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础枪术等级提升，lv2→lv3】
这是苏墨意识彻底沉沦前，听到的最后一道声音。
下一秒，身体被撕裂的剧痛袭来，视野陷入永恒的黑暗。
【宿主经历第一次死亡……】
【天赋：‘万世铭痕’结算激活中……】
【请等待下一次苏醒的契机。】
……
时间，倒退回半小时前。
哀丽秘榭南方的海岸线上，咸腥的海风灌入鼻腔，裹挟着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
咻！
一支利箭撕裂空气，精准地洞穿了一头怪物的橙黄色头颅！
【箭术熟练度+3】
苏墨面无表情地从箭筒中抽出第二支箭，拉弓如满月，箭矢再度破空而出！
又一头怪物应声倒地。
【箭术熟练度+3】
他身后，是名为哀丽秘榭的村庄，是他长大的地方。
而他面前，是名为“黑潮”的灾难。
双手如利刃，通体漆黑的怪物正源源不断地从海岸线上诞生，那黑色的浪潮，正一点点朝着村庄的方向蠕动。
……
“小苏墨，你……”
村长奶奶那担忧的眼神的在他脑海中闪过。
就是在15分钟前。
他将猎弓与长枪从家中取出，找到了村长。
“村长奶奶，外界席卷而来的灾难已经突破了欧洛尼斯的庇护封锁，请您抓紧时间带着大家撤离。”
“如果灾难已经袭来，那一直居住在这的我们，又能撤离到哪去呢？”
苏墨的目光穿过屋舍，望向了北方的海域。
“上船，渡海，海的那边或许还有存活的机会。”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坚定。
“就算希望渺茫，也好过坐以待毙。”
“村长奶奶，至少在那之前，我并不想看到大家死于那袭来的黑潮之中。”
“我会去南边，为大家争取一些撤离的时间。”
‘这就算是我……对养育我长大的地方，最后的回报吧。’
最后那句话，他没有说出来，只是在心中提醒着自己。
看着面前长辈那担忧的眼神，苏墨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放心吧，奶奶。我会优先保护好自己，只要争取到足够的时间，我立刻就走。”
说完，苏墨已转身，背弓提枪朝着哀丽秘榭的最南边走去。
至于为什么不通知白厄与昔涟帮忙，理由很简单。
他如果没办法改变哀丽秘榭的命运，那白厄与昔涟两人是翁法罗斯最后的保障，他提前改变两人的行动，指不定会让还未成长起来的两人提前死在与黑潮的抗争中。
虽然这种可能性并不算大，但他不可能去赌。
回忆一闪而过。
苏墨继续机械般的拉弓，射击。
他不知道能阻拦多久，他能做的只有拼尽全力。
可怪物的数量太多了！
一只、三只、六只……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无穷无尽！
他的击杀速度，根本跟不上它们蔓延的速度！
而且，那空气中弥漫着的能量，让他开始感到恶心。
‘黑潮。’
一种为了毁灭而诞生的程序病毒。
好消息是，他似乎对这种病毒有某种适应性，没有立刻被同化。
坏消息是，他不知道自己能适应多久。
【箭术熟练度+3……】
【箭术熟练度+3……】
提示音在脑中疯狂刷屏，他已无暇顾及。
闪躲，拉弓，射击！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这三个单调的动作，周而复始。
直到……
【基础箭术：lv2，2861/10000】
提示音戛然而止。
他的手探向背后，摸了个空。
箭筒，空了。
与此同时，前方黑色的浪潮中，挤出了一个身高三米，手持巨斧的狰狞造物！
“嗬……”
怪物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橙黄色的脑袋死死的将目标锁定到他身上。
“真是……麻烦啊。”
苏墨低声自嘲，扔掉长弓，反手握住了那杆为了狩猎而锻造的亮银枪。
枪身一抖，嗡鸣作响。
“下次，一定要让白厄那家伙请客吃饭。”
话音未落，他不退反进，朝着怪物群冲了过去！
