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宇和苏晓月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
外面的走廊已经恢复了平静，刚才围观的学生早就散了。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两人身上，却驱不散那份略显尴尬的沉默。
刘宇清了清嗓子，率先打破了僵局。
他看着苏晓月，眼神依旧复杂，但多了几分长辈的温和。
“快高考了，好好学习。”
这话说得有些干巴巴的，却也是他此刻唯一能想到的，最正常的开场白。
“嗯。”苏晓月点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但她接着说了一句，让刘宇心头又是一震。
“我会的。”
“我会像你和我妈当年一样，考上帝都大学。”
她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刘宇的脚步顿住了。
帝都大学。
那个承载了他整个青春梦想，也埋葬了他最初爱情的地方。
他看着女孩清澈又倔强的眼睛，喉咙发紧，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
几个刚从卫生间出来的女生，看到并肩站在一起的刘宇和苏晓月，眼睛都瞪圆了。
“卧槽，快看！那不是高三（1）班的苏晓月吗？”
“她旁边那个男的谁啊？开那么好的车，看起来好有钱！”
“你傻啊？刚才全校都传遍了，四财集团的大老板来咱们学校捐款，就是他！”
“我的天……苏晓月怎么会跟他在一起？”
一个女生压低声音，语气里充满了不怀好意的揣测。
“这还用问？没看她那一身穷酸样？八成是被……包养了吧？”
“啧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平时看她装得那么清高，原来也是这种人。”
这些话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在这安静的走廊里，还是断断续续地飘了过来。
苏晓月当然也听见了。
她的脸色瞬间白了一下，攥紧了校服的衣角。
刘宇的脸色则直接沉了下来，锐利的目光扫向那几个嚼舌根的女生。
那几个女生被他看得心里一毛，吓得脖子一缩，赶紧溜了。
“别理她们。”
刘宇收回视线，声音冷硬。
“嘴长在别人身上，你管不住。”
苏晓月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她确实没打算理会。
从她决定来找刘宇的那一刻起，她就预料到了可能会有这样的场面。
解释？
跟一群只会用恶意揣测别人的人解释？
没必要。
她们信与不信，根本不重要。
两人沉默地走下楼梯。
到了教学楼门口，刘宇停下脚步。
“我还有事，先走了。”
“嗯。”
“有事……打我电话。”
他说完，转身就走，步履匆匆，背影里透着一股难言的仓皇。
苏晓月站在原地，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才慢慢转身走回教室。
一进教室门，无数道目光“唰”地一下全集中到了她身上。
八卦，永远是课间最受欢迎的调味剂。
“晓月，晓月！你可回来了！”
同桌沈佳宜一把将她拉到座位上，急得脸都红了。
“外面都传疯了！说你被那个四财集团的大老板给……给那个了！”
沈佳宜急得直跺脚，“你快跟我说，到底怎么回事啊？我相信你肯定不是那种人！”
看着好友急切又信任的眼神，苏晓月心里一暖。
她凑到沈佳宜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简单解释了一句。
沈佳宜听完，眼睛瞪得像铜铃，满脸的不可思议。
“我……我滴个神啊！那个四财集团的大老板……是你爸？！”
“亲、亲生的？！”
“我的妈呀！晓月，你这是什么隐藏的富二代剧本啊！平时也太低调了吧！”
苏晓月无奈地扶额。
“八字还没一撇呢，他只是说需要时间消化一下。”
她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有些发愁。
“而且，我也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自己的家庭，万一……他老婆孩子不接受我们怎么办？”
“这倒是个问题。”
沈佳宜摸着下巴，一脸严肃地分析起来。
“不过你放心，从他今天看你的眼神，还有专门把你叫到办公室说话来看。”
“他肯定是在乎你的！”
“再说了，他那么有钱，多养你们兄妹两个，不是分分钟的事？”
沈佳宜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
“哎！对了！他的名片呢！快拿出来我看看！”
苏晓月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烫金的名片。
沈佳宜一把抢过去，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四财集团……投资部总监！”
“刘宇！”
“我靠！投资部总监啊！晓月，你这下真的要发达了！”
沈佳宜激动地摇着苏晓月的胳膊。
“我跟你说，这种大集团的投资部总监，年薪少说都是七位数起步！还不算各种分红和奖金！”
“你爸这妥妥的是金龟婿……啊呸，是金大腿啊！”
苏晓月看着名片上的“总监”二字，心里却没什么波澜。
她更在意的，是他会不会认自己。
与此同时，刘宇已经坐上了返回市区的黑色轿车。
他完全没有心情再继续留在学校参加什么捐赠仪式，跟校长简单交代了几句，便匆匆离开。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路上。
刘宇靠在后座上，闭着眼睛，脑子里乱成一团。
苏雪儿。
苏晓月。
槐树巷三十七号。
帝都大学。
一个个名字，一个个词语，像走马灯一样在他脑海里旋转，搅得他心神不宁。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去给我查个人。”
他的声音冰冷而果决。
“苏雪儿，女，大概三十六七岁的样子，老家是关镇的，高中也在关镇中学念的。”
“查一下她这些年的所有情况，越详细越好！”
“另外，她应该还有个儿子，叫苏肖明，也一起查。”
“尽快！我要马上知道结果！”
挂了电话，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带，冲司机吩咐道。
“去最近的亲子鉴定中心！”
一个小时后。
市中心一家权威的亲子鉴定中心内。
刘宇将那个用纸巾小心包裹好的，还带着女孩体温的发丝，递给了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我要做加急的亲子鉴定。”
“越快越好。”
他的声音沙哑，眼神里布满了红血丝。
医生接过样本，公式化地交代着流程。
刘宇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从口袋里摸出烟盒，点燃了一支烟。
尼古丁的味道迅速蔓延开来，却丝毫无法缓解他内心的焦虑。
他想起苏晓月那张酷似苏雪儿的脸。
想起她说“我会像你和我妈当年一样，考上帝都大学”时，那倔强的眼神。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喘不过气。
雪儿……
这些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不来找我？
一根烟很快就燃到了尽头。
他又点燃了第二根，第三根……
脚下的烟蒂越积越多。
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就在他快要抽完半包烟的时候，鉴定室的门终于开了。
医生拿着一份密封的文件袋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