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寶閣”的首飾在京都數一數二,因其做工精美、樣式新穎,甚得大家閨秀們的喜歡。
樓有三層,一樓展示樣品、招待客人;二樓專賣簪子、步搖、珠釵等各種小巧的頭飾;三樓只賣頭面,每種兩千兩起價,小姐們臨近出閣的時候才捨得去逛一逛三樓。
即便蕭大將軍府的小姐們也一般都是在二樓轉轉,輕易不上三樓,當然這不包括豪奢的柔玉郡主。
蕭家姐妹陪著柔玉郡主在二樓看了看,柔玉郡主的目光在那些首飾上一掠而過,示意去三樓轉轉。
蕭雨兒看中了一支翡翠簪子,底座鑲了一隻小小翠鳥,歪頭琢著羽毛。難得的是雕工精巧,鳥兒的羽毛纖毫畢現,連那俏皮的神情也唯妙唯肖。
她一見就喜歡上了,問掌櫃的價格。
“五百兩。”掌櫃的恭恭敬敬回道。
蕭雨兒皺眉,這掌櫃的是掐著她銀子來說的嗎?
雖然自己也有月例,祖母、孃親也時有補貼,但一齣手就這麼多,她還是有點捨不得。
柔玉郡主嗤笑一聲,瞧這小家子氣樣,庶女就是庶女,撐不起門面。
向二嫂的嫡親妹妹蕭雪兒、蕭雲兒招招手,一甩頭往三樓去了。
“蕭八小姐,您看是不是給您包起來?”掌櫃的側頭看了看蕭雨兒,示意她的同伴已經走了。
蕭雨兒又羞又惱,咬了咬唇,“包吧。”跟著上了三樓。
三樓就她們這幾個貴客,掌櫃的也上來恭恭敬敬陪著。
“雪兒,你看哪個好?”柔玉郡主最喜歡溫柔可人的蕭雪兒,“看好了我送你。”
蕭雪兒吃了一驚,雖然二人要好,但還沒到送如此貴重禮物的程度,不由有些不明所以。
柔玉郡主和她咬耳朵,“端午宴上我三哥哥……”
蕭雪兒明白了,隨即雪白的臉像染了胭脂,一圈兒一圈兒的紅雲氤氳開去,美極了。
眾人都看呆了去。蕭氏姊妹絕色,名不虛傳!
蕭雲兒、蕭雨兒雖沒聽到二人密語,但也猜到幾分,一失落、一嫉妒。
有人拊掌大笑,“妹妹好氣魄,行事就該如此。”
樓梯口上來一人,五官俊朗,輕袍緩帶,是匆匆趕來的和順侯。
和順侯是景帝之孫,仁宗之侄,其父順王早逝,封為和順侯。雖降了爵,仍享王之俸祿,待遇一如從前。
為什麼降爵?和順侯至今沒弄明白。
娶蕭氏女、拉攏蕭氏,他日恢復王爵,是他的執念。
近日傳聞皇上欲賜婚三皇子和蕭氏六小姐,心中大動,特讓妹妹柔玉邀請蕭氏姊妹。
妹妹此舉,甚得他心。
蕭家姐妹趕緊見禮,和順侯豪爽的一揮手,“自家兄妹,不必客氣!看中了什麼,哥哥請客!”
蕭家女兒連稱不敢。
“近幾日府裡有事,沒去看望二姐,二姐可好?”
蕭雲兒柔聲問道。
“鶯兒挺好,勞幾位妹妹掛念。”
柔玉郡主側頭,在蕭雪兒耳畔低語,“二嫂害喜了,不能出門……”
蕭雪兒又驚又喜,“二姐真有寶寶了?”
柔玉點頭。
“恭喜二姐夫!”蕭雪兒幾個齊齊道賀。
和順侯喜笑顏開,終於能夠揚眉吐氣了。
二人成婚八載,一直不曾有孕。蕭鶯兒心懷愧疚,給侯爺廣納侍妾,卻均無所出。
也悄悄的尋了太醫,夫妻二人皆無恙。太醫亦束手,只能說子女緣未到,且慢慢養著。
想不到二姐終於有孕了,這可是天大的喜事!
“可曾告訴二老?”蕭雲兒問道。
“未曾。”和順侯壓低了聲音,“宮裡規矩,得等滿了三個月。”
“差不了幾天了。”
蕭家小姐們也知道,這是怕頭三個月胎兒不穩。
二姐姐守得花開見月明,爹爹母親終於能夠放心了。
和順侯大方的給小姨妹們一人一件頭面,蕭氏姊妹連連道謝。
柔玉郡主撇嘴,她只想送給六姐姐的,沒想到大哥出手闊綽,連那小小的庶女都有。
“阿醜。”
蕭九平靜的轉身,看著眼前的大黑馬,以及大黑馬上似笑非笑的男人。
京城還是太小,轉來轉去都是熟人啊。
她嘆了口氣。
“去哪兒?送你一程。”一如既往的霸道。
“大都督日理萬機,能有此空閒?還是不麻煩了。”蕭九退後一步。
“上來!”不耐煩的語氣。
蕭九腰間一緊,尚未驚呼出聲,就已坐在了馬上。
“去西城?”他不緊不慢的,心情似突然好轉。
“是。”她猛然醒悟,“你怎麼知道?”
“跟蹤我?”眯起了眼。
他驀然笑起來,笑聲低沉愉悅,“阿醜?”
蕭九心倏地一跳。
“還是蕭大將軍府的九姑娘?”有趣的看著她慢慢變了臉色。
“作弄蕭大將軍、欺騙嫡母,九姑娘,你可真是讓我刮目相看。”
“殷大都督,”蕭九冷笑,“您是沒事幹了嗎?調查我這個微不足道的小女子。”
她知道瞞不住他,卻沒想到他會來堵她。她治好了他的傷,他也付了銀子,大家兩清了,井水不犯河水,各走一邊就是。
“我很好奇,在我眼皮底下,竟不知何時出了這麼一個神醫?”
“自雲相先夫人後,就是她的女兒雲霓裳。”殷勝衫緩緩道,“而這位程夫人,也在幾天前過世了。”
“你……”他低頭,“又師從何人?”
蕭九啞然。
聽到他提起亡母和自己原先的名字,不由得悲從中來,眼裡蓄滿了淚。
“是呀,自己到底是誰呢?”
被枕邊人背叛,聯合庶妹取己之命。
又頂著傻子之名,行醫者之事,怎不叫人懷疑?
她淚如雨下。
一方錦帕送到面前,蕭九奪過,狠狠擦了擦。
“啪!”拍在殷勝衫身上,跳下馬疾奔。
蹄聲倏近,有人扯著她的手,撈上馬來。
蕭九拼命捶打他,眼淚縱橫。
殷勝衫不再說話,只是牢牢箍住她。
蕭九哭夠了,睜眼細看,殷大都督黑色的長袍上淨是眼淚鼻涕,不禁有些難為情,又忍不住想笑。
殷大都督冷聲道,“敢弄髒我衣服的,你是第一個。”
她終於忍不住笑起來。
殷勝衫拎起她衣領,“到了!”將她丟下馬。臨轉身,“一會兒我會派兩個暗衛來,省得你再花心思買小廝。”
縱馬得得走了。
蕭九徹底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