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正在逃窜的敌兵被他追上,一刀封喉,倒地不起。
他正欲再进!
就在此时——
呜呜呜——
秦军自己的撤军号角也响彻天际。
纵然心中不甘,杨玄也只能止步。
他身旁的秦兵听见号角,纷纷收刃回撤,不再恋战。
然而就在这一刻,无数正在后退的士兵,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杨玄身上。
他们怔住了。
这个年轻面孔,在方才的混战中竟如猛虎入羊群,所向披靡。
究竟斩了多少敌首?没人数清,但那一地尸体,已说明一切。
“此人必得封赏。”有人低声喃喃,“恐怕不止爵位,还有重金厚赐。”
与他同伍的几人,更是心神剧震。
别人不知真相,他们却亲眼所见——
杨玄,连杀十五人!
天啊!
他还只是个普通卒子,未升伍长,未授军职。
更关键的是,同伍无人阵亡,这意味着他的每一颗敌首都可计入功勋!
按律,斩首一级,赐爵一级。
那他这十五级,该换何等荣耀?
几人心中翻江倒海。
尤其是想到杨玄入军尚不足一年,如此战绩,连那些身经百战的老兵也望尘莫及。
但他们的情绪并非只有震惊,更多的是激动与狂喜。
因为紧跟杨玄身边作战,他们各自也拼掉了至少一两名敌人。
这份功劳,足以让他们踏上封爵之路。
他们望向杨玄的目光,已悄然变了。
不再是同伴,更像是带来机遇的战神。
若非有他在前开路,自己哪能轻易斩获敌首?
呜呜呜——
撤军的号角仍在回荡,秦军如潮水般退去。
黎城近在咫尺,城墙高耸,箭楼林立,贸然攻城无异于送死。
踏踏踏……
大军疾行十余里,直至远离城池威胁范围,才停下脚步。
营地迅速扎起,炊烟升起,疲惫的士兵们或坐或卧,闭目养神。
第二日清晨,晨雾未散。
一片连绵的营帐中,某顶军帐内。
数十名将士围聚一处,目光齐刷刷投向角落里的杨玄。
他们的神情,像是看到了不可能发生的事。
“是他……真的斩了十五人?”
“我没看错吧?一个新兵……”
“此战之后,他怕是要一步登天了。”
帐中寂静无声,唯有呼吸起伏。
而杨玄静坐一旁,神色平静,仿佛昨夜那场血雨腥风,不过是寻常过客。
“十五人?!”
营帐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愣住了。
谁也没想到,这名刚入伍不久的年轻人,竟独自斩杀了十五名披甲敌兵。
这数字如同惊雷,在众人耳畔炸响。
在场的士卒加起来,战功总和也不及他一人。
最厉害的一位老兵,也不过斩获三人而已。
其余人大多空手而归,或仅有一两个首级报功。
可杨玄一人,便取了十五颗头颅。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落在他身上,眼里满是震撼,夹杂着难以掩饰的艳羡。
大秦以首级定爵,这是铁律。
杀一人,得公士爵,赐田一顷、宅一所、仆一名。
至于斩首十五人能封到何等爵位,谁都说不准。
他们这些普通士兵,平日里拼死搏杀,能捞个一级爵位已是天大喜事。
更高的爵位,连梦里都不敢想。
但杨玄不同,此战之后,必然连跳数级,极可能直接成为他们的上官。
“杨兄弟,真乃神勇!日后若能提携一二,我等必铭记于心!”
身边的伍长拱手笑道,语气恭敬。
“同袍共战,理应相互扶持。”
杨玄抱拳回礼,神色平静,并未因功自傲。
不仅是基层军官纷纷上前攀谈,就连屯长、百将也亲自走来。
他们脸上堆满笑容,心中更是狂喜。
军中将领的晋升,与麾下士兵斩获息息相关。
杨玄一人立下如此大功,直接拉高了整队战绩。
此前几场大战都未能挣来的爵位,如今竟一举达成。
他们巴不得杨玄永远留在本部,为他们带来源源不断的军功。
但他们也清楚,这般人物,注定不会久居人下。
杨玄一边应付寒暄,一边暗自思量自己的封赏。
据他所知,一级爵位“公士”只需斩敌一人,且同伍无人伤亡即可获得。
但从二级起,规则变得模糊不清。
显然,爵位晋升绝非每杀一人便升一级那么简单。
若真是如此,军中岂不大乱?
……
中军大帐,王龁端坐主位。
这位白发苍苍的老将身披铠甲,目光如炬。
帐下列满了各营将领,气氛肃然。
战报刚刚呈上,当听到“杨玄,斩首十五”之时,整个大帐为之一震。
王龁缓缓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异彩。
王龁神色凝重,在帐中缓步踱行。
一名将领上前拱手,声音坚定:“将军,依属下之见,当集中兵力夺取黎城。此地乃上党郡要冲,若能拿下,其余城池必将望风而降。”
话音未落,另一人出列反驳:“此举太过冒险!赵军尚有战力,且据坚城以守,若我军强攻黎城,伤亡恐难估量。”
“我不同意张将军的看法。”第三人立即接言,“如今三军士气高昂,将士无不奋勇请战。倘若避其主力,转攻他处,反会使敌军合力来援,战事拖延,死伤只会更重。”
“我亦以为应直取黎城。”
“末将附议。”
众将你一言我一语,争论不休。
王龁忽然止步,抬手示意安静。
“诸位所论,各有依据。”他缓缓开口,“本帅已定下方针——黎城必须进攻。但在动手之前,需周密部署,务求万全。”
众人闻言,不再多言,转而商议具体方略,力求以最小代价破城。
脚步声由远及近。
帐帘掀开,一名士兵疾步入内。
“将军!”
