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革阿斯牧场的午后阳光格外炽烈，晒得地面的尘土都泛起暖黄的光晕。
迪恩正蹲在牛棚旁的石块上，用木炭修改着导流槽的简易图纸，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不是工匠们的轻快步伐，而是像巨石落地般，每一步都震得地面微微发麻。
“迪恩大人，你听！”艾里逊最先反应过来，脸色微变，下意识地往迪恩身边靠了靠。
迪恩抬起头，顺着脚步声望去，只见牧场入口处走来一个堪称“巨人”的身影。他身披一张厚实的尼米亚雄狮皮，浓密的黑发随意束在脑后，古铜色的肌肤上布满深浅不一的伤疤，每一道都像是勋章。最惊人的是他的身高，站在普通工匠中间，竟像一座移动的铁塔，保守估计也有两米五。
“额的亲娘唉！”迪恩在心里疯狂输出。
无需多言，这必然是传说中的赫拉克勒斯。
迪恩心里一紧，却立刻压下紧张，拍了拍自己身上叫皮提亚为自己特别定制的工作服上的灰站起身。
他记得神话里赫拉克勒斯此时正因误杀妻儿的事深陷愧疚，性子格外沉闷，若是贸然上前说“我是来帮你的”，多半会被当成挑衅。
赫拉克勒斯显然也注意到了牛棚这边的动静，眉头紧锁着走了过来。他的目光扫过挖了一半的深沟、架起的木槽，最后落在迪恩身上，声音低沉得像闷雷：“你们是谁？在这里做什么？这牛棚是奥革阿斯国王的，未经允许不得擅动。”
迪恩从城中召集来的工匠们被他的气势震慑，纷纷停下手里的活，往后退了退。艾里逊更是紧张得手心冒汗，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迪恩往前迈了一步，主动迎上赫拉克勒斯的目光，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没有谄媚，也没有畏惧：“赫拉克勒斯先生，久仰大名。我叫迪恩，从德尔斐神庙来，这位是艾里逊先生。我们不是来捣乱的，是来帮你完成试炼的。”
“帮我？”赫拉克勒斯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他往前逼近一步，巨大的阴影笼罩住迪恩，“我不需要外人帮忙。而且，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试炼？”
他的气息带着草原的风尘和雄狮皮的野性，压迫感十足。迪恩却没退，反而微微仰头，语气平静：“德尔斐的神谕告诉我的。神谕还说，你心里藏着事，这件看似简单的试炼，对你而言其实是种煎熬——因为你怕想起那些被自己亲手伤害的人，对吗？”
其中神谕并没有这么说，但是迪恩只能这么做。
这话像一把精准的钥匙，瞬间戳中了赫拉克勒斯的软肋。他的身体猛地一僵，原本温和的眼神瞬间变得凶狠，大手一伸就抓住了迪恩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你敢提这件事！谁派你来的？是赫拉吗？”
赫拉一直视赫拉克勒斯为眼中钉，多次设计陷害他，误杀妻儿的悲剧也与赫拉的诅咒脱不了干系。他下意识就以为迪恩是赫拉派来的眼线。
“大人松手！迪恩大人快被你捏坏了！”艾里逊急得大喊，却不敢上前。
迪恩疼得额角冒冷汗，却强忍着没哼声，直视着赫拉克勒斯的眼睛：“我不是赫拉派来的。我只是觉得，你不该被愧疚困住。你是赫拉克勒斯，是斩杀毒蛇、撕碎雄狮的英雄，不是躲在阴影里的懦夫。清理牛棚不是煎熬，是让你重新证明自己的机会——证明你能掌控自己的手，不是只会破坏，也能‘建设’。”
赫拉克勒斯的手微微颤抖，眼神里充满了挣扎。愧疚像藤蔓一样缠了他太久，他无数次想过放弃，却又不甘心辜负“英雄”的名号。眼前这个少年的眼神坦荡又真诚，没有丝毫恶意，反而像一道微光，照进了他尘封已久的心底。
他缓缓松开手，力道渐渐收了回去。迪恩揉着发麻的肩膀，暗暗松了口气——还好赌对了，赫拉克勒斯的本质并不暴戾，只是被痛苦困住了。
不过好疼啊，还好皮提亚不在，不然的话，肯定要向面前这块大块头发起决斗。
“你有什么办法能清理这牛棚？”赫拉克勒斯沉默片刻，终于问道，语气比刚才缓和了不少。
一听到这话，迪恩立刻来了精神，指着地上的图纸：“你看，我打算挖一条沟连接旁边的小河，再架上导流槽，用河水把污物冲出去。你力气大，负责把污物铲到槽口，工匠们辅助清扫，一天就能搞定。比你用蛮力一点点清快多了。”
赫拉克勒斯低头看着图纸，上面的线条简单却清晰，深沟的坡度、导流槽的角度都标注得明明白白，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又看了看迪恩，这少年年纪不大，心思却如此缜密，倒是和他见过的那些只会祈祷的祭司完全不同。
“好，我信你一次。”赫拉克勒斯终于点头，“明天一早，我再来。若是搞砸了，我不会轻饶你。”
“放心，包在我身上！”迪恩笑着拍胸脯，“对了先生，今晚你要是没地方去，可以去我们那里临时歇脚，艾里逊买了不少干粮，咱们可以一起吃点。”
赫拉克勒斯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他确实累了，而且心里竟莫名想再和这个少年聊聊——或许，这个从德尔斐来的小子，真的能帮他走出困境。
看着赫拉克勒斯转身去不远处的树荫下休息的背影，艾里逊才敢凑到迪恩身边，后怕地说：“迪恩大人，你刚才太冒险了！他刚才那样子，差点就要动手了！”
“不冒险怎么能拉拢他？”迪恩揉着肩膀笑，“赫拉克勒斯是个好人，就是心里太苦了。咱们不仅要帮他完成试炼，还得帮他解开心里的结——毕竟，以后还要一起闯别的试炼呢。”
艾里逊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看着迪恩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崇拜。这个少年，总能在看似绝境的地方找到出路，或许真的像神谕说的那样，是未来的大英雄，自己还是颇具投资眼光啊！
夕阳渐渐西沉，牧场的风变得凉爽起来。迪恩让工匠们先回去休息，只留下他和艾里逊收拾东西。赫拉克勒斯靠在树荫下，看着迪恩忙碌的身影，心里的烦躁竟渐渐平息了不少。
他忽然觉得，这场试炼，或许真的会和以前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