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川的袖扣,出现在一个持刀抢劫犯的手上。
这个事实像一块冰冷的铁,沉甸甸地压在陈瞬心头。这绝非巧合。那两名抢劫犯,恐怕不只是普通的毛贼,他们与沈川之间,必然存在某种隐秘的、见不得光的联系。是雇佣?是下属?还是…某种更扭曲的关系?
他立刻将这一关键信息向赵铁柱做了汇报,隐去了系统部分,只强调袖扣作为物证的直接指向性。
赵铁柱的脸色变得极其凝重。他盯着技术科出具的来源报告,手指在“沈川”这个名字上重重敲了敲。“如果这东西真是沈川的,那事情就复杂了。”他看向陈瞬,眼神锐利,“你之前的感觉没错,这个沈川,问题很大!”
“赵队,我建议立刻对沈川进行正式询问,同时申请搜查令,对他的住所‘蓝湾国际’以及‘川流咨询’公司进行搜查!”陈瞬抓住时机提出建议。袖扣是强有力的物证,足以撬开调查沈川的大门。
“理由充分!我马上安排!”赵铁柱雷厉风行,立刻拿起内部电话开始部署。
然而,陈瞬心中却没有丝毫放松。沈川如此精明,会留下如此明显的破绽吗?那袖扣是意外遗落,还是…又一个精心设计的诱饵?
他快步走向证物室,那边对从废弃厂房找到的U盘和碎纸片的初步处理应该已经有结果了。
负责证物技术的同事看到他,摇了摇头,面色遗憾:“陈哥,U盘物理损坏太严重,芯片部分几乎碳化,数据恢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那些碎纸片倒是拼凑出了一部分,是张伟公司的一些财务报表片段,涉及几笔异常资金流出,收款方是一个空壳公司,暂时查不到更多信息。”
果然!陈瞬心头一沉。关键的电子证据被彻底销毁,纸质证据也被撕碎,线索似乎又断了。沈川做事,果然滴水不漏。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新信息。
发信人:沈川。
陈瞬的瞳孔瞬间收缩。他点开信息,内容很简单:
“陈瞬,听说你们今天下午有行动?没什么事吧?我这边刚开完会,想起早上你提到张伟的案子,如果需要我提供任何帮助,请一定不要客气。”
语气依旧温和关切,仿佛一个真心担忧学弟安危的兄长。
但陈瞬却从中读出了截然不同的意味——试探,以及一种隐藏在关心下的、居高临下的掌控感。他不仅知道行动,更知道行动中出了“事”(陷阱)!这条信息,是挑衅,更是为了确认他陈瞬是否还活着!
一股冰冷的怒意混合着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沈川的信息网络,远比他想象的更庞大、更迅速。警队内部绝对有问题!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迅速回复,语气甚至带着一丝刻意的后怕和庆幸:“谢谢学长关心!确实有点惊险,在搜查时遇到了坍塌,差点被砸到,幸好反应快。案子还在查,有需要肯定麻烦你。”
他故意模糊了“陷阱”的性质,将其说成“坍塌”,既回应了对方的“关心”,又示敌以弱,隐藏了自己已看穿陷阱实质的底牌。
信息发出去后,如同石沉大海,沈川没有再回复。
这种沉默,反而让陈瞬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沈川在评估,在计算。
不能再等了!必须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他立刻找到正在协调搜查令的赵铁柱:“赵队,询问和搜查沈川的行动,能不能再快一点?我担心夜长梦多。”
赵铁柱看了看时间,眉头紧锁:“搜查令流程需要时间,最快也要明早…”
明早?太慢了!几个小时,足够沈川抹掉所有痕迹!
陈瞬脑中飞速运转,忽然,一个大胆的念头闪过——回马枪!
“赵队,正式的搜查令下来之前,我们能不能先以‘配合调查’的名义,请沈川到局里来一趟?同时,派人盯着‘蓝湾国际’和‘川流咨询’,防止他转移证据?”陈瞬提出一个折中但更具攻击性的方案,“袖扣作为物证,足够我们请他回来问话了!”
赵铁柱沉吟片刻,猛地一拍大腿:“就这么办!我让人立刻联系沈川!你亲自带一队人,去‘川流咨询’外面盯着!记住,没有搜查令,只在外面监视,一旦发现异常,立刻报告!”
“明白!”陈瞬领命,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半小时后,陈瞬带着两名便衣队员,驾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川流咨询”公司所在写字楼对面的街角。
夜幕已然降临,写字楼大部分楼层都亮着灯,沈川的公司所在的第十八层,也不例外。
陈瞬透过车窗,紧紧盯着那一片灯火通明的窗口。他不知道自己这步险棋能起到多大作用,但主动出击,总好过坐以待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写字楼里陆续有人下班离开。
就在陈瞬以为今晚不会有收获时,他身边一名负责监控通讯的队员突然低声道:“头儿,队里传来消息,沈川同意来局里配合调查,已经在路上了。”
几乎是在同时,陈瞬看到,十八楼那排窗户中,有一扇窗后的灯光,极其轻微地、快速地闪烁了三下!像是有人用手电或有反光的东西,在刻意对着窗外打信号!