他单膝跪地,抱拳行礼。
“陈放,可是各营伤亡与斩获已清点完毕?”王龁目光落在来人身上,语气沉稳。
“正是!”校尉陈放起身回禀,“我军轻伤八百,阵亡六百五十;斩敌首级共计二千五百。这是各部将士的斩首名录,请将军审阅。”
说着,他双手呈上一卷竹简。
众将听罢,并无惊讶。
秦军无论兵力、统帅还是士气,皆占上风。
只可惜此战并未倾尽全力决战,否则敌势或可大挫,后续攻城也将更为顺利。
王龁接过竹简,坐于案后,随手翻看。
名单冗长,他本欲草草看过便交还公示,可就在即将合卷之际,手指却微微一顿。
随即,他眉头一紧,双目骤然聚焦在某一行字迹之上。
帐中众人察觉其神情异样,不禁暗暗留意。
“莫非……又是那百将王翦立功了?”一位将领低声试探。
其余人顿时了然。
想必如此!
此前两次作战,此人连杀六敌,已让王龁另眼相待,破格提拔为百将。
主帅对其才能颇为赏识,平日也多加关注。
如今见王龁这般神情,多半又是此人战绩突出。
然而下一刻——
王龁轻轻摇头,吐出三字:
“不是他。”
帐内一静。
众人面露惊色,目光齐刷刷望向王龁手中那卷竹简,神情中透着不解。
难道另有其人立下奇功?不然怎会令主将如此动容?
王龁手指轻点竹简上“杨玄”二字,目光缓缓移至其下所记斩首之数,心头一震。
“此人战绩,可有差错?”他低声问道。
校尉陈放站得笔直,语气坚定:“回将帅,数据确凿。杨玄已缴获十五只右耳,同伍将士毫发无损,战功属实,人人可证。”
王龁眉峰微挑,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他转头看向帐内一名披甲将领,声音沉稳:“程将军,你军中可有一名唤作杨玄的士卒?”
程将军一愣,脑中搜寻片刻,终是摇头:“末将未曾留意此名。”
王龁轻颔首,心中了然——此人此前并无显赫战绩,否则统兵之将岂会不知。
“将帅,这杨玄……究竟有何过人之处?”程将军忍不住追问。
“呵,”王龁嘴角微扬,“此人以步卒之身,斩敌十五级。”
话音未落,四周将领皆是一怔。
“十五级!?”
有人失声出口,旋即屏息凝神。
“更难得的是,他并非骑兵,而是徒步作战。”王龁缓缓道出。
帐内顿时鸦雀无声,继而一片哗然。
步卒在乱军之中搏杀本就艰难,何况短短交锋之间竟取十五首级,且自身队伍无一人伤亡?
这已非寻常勇武所能达成。
“真是猛士!”
“此等战力,怕是千人中难寻一个!”
“竟出在我军阵列之中,实乃意外之喜!”
“若真如此人,本将必亲自召见!”
诸将纷纷开口,言语间满是惊叹与好奇。
王龁抬手压了压喧闹之声,目光沉定:“待战功公示三日,若无人异议,本帅自会召见此人。”
他转向帐外,下令道:“陈放,即刻张贴战报,若有疑议,立即呈报核查!”
“遵命!”陈放抱拳领令,转身疾步而出。
帐内重归寂静,王龁静立原地,目光深邃。
他深知秦律森严——斩获敌首须凭实物,且需三日公示,期间若有举报虚报,一经查实,不仅冒功者重罚,连同伍作证之人亦难逃责罚。
如今大军在外,战场开阔,众目睽睽之下,绝无可能滥杀无辜充数。
若有人胆敢欺瞒军功,便是自寻死路。
因此,这个“杨玄”,极大概率是真的立下了不可思议之功。
“杨玄”这个名字,王龁记在心里后,便转过身去,面向帐中诸将,继续商议接下来的战事安排。
与此同时,军需官校尉陈放领着几名士卒,穿过营帐间的道路,朝校场走去。
校场内,兵士们或操练刀剑,或席地而坐休息,人声嘈杂,尘土微扬。
当陈放一行出现时,不少人立刻察觉,目光随之聚集。
一些老兵认出他是负责记录战功之人,心中一动,知道今日必有大事。
人群开始涌动,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陈放登上高台,立于其上,声音洪亮地开口:
“昨日黎城之战,战果已清点完毕,现予公示,为期三日。若有异议,三日内可向本官提出。”
“名单即将宣读,若未听清,事后可来核实!”
话音落下,他身旁的士兵展开竹简,逐条念诵:
“张虎部属——甲一营伍长文田,斩获首级一名。”
“甲一营卒魏四,斩获首级一名……”
台下鸦雀无声,唯有竹简翻动与朗读之声回荡。
士兵们屏息凝神,竖耳倾听,生怕漏掉自己的名字。
人群中渐渐响起低语。
“倒霉!刚轮到我出战,赵军就退了,连刀都没砍出去!”
“我也一样,前面那些人真是走运,才开战就捞到了功劳。”
“我劈倒一个敌兵,可他摔死在石头上,不是我亲手斩的,不作数,真憋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