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值+50】
冰冷的字符在陈末的意识深处烙印下来,如同烧红的铁块烫在冰冷的皮肤上,带来一股奇异的、扭曲的快感。
黄毛的惨叫还在夜空中回荡,撕裂了麦田的死寂。
他连滚带爬,绊倒,又手脚并用地爬起,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野狗,疯了一般朝着麦田外冲去。
月光将他狼狈的身影拉得很长,又被起伏的麦浪切割得支离破碎。
陈末的意识却已经从那个逃窜的恐惧源头上抽离。
他漠然地“注视”着那具躺在麦秆上,身体逐渐失温的少女尸体。
那张曾经清秀的脸庞,此刻青灰一片,嘴角还挂着一丝白沫,空洞的眼窝像是两个黑洞,吞噬着惨白的月光。
没有怜悯,没有惋惜。
陈末的心中,只剩下一片死水般的平静,以及一种从这平静中滋生出的、冰冷的渴望。
对力量的渴望。
对摆脱这根木桩束缚的渴望。
他沉下心神,意识瞬间潜入那片虚无的系统面板。
【姓名:陈末】
【异常生命体:稻草人】
【实力:忽略】
【技能树:无】
【可点亮技能:梦魇凝视lv1、荒芜缠绕lv1、魔神之躯lv1】
【恐惧值:110】
总计一百一十点。
足够了。
他的意识没有丝毫犹豫,径直锁定了第一个灰色的技能图标。
【梦魇凝视lv1:与目标视线接触时,植入一丝莫名寒意和“被注视”的强烈不安感,使目标短暂失神浮现心底最为恐惧的梦魇。】
(未激活状态,是否使用100恐惧值激活该技能?)
“激活。”
这个念头在陈末的脑海中响起。
【恐惧值-100】
【技能‘梦魇凝视’已激活!】
霎时间,一股阴冷至极的气息从虚无中涌出,灌入陈末由稻草构成的身躯。
那不是物理层面的寒冷,而是一种直达意识核心的阴寒。
他那两颗用粗糙黑线缝上去的纽扣眼睛,内部仿佛被注入了某种活物。
一种深邃的、不祥的、能够撬动灵魂的黑暗。
他的视野,似乎也因此变得不同。
世界依旧是那个世界,惨白的月,摇曳的麦,冰冷的尸体。
但在他的“凝视”下,这一切都多了一层可以被他操纵的、名为“恐惧”的滤镜。
“嘎!”
一声嘶哑的叫声打断了陈末的体会。
那只逃走的乌鸦,竟然又飞了回来。
它似乎无法抗拒新鲜血肉的诱惑,盘旋一圈后,再次落向女孩的尸体。
它的目标,是女孩另一个完好的眼球。
乌鸦轻巧地落在女孩的脸颊旁,歪着头,黑豆般的眼睛里倒映着毫无生气的血肉。
它低下头,漆黑尖锐的鸟喙闪电般啄下。
陈末将视线投射向那具已经开始僵硬的少女尸体,又看了看那只皮毛黝黑发亮的乌鸦。
这只扁毛畜生,倒是可以用来试试技能的威力。
下一刻。
陈末的意识,牢牢锁定了这只扁毛畜生。
【梦魇凝视】!
发动!
没有声音,没有光效。
一股无形的意志顺着陈末的视线,跨越数米的距离,精准地刺入了乌鸦的脑中!
正要下啄的乌鸦,动作猛然僵住。
它那黑豆般的瞳孔骤然收缩,浑身油亮的羽毛根根倒竖炸起,仿佛一只被踩了电门的刺猬。
在乌鸦的视野里,眼前的稻草人没有动。
但它那两颗黑色的纽扣,却化作了两个吞噬一切的深渊旋涡。
从那旋涡深处,探出了一只巨大无比、由无数白骨与阴影构成的、无法名状的恐怖利爪,正朝着它当头抓来!
那是来自血脉最深处的、面对天敌时最原始的恐惧!
“嘎啊——!!!”
