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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修复室的晨光总是来得格外柔和,透过雕花窗棂洒在楠木桌上,将 “长安医籍” 泛黄的书页染成暖金色。苏清鸢握着细毛笔,小心翼翼地用糨糊修补着破损的页角,指尖的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呵护易碎的时光。陆景渊坐在桌的另一侧,面前摊着厚厚的唐代史料,时不时用笔在笔记本上标注着关键信息。沈青妩的残影则飘在医籍上方,长发垂落如瀑,目光专注地追随着苏清鸢的笔尖,安静得像一幅古画。

随着破损书页被逐一抚平、模糊字迹被小心描补,医籍中隐藏的内容愈发清晰。除了精准的药方配伍,字里行间还夹杂着零散的日记片段,用娟秀的楷书记录着沈青妩的行医日常。“上元节后三日,城西张阿公咳血不止,以百合固金汤加减,三剂而愈”“宫中有召,为淑妃诊脉,肝郁气滞,拟逍遥散调之”“小儿夜啼,取蝉蜕、薄荷研末,敷于脐上即安”,这些平淡质朴的文字里,藏着一位唐代女医的仁心与严谨,也让苏清鸢和陆景渊对这位千年前的医者多了几分敬佩。

这天午后,阳光正好,修复室里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与樟木气息。苏清鸢翻到第 47 页时,手中的毛笔突然顿住。这一页的字迹与之前截然不同,笔画潦草急促,甚至带着明显的颤抖,墨痕晕染开来,像是书写者心绪大乱,连砚台都未曾研匀。页面上没有任何药方,只有一段简短却字字泣血的文字:“萧郎重伤归京,甲胄染血,气息奄奄。余遍寻古籍,合百味药材,炼续命汤。然附子至烈,恐伤其根本,奈何…… 长安城内,唯余可救。”

“萧郎?” 苏清鸢轻声念出这两个字,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确定。这是医籍中第一次出现具体的人名,字里行间的焦灼与绝望,让她心头莫名一紧。

话音刚落,一直安静的沈青妩残影突然有了剧烈反应。她猛地飘到书页上方,原本模糊的轮廓因为情绪激荡而微微扭曲,周身的白光都变得不稳定起来。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想要触碰 “萧郎” 二字,指尖却一次次穿过冰冷的纸张,留下无声的焦灼与痛苦。紧接着,她转身面向苏清鸢和陆景渊,双手急促地比划起来 —— 先是指向窗外遥远的天际,做出拉弓射箭的姿势,又将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模仿着盔甲的模样,最后重重指向脚下的青石板,嘴里发出模糊的、带着哭腔的呜咽声,那悲戚的情绪透过光影,弥漫在整个修复室里。

“边关…… 盔甲……” 陆景渊迅速捕捉到关键信息,眼神一亮,“她在说‘萧郎’来自边关,是个穿盔甲的人!应该是军中将士!”

苏清鸢也点头附和,心中却泛起一阵酸涩。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残影传递来的那种撕心裂肺的悲伤与绝望,那是一种拼尽全力却可能无能为力的痛苦,像细密的针,扎得人心里发紧。“而且她反复指向医籍里的‘续命汤’,看来这位‘萧郎’的伤势极重,已经到了生死边缘,沈青妩为了救他,不惜使用附子这种烈性药材,哪怕会伤其根本。”

陆景渊凑近书页,用放大镜仔细观察着墨痕的晕染程度,语气凝重:“你看这字迹的力道和晕染情况,应该是在匆忙且情绪极度激动的情况下写的。沈青妩当年,一定承受着常人无法想象的压力,一边是爱人的生死,一边是药效与风险的权衡。”

接下来的几日,沈青妩的残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不稳定状态。有时她会对着医籍发呆,身形变得透明,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在空气中;有时又会突然激动起来,在修复室里来回飘荡,嘴里反复呢喃着模糊的音节,仔细分辨,能隐约听出 “朱雀”“药炉”“等我” 等字眼。她的情绪波动像无形的涟漪,甚至影响到了苏清鸢 —— 好几次,苏清鸢在解读药方时,脑海里会突然闪过模糊的画面:昏暗的药庐、跳动的炭火、一个穿着玄色铠甲的模糊身影,还有沈青妩憔悴却坚定的侧脸,这些碎片化的场景让她心神不宁,连笔都握不稳,好几次都写错了字。

“清鸢,你最近状态不太好。” 这天傍晚,陆景渊看着苏清鸢又一次在描补字迹时出错,忍不住开口提醒,“是不是太累了?要不我们先休息两天,等你状态好了再继续?”

