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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嫁给陈景明的第三年,我替他还清了最后一笔债务。

他却在庆祝宴上当着所有人的面,把离婚协议书拍在我面前。

“林晚星,你这种孤女能当三年陈太太,该知足了。”

他心尖上的白月光正倚在门边轻笑,裙摆像朵沾毒的百合。

我低头看着被红酒浸透的协议书——

那是我每天打三份工熬到吐血时,他亲手拟好的离婚条件。

财产分割栏写着“女方净身出户”,备注栏还添了句“自愿放弃一切补偿”。

真有意思。

他大概忘了,当初跪在暴雨里求我别走的人是谁。

也忘了那些债主能放过他,是因为谁手里攥着更致命的把柄。

我慢条斯理擦掉溅到眼镜上的酒渍,当着他的面拨通电话:“喂?是精神病院吗?这里有个病人需要强制收治——”

宴厅水晶灯晃得人眼睛发疼。

香槟塔折射着虚浮的光,每一张笑脸都像镀了金的假面。

陈景明站在宴会厅中央,定制西装勾勒出重新挺拔的身形,他举杯,意气风发,仿佛三年前那个跪在暴雨里、被债务和背叛撕碎的男人只是一场幻影。

“今天,是个好日子。”

他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角落,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属于胜利者的慨叹。

“不仅是因为,我们终于搬离了那个破旧的城中村,更因为……”

他话语微顿,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越过我,落向宴会厅入口的方向。‌⁡⁡

那里,站着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弱不禁风,我见犹怜。

苏清。

他心口那颗落了三年、如今终于被找回的朱砂痣。

全场宾客的目光,顺着他的视线,暧昧又了然地在那女人和我之间逡巡。

我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手里还捏着刚刚服务生递来的、庆祝“新生”的酒杯。

指尖冰凉。

这三年,我在油烟缭绕的后厨洗过盘子,在深夜的写字楼里做过保洁,靠着自学啃下的理财知识,一点一点,把他从泥潭里拖出来。

熬干了心血,磨平了棱角。

才换来今天这场所谓的“新生”。

现在看来,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陈景明收回目光,终于看向我,眼神里没有了半分一小时前在楼下,他攥着我的手,说“晚星,以后我们好好过”时的温度。

只剩下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

他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份文件,动作随意地,扔在了我们之间的桌子上。

“啪”的一声轻响。

在逐渐安静下来的宴厅里,却清晰得刺耳。

纸张与光洁的桌面碰撞,最上方那几个加粗的黑体字,狠狠扎进我眼里——

离婚协议书。

“林晚星,”他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刀,“签了吧。”

周围是死一样的寂静。

然后,是压抑不住的、细碎的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

我站着没动,视线从那份协议书上抬起,落在他的脸上。

这张脸,曾经写满落魄与哀求,在那个雨夜,死死抓着我的手腕,说“晚星,别离开我,我只有你了”。

如今,只剩下精心修饰过的冷漠与疏离。

“你这种无父无母的孤女,”他扯了扯嘴角,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能当三年陈太太,享受了三年陈家给予的优渥生活,已经该知足了。”

优渥生活?

我几乎要笑出声。

是住在蟑螂老鼠横行的出租屋叫优渥?

是每天打三份工,凌晨才能合眼叫享受?

是替他应付那些凶神恶煞的债主,被推搡辱骂叫锦衣玉食?

倚在门边的苏清,适时地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点无奈和怜悯的叹息。

她莲步轻移,走到陈景明身边,很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目光柔柔地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晚星妹妹,”她声音娇软,“景明哥也是为你好。你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强求来的婚姻,怎么会幸福呢?现在好聚好散,对你,对景明哥,都是最好的结局。”

好一个为我好。

好一个好聚好散。

陈景明因她的话,眉宇间最后一丝可能存在的迟疑也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理解的坦然,甚至隐隐带着几分“我仁至义尽”的姿态。

他抬手,拿起桌上不知谁喝剩的半杯红酒,手腕一倾。

殷红的酒液,如同肮脏的血,哗地一下泼洒在洁白的离婚协议书上。

迅速晕染开一片刺目的红。

“签了它。”他命令道,语气不容置疑,“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我给你保留最后的体面。”

酒渍顺着纸张边缘滴落,在桌布上洇开一小团污迹。‌⁡⁡

我低头,看着那份被液体浸透、变得模糊的协议书。

目光掠过财产分割那一栏。

“女方自愿净身出户。”

备注栏还有一行手写的小字,笔迹凌厉,是他亲手所加:

“自愿放弃一切补偿,自此两不相欠。”

两不相欠。

真有意思。

他大概忘了,当初是谁,像条丧家之犬一样跪在暴雨里,抓着我的裤脚,哭着求我别走,说只要我留下,他做牛做马都会报答我。

他大概也忘了,那些曾经逼得他几乎跳楼的债主,为什么后来突然对他客气有加,甚至愿意放宽还款期限。

不是因为他陈景明突然时来运转。

而是因为,他们不敢。

不敢动我林晚星要保的人。

我慢慢抬起手,摘下了鼻梁上那副为了熬夜看账本而配的、度数又加深了的眼镜。

镜片上,溅了几滴暗红的酒渍。

像血点。

我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巾,慢条斯理地,一点一点,擦拭着镜片。

动作很慢,很仔细。

周围的所有声音,包括陈景明不耐烦的轻叩桌面声,苏清那故作姿态的劝解,还有宾客们幸灾乐祸或同情怜悯的低语,都仿佛离我远去。

擦干净镜片,我重新戴上眼镜。

视野恢复清晰。‌⁡⁡

世界依旧丑陋。

在陈景明越来越冷的注视下,我拿出了手机。

屏幕解锁,指尖在上面轻轻点按。

然后,我将手机举到耳边。

宴厅里安静得能听到针落地的声音。

所有人都看着我,不明白我这个“被抛弃的孤女”还想做什么垂死挣扎。

电话似乎接通了。

我对着话筒,声音平静无波,清晰地传遍整个宴会厅:

“喂?是市精神卫生中心吗?”

陈景明的眉头骤然拧紧。

苏清挽着他的手臂下意识收紧。

宾客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错愕与不解。

我无视所有投来的目光,继续用那种公事公办的、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语气说道:

“我这里,有个病人,情绪极度不稳定,伴有严重的妄想症状和情感认知障碍。”

我的目光,直直地落在陈景明瞬间铁青的脸上,一字一顿,清晰无比:

“可能需要,强制收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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