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平安背着那一篓子“掩饰性”的野菜回到自家那低矮的土坯房时,日头已经偏西。
刚一进院,四姐冬梅就像只小雀儿似的扑了过来。
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的背篓:“平安,挖到啥好吃的没?”家里持续的贫困和之前杨平安的重病。
让这个才十四岁的姑娘就天天跟着娘和姐姐下地挣工分,跟着姐姐们一起帮娘照顾爹和昏迷的杨平安,这些年的贫穷,让她对食物有着超乎寻常的渴望。
“挖到些荠菜,还有点马齿苋。”杨平安把背篓放下,故意让冬梅看到里面那点可怜的收获。
不是他舍不得拿出空间里更好的东西,而是不能。
一个半大孩子,初次上山,若真弄回太多好东西,太扎眼,没法解释。
孙氏从屋里出来,看到小儿子平安回来,先是松了口气。
随即看到他背篓里那点东西,眼神黯淡了一下,但还是扯出个笑:“平安回来就好,挖多少不打紧,人没事最要紧。快进屋歇歇,娘给你倒碗水。”
杨平安心里有些发酸,更加坚定了要尽快改善家里状况的决心。
他趁着孙氏不注意,将手伸进背篓,意念一动,从空间里转移出几个比寻常个头大些、品相极好的红薯,混在野菜底下。
“娘,你看!”他故作惊喜地扒开上面的野菜,“这儿还藏着几个大山芋呢!肯定是之前谁藏那儿忘了的!”
孙氏和闻声出来的春燕、夏荷、秋月都围了过来,看到那几个滚圆饱满、几乎没什么虫眼的大红薯,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喜。
“哎呀!真是山芋!还这么大个儿!”孙氏激动地拿起一个,掂了掂分量,沉甸甸的,“老天爷,这可真是……平安,你这是在哪儿找到的?”
“就在山脚那片老林子边上,一个土坑里,被树叶盖着。”杨平安面不改色地编着瞎话,“许是过冬的松鼠藏的,便宜咱家了。”
“我小弟就是厉害!”二姐夏荷高兴地拍了拍杨平安的肩膀,笑容明媚。
大姐春燕也笑着,眼神温柔地看着弟弟。三姐秋月则已经开始盘算这几个红薯怎么吃最划算。
杨平安看着家人因为这点“意外之财”而焕发出的光彩,心里满足极了。
这只是开始,他心里默念。
接下来的两天,杨平安依旧每天“上山挖野菜”,每次回来总能有点“意外收获”——有时是几颗品相极好的野山药,有时是几把水灵灵的、不知名的野菜,其实是空间出品,家里的饭桌上,终于不再是清得能照见人影的稀粥和干涩拉嗓子的野菜团子了。
虽然依旧清贫,但至少有了些实实在在的粮食下肚,加上持续饮用掺了灵泉的水,一家人的精神面貌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连里屋躺着的杨大河,咳嗽都少了,偶尔还能在孙氏的搀扶下坐起来一会儿。
这天下午,杨平安正在院子里帮着三姐秋月整理晒干的野菜,就听见院门外传来一个洪亮又带着几分熟悉的声音:
“请问,这里是杨平安家吗?”
杨平安抬头一看,只见院门口站着一位身穿洗得发白的旧军装,身姿挺拔的年轻军人,不是王建国是谁?
他手里还提着个网兜,里面装着两个印着红字的军用罐头和一包用油纸包着的东西,看样子像是红糖。
“王大哥!”杨平安放下手里的活儿,笑着迎了上去。
王建国看到杨平安,脸上也露出了爽朗的笑容,大步走进院子:“平安兄弟,我可算找着你了!腿好了些,就赶紧过来谢谢你那天的救命之恩!”
