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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张师傅识趣地带着施工队暂时撤出了内堂,把空间留给了苏晚星和陆时衍。阳光透过窗棂斜斜切进来,在满是灰尘的地面投下斑驳光影,旧座钟 “滴答” 的声响,像是在为这段尘封的往事伴奏。

苏晚星坐在临时搭起的木凳上,指尖颤抖着抚过日记本泛黄的纸页。陆时衍坐在她身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陪着她,目光落在她紧抿的唇上,带着无声的安抚。

“我想打开看看,” 苏晚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外婆藏了这么久,现在或许是时候知道真相了。”

陆时衍点点头:“嗯,我陪你。”

苏晚星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翻开了日记的第一页。娟秀的字迹带着岁月的沧桑,却依旧能看出书写时的温柔:

“民国三十五年,秋。今日遇沈先生于青石板巷,他身着长衫,手持书卷,立于‘拾光’门口,问我可否借一杯热茶。阳光落在他眉眼间,竟让我忘了回话。”

“沈先生说,他是建筑师,专事旧城保护,此番来此,是为了测绘巷内古建。他说‘拾光’的木梁结构甚为精妙,是难得的民国遗存。”

苏晚星的心跳越来越快,她快速翻看着日记,一段跨越半个多世纪的爱情故事,渐渐在眼前铺展开来。日记里的 “沈先生”,正是照片上那个陌生的男人 —— 沈砚之。他是一位有理想的建筑师,而外婆那时刚接手 “拾光”,两人因对旧城建筑的热爱相识、相知、相爱。

“民国三十七年,冬。沈先生说,他要去北平参与一个古建保护项目,待事成归来,便与我成婚。他留下一枚铜制墨盒,说见盒如见人。”

“民国三十八年,春。收到沈先生最后一封信,说项目受阻,他无法归来。信中附言,‘拾光’后院墙内藏有一物,若他日有缘,可寻之。此后,便再无音讯。”

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后面的纸页空白一片,却像是写满了无尽的思念与等待。苏晚星的眼泪早已模糊了视线,她终于明白,外婆守着 “拾光” 一辈子,不仅是守着一家店,更是守着一个未完成的约定。

“那个铜制墨盒,” 苏晚星哽咽着说,“就是我从木箱里找到的那个,掉漆的那个。”

陆时衍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心里也泛起一阵酸楚。他看着日记里 “古建保护项目”“北平” 等字眼,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一个让他心惊的念头。

就在这时,苏晚星想起了口袋里的那封旧信。她连忙掏出来,小心翼翼地解开红绳,抽出里面的信纸。信纸同样泛黄脆弱,上面的字迹带着泪痕,正是写给 “沈先生” 的:

“砚之吾爱,一别数载,音信全无。我知你为古建事业奔走,亦知你身不由己。‘拾光’安好,我亦安好,只是日日思君,终难释怀。后院墙内之物,我已寻得,是你手绘的‘青石板巷修缮图’,我已妥为保管。若你归来,我愿与你一同守护这巷中一砖一瓦;若你不能归,我便替你守着,直至终老。”

“青石板巷修缮图?” 陆时衍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震惊,“你外婆说的,是沈先生手绘的修缮图?”

苏晚星点点头,泪水滑落得更凶:“日记里说,后院墙内藏着一物,应该就是这张图。可我从小到大,从未见过……”

“不一定是在后院,” 陆时衍的目光落在刚才发现铁盒子的那面墙上,“张师傅是在这面墙里找到铁盒子的,或许这面墙,就是当年的‘后院墙’。‘拾光’的格局可能在几十年里有过改动。”

他话音刚落,店门口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室内的悲伤氛围。林溪竟然去而复返,而且这次,她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正装的男人。

“时衍,我必须再劝你一次,” 林溪的语气带着一丝急切,甚至有些不顾形象,“旧城保护项目启动会明天上午九点,相关部门的领导都会到场,这是你弥补当年遗憾的最好机会。”

她的目光扫过苏晚星手里的日记和信件,眉头皱了皱,随即又恢复了坚定:“这两位是项目组的王主任和李秘书,他们特意来邀请你参加。”

那两个穿着正装的男人上前一步,其中一位年长些的开口道:“陆先生,我们久仰你的大名。当年你和林溪小姐负责的四合院保护项目,虽然未能成功,但你的专业理念让我们印象深刻。如今重启旧城保护计划,我们非常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陆时衍的脸色变得复杂起来,一边是多年的理想和遗憾,一边是身边泪流满面的苏晚星,还有外婆和沈先生未完成的心愿。他陷入了两难的抉择。

苏晚星看着陆时衍,心里既委屈又不舍,却又不想拖累他。她知道,参与这个项目,是陆时衍一直以来的梦想,是他放弃高薪工作的初衷。她吸了吸鼻子,擦干眼泪,轻声说:“陆时衍,你去吧。这是你的理想,你不该放弃。”

陆时衍转头看她,眼里满是心疼:“那你呢?‘拾光’呢?还有你外婆和沈先生的秘密?”

“我可以自己守着,” 苏晚星强装坚强,嘴角挤出一丝笑容,“张师傅会帮我修好‘拾光’,我也会找到沈先生的修缮图。你放心去吧,等你完成项目,回来看看就好。”

“不行,” 陆时衍的语气异常坚定,“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当年我就是因为执着于项目,没能保护好四合院,现在我不能再重蹈覆辙。”

他转头看向林溪和那两位项目组的人,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王主任,李秘书,谢谢你们的邀请。但我不能参加这个项目。”

“时衍,你疯了吗?” 林溪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这是你一辈子的梦想!你为了这个梦想放弃了多少,你忘了吗?”