巨斧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当头劈下，他却猛然矮身，脚尖在沙地上一蹬，身体贴着斧柄滑过。
没有格挡，没有硬撼。
他踩上对方粗壮的手臂，长枪化作一道银光，精准地刺入怪物的头颅核心。
一击毙命！
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有最高效的杀戮。
刺击，拔出，再刺击。
一只……两只……三只……
十八只……五十六只……
苏墨开始剧烈地喘息，喉咙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烧。
握枪的手臂因过度发力而剧烈颤抖，肌肉发出撕裂般的抗议。
视野开始模糊，头脑开始变得昏昏沉沉。
‘够了吗？’
‘我拖延的时间……足够大家撤离了吗？’
‘还是……太弱了啊，终究……只是一个连技能都没满级的普通人。’
意识涣散的刹那，一柄巨斧从他视觉的死角挥来！
死亡的阴影瞬间将他笼罩！
“苏！”
一声暴喝如惊雷炸响，唤回了他的理智。
锵——！
一柄阔重的大剑横空出世，架住了那致命的巨斧，迸射出刺眼的火花！
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他的面前。
“为什么要独自一人战斗？”
另一道急切的声音从侧方传来，一身粉色的昔涟冲过来，扶住摇摇欲坠的他。
苏墨看着眼前的两人，咧开嘴，鲜血顺着嘴角流下，却还是开了个玩笑。
“小昔涟，能让白厄来扶吗？我感觉自己已经快跌到地上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再说我就真把你丢地上了。”
“嘛，这不是……还没死透么。”
苏墨剧烈地喘息着。
“而且，我可是真心相信你们会来的。
说到这，他咧开嘴，露出一个笑容。
“毕竟，白厄可是我们哀丽秘榭的救世主啊。”
“身为救世主，保护我这个普通村民，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别说什么救世主了！”
白厄一剑震开前方的怪物，找了个空挡退了回来。
“我们必须赶紧撤离，苏的伤需要处理。”
一边说着，白厄一边继续朝着撤退的方向挥砍而去。
“这些怪物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怎么数量还在变多？”
昔涟的视线扫过潮水般涌来的怪物，神情凝重。
“嗯，而且不能让大家等太久了，我们撤离吧。”
白厄不再废话，一把将苏墨甩到自己背上，左手托住他，右手挥舞着大剑，一边劈开怪物，一边朝着村子北方的海岸冲去。
“嘶……疼疼疼！白厄你轻点！”
肾上腺素的效果正在褪去，战斗中被怪物划伤的痛楚涌来，让苏墨倒吸一口凉气。
“忍着，谁让你自己单独出来逞英雄的。”
“呜……小昔涟，你看白厄这家伙连病号都凶。”
“我觉得白厄没说错。”
“小昔涟，你变了，你原来可是很关心我的。”
“哼，不信任伙伴，一个人涉险，即使是心地善良的美少女也是会生气的。”
眼看又要被两人声讨，苏墨立刻转移话题。
“村里的大家……都安全撤离了吗？”
“还好有你的提醒。”
白厄的声音里带着一抹后怕。
“我们从迷路迷境出来时，村长已经带着大家在北边登船了。”
“只是……我们的家，麦田，大家的一切……都已经烧光了。”
说到这里，白厄的声线里透出一抹浓浓的悲伤。
“不用担心啦，村子里的大家都在的地方，就是我们的家。”
昔涟轻声安慰。
“嗯，你说得对。”白厄振作起来，重新露出微笑。
“是吗？那就足够了啊……”
苏墨喃喃自语，像是在对他们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即使只是风暴中微不足道的蝴蝶，只要扇动翅膀，也能带来一点点改变。”
“你在说些什么呢？苏，神神秘秘的。”
白厄不解地问。
“放我下来吧，白厄。”
“你脑袋烧糊涂了？你伤得很重！”
“已经足够了。”苏墨重复道，“白厄，你带昔涟走，立刻去北边的船上，让大家马上开船！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了？”
