
裴衍双手合十,眼神悲苦:
“苓儿,你和孩子放心上路,不过七日的苦,想来她也应当能撑过来。”
我浑身瘫软了下来,生气逐渐从身体里流失。
恍惚间忆起那年杏花春水惹人醉。
少年裴衍初次见我,折一枝杏花,别在我鬓边:
“小虞歌,以后等我学父辈那般成了大将军,天下春光,我与你共赏,”
裴衍,你食言了。
我再也见不到明年的春天了。
对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