不是规律的霓虹灯,而是人为的、短暂的明暗变化!
陈瞬的心脏猛地一跳!沈川人不在公司,那这信号是谁打的?打给谁看?
“注意!可能有情况!”他立刻低声示警,目光如炬般扫视写字楼出口和周围街道。
几分钟后,一个穿着快递员制服、戴着帽子和口罩的男人,提着一个不大的黑色公文包,低着头快步从写字楼里走了出来,径直走向路边停着的一辆普通轿车。
看似平常的下班场景,但陈瞬的【危险感知】(初级)能力虽然已过时效,残存的直觉却让他感到一丝不对劲——那个“快递员”的步伐太快,太稳,没有丝毫奔波一天的疲惫感,而且他提着的那个公文包,材质和款式,与沈川昨晚在酒吧用的那个,几乎一模一样!
“跟上那辆车!保持距离!”陈瞬当机立断,对驾驶座的队员下令。
他们的车辆悄无声息地滑入车流,远远吊在那辆轿车后面。
车子没有开往警局方向,也没有回“蓝湾国际”,而是在市区绕了几个圈后,最终驶向了…城东工业区!
又是城东工业区!
陈瞬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看来,沈川的“巢穴”或者关键的证据藏匿点,就在那片区域!白天搜查的厂房,可能只是烟雾弹!
“汇报位置,请求支援!目标可能前往城东工业区A区方向!”陈瞬一边紧盯着前方的车辆,一边通过对讲机向赵铁柱汇报。
前方的车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突然开始加速,在车流中穿梭。
“被发现了!跟上它!”陈瞬喝道。
两辆车在夜幕下的街道上展开了追逐。然而,就在即将进入工业区主干道时,前方那辆车猛地一个急转弯,拐进了一条堆满废弃集装箱的小路。
陈瞬他们的车紧随其后冲进去,却发现那辆车竟然停在路中间,车门大开,里面空无一人!那个“快递员”消失了!
“下车!搜!”陈瞬率先推开车门,拔出手枪,警惕地观察着周围。这里堆满了巨大的废弃集装箱,如同一个钢铁迷宫,是绝佳的藏身之所。
另外两名队员也持枪下车,呈扇形展开搜索。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海水的咸腥味。陈瞬靠着集装箱壁,小心地移动,听觉放大到极限。
突然,他听到左侧不远处传来一声极轻微的、金属摩擦的声音!
他立刻打了个手势,三人同时向声音来源处包抄过去。
就在他们即将靠近一个半开的集装箱时,异变陡生!
“砰!砰!”
两声沉闷的、经过消音的枪声响起!子弹打在陈瞬身前的集装箱壁上,溅起刺目的火花!
“隐蔽!”陈瞬低吼一声,迅速躲到集装箱后。对方有枪!
激烈的交火瞬间在这片钢铁迷宫中爆发。子弹呼啸,在集装箱之间弹跳,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陈瞬凭借掩体,冷静地还击。他必须抓住这个人,这个人很可能就是沈川的核心手下,甚至可能带着重要的证据!
然而,对方极其狡猾,利用复杂的地形不断移动位置,枪法也精准得吓人,明显受过专业训练。
在一次对射的间隙,陈瞬猛地探头,试图锁定对方的位置。就在这一瞬间,他看到了!那个“快递员”正躲在一个集装箱的阴影里,手中的枪口对准了他这个方向!
而更让陈瞬心头巨震的是,他清楚地看到,那人抬起的手臂,袖口处,一枚深蓝色的、带着荆棘暗纹的袖扣,在远处路灯光线的微弱反射下,闪过一丝幽光!
又一枚沈川的袖扣!
就在陈瞬准备再次开枪时,远处传来了刺耳的警笛声!支援到了!
那名“快递员”显然也听到了警笛,他毫不犹豫地对着陈瞬的方向连续开了几枪进行压制,然后转身就向迷宫深处逃去!
“站住!”陈瞬立刻起身追击!
然而,对方对地形极为熟悉,几个拐弯就消失在错综复杂的集装箱堆场深处。
当后续支援的警察赶到,彻底包围并搜索这片区域时,那个“快递员”已经如同人间蒸发,只留下了空车和几枚弹壳。
陈瞬站在冰冷的夜风中,看着空荡荡的集装箱迷宫,脸色难看。只差一点!他就能抓住沈川的一条重要臂膀,甚至可能拿到关键证据!
沈川…你究竟编织了一张怎样的大网?
视野中,倒计时无声跳动:67:18:05。
时间,越来越少了。而对手的强大与狡猾,远超想象。
这场生死博弈,他必须更快,更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