“黑潮，蔓延过去了，以我们现在的速度是赶不上的。”
“把我放下吧。”
“不行！”白厄断然拒绝，“我不能丢下你！要走一起走，要活一起活！”
“够了，白厄。”
苏墨的声音陡然拔高。
“听我说！黑潮的主力已经绕过了南岸，涌向了北方！你必须立刻去通知村长，让他们远离海岸！”
“村里的大家没有我们这样的适应性，一旦接触到黑潮，他们会变成你刚才杀掉的那些怪物！”
“那些怪物？是人类？”
苏墨没有回答，只是双手用力一撑，从白厄的背上翻了下来，踉跄地落在地上。
“你想让我的努力，让村长他们的努力，全部白费吗？”
“你想让莉维娅和村子里的大家都变成怪物吗？！”
“……我……”
白厄被问得哑口无言。
“别想那么多，白厄。”
苏墨看着他，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
“去到外面的城市，保护好大家。”
“带着他们，活下去。”
他又转向昔涟。
“小昔涟，你也是，作为村子里唯一能聆听神谕的圣女，村里的大家还需要你的指引。”
苏墨的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熟悉的，有些懒散的笑容。
“而且，我不会死。”
“我保证，在不远的将来，一定会去找到你们，到时候，你可要请我大吃一顿。”
“……”
“别为暂时的分别悲伤，小昔涟，你以前跟我说过的话，现在我还给你。”
“短暂的分别，是为了将来更好的相遇。”
白厄紧紧地攥着剑柄，昔涟那在村子里总是挂着微笑的脸，第一次被悲伤淹没。
“走吧……白厄。”
她低着头，声音轻得像要碎掉。
“昔涟……你也……”
白厄看着苏墨决绝的眼神，又听到昔涟的声音，最后，他只能愤恨的将大剑狠狠插入地面，又猛地拔出。
“一定，要活着回来……”
“当然。”苏墨笑着，对白厄伸出了拳头，“这是，作为好兄弟的承诺。”
当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北方的黑暗中，苏墨脸上的笑容瞬间垮掉，化为无尽的苦涩。
白厄那个笨蛋或许没发现。
但昔涟……她应该已经察觉到了。
他缓缓坐倒在地，掀开那染着鲜血的衣服。
在他身体的右下腹，一道狰狞的伤口处，橙色的晶体已经从伤口长出，正散发着微光。
为什么他还没有丧失理智，他不知道。
但他清楚，自己已经被“污染”，不能再和大家待在一起了。
他的赌局，已经开盘。
赌注，是他的命。
而他唯一的生路，就在死亡之后。
不过，在那之前……
苏墨挣扎着，重新握住了那杆插在地上的亮银枪。
或许，还能再借用这些黑潮造物刷点熟练度。
【枪术熟练度+1】
【枪术熟练度+1】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亮银枪捅进一头黑潮造物的脑袋，系统也传来了提示音。
【基础枪术等级提升，lv2→lv3】
枪，从手中滑落。
苏墨身体脱力，彻底倒下。
……
“放开我！”
北岸的轮船上，白厄想要挣扎，但被几个村民死死地拖着，不让他跳下船。
“让我去救苏！只要一艘小船，我能把他带回来！”
“没用的，白厄。”
昔涟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语气里带着悲伤。
“你还没发现吗？苏墨他已经被黑潮感染了。”
白厄的挣扎戛然而止。
“感染……？苏？”
他的身体僵住，难以置信地重复。
“他……被感染了？”
“逃亡的时候……他的身体上，我看到了，和那些怪物身上的晶体一样。”
“他只是……不想让我们看见他变成怪物的样子。”
“这家伙……”
白厄举起拳头，想要狠狠砸在甲板上，可拳头在半空又硬生生停住，最终无力地垂下。
他茫然地问。
“你说……他还能兑现承诺吗？”
昔涟背过身去，目光望向海岸线上的天空。
“一定会的，他从来都没有欺骗过我。”
“如果这次他敢骗我，那就算追到冥河，找到死亡泰坦，我也要把他揪出来，让他道歉！”
“呵……”白厄发出一声干涩的笑，“真有你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