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半，CBD写字楼的灯光还亮着零星几盏，像城市卸了妆后残留的雀斑。陆砚揉着酸胀的太阳穴，把最后一版活动方案保存到云端，屏幕右下角弹出的“提交成功”提示，像一句毫无感情的敷衍。
他拎起皱巴巴的格子衬衫搭在肩上，踩着磨平鞋底的帆布鞋，走出了这座吞噬了他近十个月青春的“牢笼”。晚风带着夏末的燥热，吹得路边的梧桐叶沙沙作响，混合着远处夜市飘来的烧烤香味，勾得他肚子咕咕直叫。
“早知道点份外卖垫垫了。”陆砚嘀咕着掏出手机，点开外卖软件，却发现常点的那家馄饨店已经打烊。他叹了口气，认命地往出租屋的方向走——从写字楼到城中村的出租屋，要穿过三条街、一个地下通道，还有一片拆迁中的老城区，全程四十分钟，是他每天雷打不动的“通勤课后作业”。
走到老城区入口时，陆砚忽然停住了脚步。
巷口的路灯坏了，只有一盏挂在墙角的监控灯亮着微弱的光，勉强照亮一小块地面。而在那片光影里，正蹲着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孩，怀里抱着一个白色的外卖袋，脑袋埋在袋子上，吃得正香，嘴角还沾着酱汁。
那外卖袋上的logo，赫然是他十分钟前下单、却被骑手告知“配送途中丢失”的那家卤肉饭。
陆砚的火气瞬间上来了。加班到深夜，连口热饭都吃不上，居然还被人偷了外卖？他压着怒气走过去，清了清嗓子：“那个……不好意思，这外卖好像是我的。”
女孩抬起头，露出一张过分漂亮的脸。柳叶眉，桃花眼，皮肤白得像上好的羊脂玉，尤其是那双眼睛，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媚态。只是此刻，她的脸颊鼓鼓的，像只偷吃的小松鼠，眼神里满是惊慌，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你的？”女孩眨了眨眼，把外卖袋往怀里紧了紧，“可是它自己掉在地上的呀，我看没人要，就……”
“掉在地上？”陆砚指了指自己手机上的订单记录，“骑手刚给我发消息，说在这片巷口弄丢了，怎么可能是没人要？”
女孩咬了咬嘴唇，似乎没想到会被当场抓包。她犹豫了几秒，忽然站起身，把外卖袋递还给陆砚，小声说：“对不起嘛，我太饿了。人间的食物好好吃，比妖域的灵果还香。”
“妖域？”陆砚愣了一下，以为是自己加班太累出现了幻听，“你说什么？”
女孩没回答，反而上下打量着他，眼神里带着好奇：“你身上有很淡的墨香，是写东西的？”
陆砚更懵了。他是文案策划，每天和文字打交道，身上沾点墨香不奇怪，但这女孩怎么一眼就能看出来？而且她的穿着打扮也很奇怪，这么晚了，一个漂亮女孩独自在拆迁区吃外卖，还说什么“妖域”，实在太不合常理。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握紧了手里的手机，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要不要报警。
就在这时，女孩忽然“哎呀”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陆砚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巷口的阴影里，缓缓走出两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身材高大，面无表情，手里拿着一根泛着银光的短棍，棍身上刻着奇怪的纹路。
“妖物，竟敢在人间逗留，还偷窃凡人物品，跟我们走一趟！”其中一个男人开口，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女孩脸色发白，往陆砚身后躲了躲，小声说：“他们是猎妖者，专门抓我们这些在人间的妖类。求你帮帮我，我只是想来尝尝人间的美食，没有害人！”
陆砚彻底懵了。猎妖者？妖类？这是在拍电影吗？他下意识地想躲开，却被女孩死死拉住了衣角。那双手纤细柔软，带着一丝凉意，让他莫名地不忍推开。
“你别害怕，我……我报警！”陆砚掏出手机，刚要解锁，就见其中一个猎妖者挥了挥手，一道银色的光网从短棍里射出，直奔女孩而去。
女孩惊呼一声，身体瞬间变得模糊，竟然化作一道红色的流光，躲到了陆砚的另一侧。光网落空，打在了旁边的墙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墙面被腐蚀出一片黑色的痕迹。
陆砚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这不是特效！这是真的！
“凡人，无关之人速速离开，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猎妖者冷冷地看着陆砚，眼神里带着警告。
陆砚咽了口唾沫，看着躲在自己身后、瑟瑟发抖的女孩，不知哪来的勇气，忽然挡在了她面前：“你们……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虽然现在是深夜），怎么能随便伤人？”