“我没忘,” 陆时衍的目光落在苏晚星身上,带着温柔的笑意,“但我现在明白了,真正的理想,不是追求一个遥不可及的目标,而是守护好身边值得守护的人。沈先生当年为了古建保护,放弃了爱情和约定,让外婆等了一辈子。我不想成为第二个沈先生,也不想让苏晚星重蹈外婆的覆辙。”

他顿了顿,看向林溪,眼里带着一丝歉意,也带着一丝释然:“林溪,对不起。当年的四合院项目,是我们共同的遗憾,但我们都已经长大了,有了各自的人生轨迹。你的理想是成为顶尖的项目经理,完成更多的项目;而我的理想,是和苏晚星一起,守护好青石板巷,守护好‘拾光’,完成沈先生和外婆未完成的心愿。”

林溪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看着陆时衍,眼里充满了受伤和不甘:“所以,你为了她,为了这家店,为了一个死去几十年的人,放弃了我们的梦想?放弃了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

“这不是放弃,” 陆时衍摇摇头,“这是选择。我选择我真正想要的生活。林溪,你很优秀,你值得更好的,也会找到属于你的理想和幸福,只是那个人,不是我。”

王主任和李秘书见状,互相看了一眼,也只好作罢:“既然陆先生心意已决,我们也不勉强。如果以后改变主意,随时可以联系我们。”

说完,两人转身离开了。店里只剩下林溪、苏晚星和陆时衍三人,气氛尴尬而沉重。

林溪看着陆时衍,沉默了很久,久到苏晚星都以为她会爆发,她却突然笑了,只是笑容里带着一丝凄凉:“我明白了。时衍,我输了,输得彻底。我以为我们有共同的理想,共同的过往,就能走到一起。却没想到,你早已找到了更值得守护的东西。”

她转头看向苏晚星,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敌意,只剩下一丝复杂的祝福:“苏小姐,恭喜你。时衍是个很好的人,也是个值得托付的人。请你好好待他,也好好待‘拾光’,待青石板巷。”

苏晚星没想到林溪会突然转变态度,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谢谢你,林小姐。我会的。”

林溪最后看了陆时衍一眼,眼里带着一丝留恋,然后转身,毅然决然地走出了店门。这一次,她没有回头,高跟鞋的声响渐渐消失在青石板巷的尽头,再也没有回来。

店里终于恢复了平静,只剩下苏晚星和陆时衍两人。阳光依旧温暖,旧座钟的 “滴答” 声依旧清脆。

苏晚星看着陆时衍,眼里满是感动和庆幸:“陆时衍,谢谢你。你真的不用为了我,放弃你的梦想。”

“傻瓜,” 陆时衍伸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我的梦想从来都不是单纯的项目,而是保护那些珍贵的旧城建筑,守护那些藏在建筑里的故事和情感。现在,我找到了最想守护的建筑,也找到了最想守护的人,这才是我真正的梦想。”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那面墙上:“而且,我怀疑,沈先生当年的‘古建保护项目’,和青石板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手绘的修缮图,很可能不仅是‘拾光’的,而是整个青石板巷的。”

苏晚星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震惊:“你是说,沈先生当年离开,是为了青石板巷的修缮项目?”

“很有可能,” 陆时衍点点头,眼里闪烁着探究的光芒,“日记里说,沈先生去北平参与项目,后来项目受阻。而外婆藏起来的,是‘青石板巷修缮图’。这说明,他当年的项目,很可能就是青石板巷的整体保护与修缮。”

“那他为什么会突然失联?” 苏晚星不解地问。

“这就是我们接下来要找的答案,” 陆时衍的目光变得坚定,“找到沈先生的修缮图,不仅能完成外婆和他的心愿,或许还能揭开当年项目受阻的真相,甚至能为现在的青石板巷保护提供重要的参考。”

他看着苏晚星,伸出手:“苏晚星,你愿意和我一起,继续寻找真相,一起守护‘拾光’,守护青石板巷吗?”

苏晚星看着他温柔而坚定的眼神,用力点点头,将自己的手放进了他的手心。他的手温暖而有力,给了她无穷的勇气和安全感。

“我愿意,” 苏晚星的眼里闪烁着泪光,却带着灿烂的笑容,“我愿意和你一起,找到修缮图,揭开所有秘密,一起把‘拾光’修好,一起守护我们的青石板巷。”

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阳光洒在他们身上,仿佛为他们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旧座钟的 “滴答” 声,像是在为他们的约定喝彩。

只是他们不知道,林溪离开后,并没有走远。她坐在车里,看着 “拾光” 门口紧紧相拥的两人,眼里闪过一丝决绝。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喂,帮我查一个人,民国时期的建筑师,叫沈砚之。还有,查一下当年北平的古建保护项目,特别是和青石板巷有关的。”

挂了电话,林溪看着 “拾光” 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容:“时衍,你以为你找到了真相?你以为你守护了想要守护的人?或许,这只是更大谜团的开始。当年的项目受阻,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而在 “拾光” 店内,苏晚星和陆时衍正准备重新检查那面墙,希望能找到沈先生手绘的修缮图。陆时衍拿起一把小锤子,小心翼翼地敲打着墙面,突然,他停了下来,眼神变得专注:“这里的声音,和其他地方不一样,里面好像有夹层。”

苏晚星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眼里满是期待。她知道,真相的大门,即将在他们面前打开。而这扇门背后,不仅有外婆和沈先生的爱情结局,还有青石板巷隐藏了几十年的秘密,更有关于旧城保护的惊天真相。

这真相,或许会带来新的危机,或许会让他们面临新的抉择,但此刻的苏晚星和陆时衍,已经做好了准备,一起面对未来的一切。

青石板巷的阳光依旧温暖,“拾光” 的修缮还在继续,而一段跨越时空的守护与爱恋,正在这一刻,悄然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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