苏清鸢放下毛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眼底带着难掩的疲惫:“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总觉得心里乱糟糟的,好像被什么东西牵着走,静不下来。” 她看向飘在一旁、情绪低落的残影,轻声说,“她太难过了,这种跨越千年的悲伤,好像能传染一样。”

陆景渊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虽然看不到残影,却能清晰地感受到空气中那股淡淡的、挥之不去的悲伤。他沉默片刻,从背包里拿出一叠打印好的资料,递到苏清鸢面前:“其实我这几天一直在查‘萧郎’的线索。唐代中期,陇右节度使麾下有一位名叫萧策的将军,战功赫赫,镇守边关多年,深受将士爱戴。安史之乱前夕,他在与吐蕃的一场关键战役中重伤,被亲兵拼死抬回长安救治,之后史料中就再也没有他的记载了,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他指着资料上的一幅画像:“你看,萧策的生卒年份与沈青妩大致吻合,而且他的籍贯就是长安,家族府邸的位置,也与当年唐代医署遗址相距不远。我怀疑,医籍里提到的‘萧郎’,就是这位萧策将军。”

苏清鸢接过资料,目光落在画像上。画中的萧策身着银亮铠甲,面容刚毅,眉眼间带着一股凛然正气,哪怕是静态的画像,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铁血之气。就在这时,沈青妩的残影突然飘了过来,紧紧盯着画像,身体的颤抖变得更加剧烈,眼眶的位置似乎泛起了晶莹的泪光,那是压抑了千年的思念与悲痛。她伸出手,轻轻抚过画像上萧策的脸,嘴里发出清晰的、带着无尽思念与怅惘的低语:“萧…… 策……”

这是她第一次发出如此清晰、完整的声音,带着穿透时光的力量,在修复室里久久回荡。

苏清鸢和陆景渊同时愣住了,随即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确定与了然。

“是他,肯定是他。” 苏清鸢的声音有些沙哑,喉咙里像是堵着什么东西,“沈青妩的记忆里,全是他。千年过去了,她还是没能放下。”

陆景渊点点头,心中却升起新的疑问:“萧策重伤归京后,为什么史料会突然中断?他是痊愈了之后隐退,还是……” 他没有说下去,但答案不言而喻,那大概率是最坏的结果。

沈青妩的残影似乎听懂了他的话,身体慢慢变得透明,周身的白光也黯淡了许多,眼神里充满了无尽的悲伤与遗憾。她飘回医籍旁,用纤细的指尖轻轻合上那一页,仿佛不愿意再触碰那段痛苦的记忆,也不愿意再面对那个可能早已注定的结局。

苏清鸢看着她单薄而透明的身影,心中突然生出一个无比坚定的念头。她转头对陆景渊说:“我们得找到萧策的墓葬,或者与他相关的更多文物。只有弄清他当年的结局,找到裴寂陷害他的证据,才能解开沈青妩的执念,也才能真正读懂这本医籍里隐藏的所有秘密。”

陆景渊眼中闪过一丝坚定,重重点头:“我明天就联系考古队的朋友,重点排查长安城郊的唐代墓葬群。不管是为了沈青妩,还是为了还原这段被遗忘的历史,我们都必须找到答案,还他们一个真相。”

夜色渐深,修复室里的灯光柔和地洒在医籍上,沈青妩的残影静静地飘在一旁,月光透过窗户落在她身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银色的纱。千年的等待,千年的执念,都藏在这本泛黄的医籍里,等待着被人揭开。而苏清鸢和陆景渊,这两个来自现代的年轻人,已然成为了跨越时空的解密者,一步步走向那段尘封的爱恋与被掩盖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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