“伤人？”猎妖者冷笑一声，“此乃妖物，祸乱人间，人人得而诛之。你一介凡人，速速退去，免得被妖力波及！”
说完，他再次挥动短棍，两道银色的光刃射了过来。陆砚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心想：完了，加班猝死就算了，居然还要被不明不白地打死。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他睁开眼，只见自己口袋里的那本磨旧的笔记本不知何时掉了出来，摊开在地上。而他刚才情急之下，似乎在笔记本上写了什么——页面上，用黑色水笔写着“缚妖索”三个字，字迹潦草，却泛着淡淡的金光。
那两道银色光刃靠近笔记本时，忽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缠住，瞬间消散。而笔记本上的“缚妖索”三个字，化作一道金色的绳索，自动飞了出去，缠住了两个猎妖者的手腕，让他们动弹不得。
“什么？！”猎妖者们脸色大变，“这是……上古文字的力量？你是什么人？”
陆砚也愣住了。他看着地上的笔记本，又看了看被缠住的猎妖者，大脑一片空白。这笔记本是他爷爷留给她的遗物，封面已经磨破，里面记满了他从小到大的随笔和灵感，怎么会有这么神奇的力量？
“快跑！”身后的女孩拉了拉他的衣角，“他们的同伙很快就会来的！”
陆砚回过神，捡起笔记本，跟着女孩一路狂奔，穿过拆迁区的狭窄巷道，最后钻进了一个废弃的仓库。
仓库里堆满了破旧的家具和杂物，弥漫着灰尘和霉味。女孩关上仓库门，靠在门上大口喘气，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神色。
陆砚也喘着粗气，看着眼前的女孩，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你真的是妖？”
女孩点了点头，耳后忽然浮现出一对淡粉色的狐耳，身后还甩出一条毛茸茸的红色尾巴，尾巴尖轻轻晃动着，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叫绯狸，是青丘狐族的，来人间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陆砚看着那对狐耳和尾巴，眼睛都看直了。他使劲掐了自己一把，疼痛感清晰地传来——这不是梦！他真的遇到了一只狐妖，还意外觉醒了笔记本的神奇力量！
“那……那两个是什么人？猎妖者？”陆砚又问。
“嗯。”绯狸收起狐耳和尾巴，脸上露出一丝担忧，“他们是‘守界人’组织里的极端派，认为所有妖类都该被驱逐出人间，甚至直接杀死。其实大部分妖类只是想来人间生活，并没有害人……”
“守界人？”陆砚捕捉到了一个新的名词，“还有这个组织？”
“当然啦。”绯狸坐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晶莹剔透的果子，递给陆砚，“人间和妖域、仙门、魔界之间，有一层看不见的‘次元壁’，也就是所谓的‘三界裂隙’。守界人的使命，就是守护这些裂隙，不让异界生灵随意闯入，也不让人间受到波及。只是有些守界人太偏激了。”
陆砚接过果子，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在嘴里化开，瞬间驱散了疲惫和饥饿。他看着手里的笔记本，页面上的“缚妖索”三个字已经褪去了金光，恢复了普通的字迹。
“那我的笔记本……为什么会有这么神奇的力量？”陆砚疑惑地问。
绯狸凑过来，仔细看了看笔记本，眼睛一亮：“这上面有上古文字的气息！传说上古时期，书神创造了文字，用文字的力量封印了三界裂隙，维持了三界的平衡。你的笔记本，可能是书神留下的信物，而你……”
她抬起头，认真地看着陆砚：“你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破壁者’，拥有和文字沟通的能力，能够修复三界裂隙，甚至改写三界规则。”
陆砚愣住了。破壁者？书神信物？这听起来比他写过的所有玄幻文案都要离奇。他一个每天为KPI发愁的社畜，怎么会突然变成什么拯救三界的“破壁者”？
就在这时，仓库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正是刚才那两个猎妖者的声音，而且人数似乎更多了。
“他们追来了！”绯狸脸色一变，拉住陆砚的手，“快跟我走，我知道一个安全的地方！”
陆砚来不及多想，握紧笔记本，跟着绯狸再次狂奔。他不知道自己将要去哪里，也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但他心里清楚，从遇到这只偷外卖的狐妖开始，他那平淡无奇的社畜生活，已经彻底画上了句号。
次元壁的裂缝已经打开，而他，陆砚，似乎注定要成为那个亲手修补裂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