乌鸦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声音里充满了极致的惊骇。
它甚至顾不上去啄取那近在咫尺的美食,身体像是一颗被扔出去的石子,猛地向后弹开。
在它惊惶起飞的瞬间,一颗被它从眼窝里刚刚撬动、还带着些许粘连组织的眼球,从它松开的喙中滚落。
啪嗒。
眼球掉在干燥的麦秆上,沾染了些许尘土,在月光下反射着诡异的微光。
乌鸦再也不敢停留,拼了命地扇动翅膀,头也不回地逃向远方的夜幕,仿佛身后有死神在追赶。
【恐惧值+1】
系统面板上跳出的数字,像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注脚。
陈末的意识却因此而震动。
这,就是力量的感觉。
哪怕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一点,也足以让他这个被钉死的稻草人,去干涉现实,去主宰一个活物的恐惧。
他冰冷的目光,从乌鸦消失的夜空,缓缓移回到那具少女的尸体上。
然后,又落在那颗掉落的眼球上。
陈末心中没有半分波澜。
毕竟这女孩是死于头孢配酒,而不是他吓死的,就算寻找凶手那也是归咎于黄毛的身上,是他一直教唆女孩喝酒。
和他可没有任何关系。
至于黄毛会报警吗?
不清楚。
但是等女孩的尸体被发现时,一定会引起村民的恐慌以及报警。
警察会来吗?
毫无疑问!
当他们来到这片麦田,看到这具死状凄惨的尸体,看到这个被钉在田埂上的、诡异的稻草人时……
又会贡献出多少恐惧值?
陈末的意识中,一个清晰、冷酷的计划正在成型。
他不再是那个被资本家剥削的社畜打工人。
他是稻草人。
一个以恐惧为食,渴望挣脱束缚的……怪物。
风,吹过田野。
麦浪沙沙作响,仿佛在低语。
陈末静静地立在木桩上,歪斜的草帽遮住了他纽扣眼睛里凝聚的、深不见底的寒意。
他在等待。
等待着他的下一批猎物,主动送上门来。
……
“这都十点了!死丫头又野哪儿去了?!还有个学生样吗?!”
古铜色皮肤的中年汉子猛地将搪瓷杯掼在桌上,“砰”的一声闷响震得空气发颤。
他叫李建国,村里人都叫他老李。
此刻他额角青筋突突地跳,恶狠狠瞪着墙上那架老旧的挂钟,仿佛要将时针瞪回去。
“我辛辛苦苦挣钱供她读书,是让她天天在外面鬼混的?才多大年纪,就学人化妆,夜不归宿!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行了,少说两句!”正在擦桌的女人抬起头,没好气地白了丈夫一眼,“晶晶说了,去同学家讨论明天功课,这个点儿也该回来了。”
“同学?”老李像被点着的炮仗,嗓门更炸了,“她在镇上读高中,这村里哪来的同学?你别告诉我她大晚上跑别的村去了!”
女人被呛得也来了火,一把将抹布摔在桌上,叉起腰:“你冲我吼什么吼?咱们村怎么就没有了?村长家徐民浩,不就跟她一个高中,还是隔壁班呢!”
“徐民浩?!”老李脸色瞬间铁青,这个名字像油浇进了火里,“那个小流氓?一头黄毛,流里流气,一看就不是好东西!你别告诉我晶晶这段时间晚上都是跟他混在一起?!”
女人眼神闪烁,嘴唇动了动,没吭声。
这沉默无疑是最好的答案。
老李只觉得一股血直冲头顶,养了十几年的水灵白菜可能被猪拱了的恐慌和怒火烧得他两眼发红。
“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都是你惯的!”
他猛地站起来,胸膛剧烈起伏,一脚踹开凳子,大步冲向门口。
经过门后时,他顺手抄起靠在那里的一把锄头,木柄被他攥得死紧。
“你干啥去?”女人惊问。
“去村长家!找那小黄毛算账!他要是敢碰晶晶一根手指头,我打断他的狗腿!”
“等等,我也去!”女人心慌意乱地扯下围裙扔到一边,快步跟上。
不知怎的,她心头沉甸甸的,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感裹挟着寒意,让她手脚冰凉。
……
两人刚赶到村长家那栋灯火通明的二层小楼前,就听见里面传来断断续续、压抑又扭曲的抽泣声。
是那个黄毛小子徐民浩的声音。
老李和媳妇对视一眼,心里同时咯噔一下。
老李将锄头悄悄倚在墙根,深吸一口气,上前敲开了门。
开门的是村长,脸上带着愁容和尴尬。
“是老李啊……”他没多寒暄,只是无奈地朝里屋努努嘴,“也不知道这混账在外面又闯了什么祸,回来就锁了门,哭成这副德行,问什么都问不出来……”
老李侧耳细听,那哭声中夹杂着破碎的字眼:“……稻草人……动了……死了……眼睛……”
语无伦次,充满极致的惊恐。
村长搓着手,又是气恼又是无奈,似乎对儿子这般失心疯的模样已有些习以为常。
他这才想起问老李夫妇为何深夜来访。
老李强压着焦躁,将女儿晶晶晚饭后说是去同学家学习、实则是跟徐民浩出去的事说了出来。
村长一听,眉头也紧紧锁死。
结合自己儿子这副骇人的模样,加上晶晶一个女孩深夜未归且并未和民浩在一起,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老李更是心急如焚。
他再也按捺不住,转身抄起锄头,对村长低吼一声:“对不住了!”便猛地抡起锄头,狠狠砸向那扇紧锁的房门!