他的目光在院子里扫过,看到了站起身、有些局促地搓着手的孙氏,以及旁边停下手中活计、好奇又带着几分羞涩望过来的杨家姐妹。
王建国的目光,在落到大姐杨春燕身上时,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一下。
今天的杨春燕穿着一身虽然旧却干净整洁的蓝布褂子,身段苗条,因为最近伙食改善和灵泉滋养,脸色不再是之前天天下地被风吹日晒,和营养跟不上的蜡黄和粗糙,而是透出了健康的红润。
她眉眼低垂,带着这个时代农村姑娘特有的温顺和腼腆,但那挺直的鼻梁和姣好的面部轮廓,依然能看出不俗的底子。
王建国只觉得心头莫名一跳,赶紧收敛心神,对着显然是长辈的孙氏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大娘您好!我是驻军的王建国,前几天在山上多亏了平安兄弟救了我,今天特地来感谢您一家!”
孙氏哪受过这阵仗,又是军人又是敬礼的,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连忙道:“哎哟,使不得使不得!同志你快屋里坐!平安,快,快请同志进屋喝水!”
杨平安将王建国那一瞬间的失神看在眼里,心中暗笑,面上却热情地引着他往屋里走:“王大哥,你太客气了,快进屋坐。”
进屋坐下,王建国将带来的罐头和红糖放在桌上:“大娘,一点心意,给家里添个菜,给平安兄弟补补身子。”
孙氏看着那金贵的罐头和红糖,连连摆手:“这咋行,这太贵重了!同志你拿回去,平安救你是应该的,哪能要你的东西!”
“大娘,您要是不收,就是看不起我王建国了。”
王建国态度诚恳,“我们部队有纪律,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但感谢救命恩人,这是人之常情,首长知道了也会支持的。”
杨平安也在一旁帮腔:“娘,王大哥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
他知道,这点东西对王建国来说不算什么,但对自家来说,却是雪中送炭,更重要的是,这是一个拉近关系的机会。
孙氏这才忐忑又感激地收下了。
王建国又关切地问了杨大河的身体,和孙氏拉了几句家常,言语间没有丝毫军官的架子,反而透着军人的直爽和真诚。
他的目光偶尔会不经意地瞟向在一旁安静坐着、低头纳鞋底的杨春燕。
杨平安见状,心中念头一转,对杨春燕道:“大姐,王大哥来了是客,咱家也没啥好招待的,你去把昨天我摘回来的那几个野梨洗洗,给王大哥尝尝鲜吧。”
那野梨也是空间出品,虽然外形还是野梨的样子,但口感早已被灵泉改善了许多。
杨春燕低声应了,起身去了外间。
王建国的目光下意识地追随了她的背影一瞬,才有些不自然地收回。
杨平安心里更有了几分把握。
他状似无意地和王建国闲聊起来,话语间却刻意引导,提到了大姐为了照顾家庭早早辍学,提到了她曾经的娃娃亲以及被退婚的委屈。
当然,略去了具体人名,只说了对方忘恩负义,也提到了大姐的勤劳和善良。
王建国听着,眉头微蹙,看向外间杨春燕忙碌背影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欣赏和……不易察觉的心疼。
不一会儿,杨春燕端着一盘洗干净的野梨进来,轻轻放在王建国面前的桌上:“王同志,您尝尝,山里野果子,别嫌弃。”
王建国赶紧拿起一个,咬了一口,顿时眼前一亮。这野梨汁水充沛,清甜爽口,几乎没有寻常野果的酸涩感:“嗯!好吃!平安兄弟,你摘的这果子可真好吃!”
杨平安憨笑:“运气好,碰上了。”
王建国又坐了一会儿,和杨平安约好以后有空再来找他,这才起身告辞。
孙氏带着一家人将他送到院门口,再三感谢他带来的礼物。
看着王建国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村口,孙氏摸着那两个沉甸甸的罐头,犹在梦中:“这王同志,真是个好人了……”
二姐夏荷凑到杨平安身边,挤挤眼睛,小声说:“平安,我看那王同志,刚才可没少偷看大姐哦!”
杨平安笑了笑,没说话,心里却盘算开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