“砰——哐!”
木屑飞溅,门锁崩坏。
屋内的抽泣声戛然而止。
昏暗的灯光下,只见徐民浩蜷缩在墙角,用被子死死裹着自己,浑身筛糠般颤抖。
他双眼红肿空洞,脸上涕泪纵横,看到破门而入、杀气腾腾的老李,吓得整个人都僵住了。
老李一个箭步冲进去,大手如铁钳般揪住徐民浩的衣领,将他猛地拽起来,声音因愤怒和恐惧而嘶哑:“我女儿呢?!晶晶在哪?!”
“晶晶”这两个字,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徐民浩脑海里那扇恐怖的大门。
少女青灰僵硬的脸颊、贪婪啄食眼球的乌鸦、月光下那具缓缓转动头颅的、细瘦诡异的稻草人……
“啊——!”
徐民浩发出一声非人的尖叫,身体剧烈地哆嗦起来,眼神彻底涣散,仿佛又陷入了那个无法醒来的噩梦,只会机械地重复:“稻草人……眼睛……稻草人……”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他脸上!
“我他妈问你晶晶呢!她到底在哪?!”老李目眦欲裂,几乎要将他的骨头捏碎。
这一巴掌似乎打散了一些笼罩在徐民浩神智上的迷雾。
他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对上老李那双几乎要喷火吃人的眼睛,牙齿咯咯打颤,磕磕巴巴地挤出几个字:“晶…晶晶……在……在……”
屋内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死死盯住他。
“……麦…麦田……”
“麦田?!”
老李的咆哮几乎掀翻屋顶,“大晚上她怎么会在麦田?!你们一起去麦田干什么了?!你身上这酒味!你是不是给她喝酒了?!她吃了头孢不能喝酒你不知道吗?!!”
面对一连串的逼问,徐民浩眼神一颤,刚刚聚起的一点神采迅速消散,再次陷入那种浑浑噩噩、只会发抖的状态,任凭老李又扇了几个巴掌也再无反应。
“老李!别打了!”村长看得心疼却又理亏,只能喊道,“既然他说在麦田,我们赶紧叫人去找!兴许还能找到!”
……
半个小时后。
十几束手电筒的光柱在深夜的麦田里杂乱地扫射,呼喊“晶晶”的声音在空旷的田野上显得焦急而无力。
突然,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划破夜空!
“在这里——!!!”
所有人蜂拥而至,手电光汇聚之处——
晶晶躺在被压倒的麦秆上,衣衫不整,身体已经僵硬冰冷。
而最令人头皮炸裂、血液冻结的是——
她那原本明亮双眼的位置,只剩下两个空洞洞、血糊糊的窟窿,茫然地对着惨白的月亮。
“晶晶!我的孩子啊——!!!”
老李的妻子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瘫软在地。
老李如遭雷击,愣在原地足足三秒,随即无边的悲痛和暴怒瞬间吞噬了他。
他猛地转头,充血的眼睛疯狂搜寻着徐民浩的身影,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徐民浩!我日你祖宗!我杀了你!!!”
“嘎啊——!!!”
就在这时,一只羽毛漆黑油亮的乌鸦,惊叫着从附近一具枯瘦稻草人的肩头扑棱棱飞起。
它盘旋在众人头顶,发出刺耳的啼叫,那双鸟眼在月光下,闪烁着冰冷诡异的光,仿佛在无声地注视着下方这场人间惨剧。
【恐惧值+10】
【恐惧值+10】
【恐惧值+10】
听着脑海中传来的美妙声音,陈末嘴角咧开,露出里面杂乱凌厉的茅草。
在月光下勾勒出一副诡异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