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5
我心一跳。
视频?
“内容都是你那个‘初夏的乡村日记’账号里的素材。”
他的声音压抑着怒火和痛苦。
“连配音都是你的声音,说……说你嫁给我只是为了来体验生活,拍点视频当网红,还嘲笑我……是个只配刨土的泥腿子,等粉丝多了,就一脚把我踹了。”
我炸了!
“放屁!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视频呢?拿给我看!”
这肯定就是恶意剪辑的视频!
谢言洲翻了半天手机,挫败地垂下手:
“找不到了,跟上次一样,点开一次就自动消失了。”
我气得发抖,索性破罐子破摔:
“好啊!你信它不信我!那你还回来干什么?明天!明天就送我走!谁不走谁是孙子!”
话音刚落,我被拽进一个坚实的怀抱。
“对不起,初夏,对不起……”
谢言洲紧紧抱住我,声音发抖。
“是我混蛋,我不该怀疑你……我只是……我看到视频的时候,快疯了……”
他的道歉猝不及及,我满腔怒火和委屈瞬间宣泄,在他怀里嚎啕大哭。
“我上次也差点误会你了!”
我边哭边捶他后背,“我亲眼看到顾雨桐给你塞钱!你出差的时候,还是她接的我的电话!她说你在她房间里睡觉!你让我怎么想?”
我吼出所有委屈和怀疑。
谢言洲身体一僵。
我哭累了,他捧着我的脸,擦去眼泪:
“钱,是她赔我的一部分苗木损失,她说她联系了南方的专家,错用了农药,她有责任。至于接电话……我那天喝断片了,什么都不记得。我的手机里,也没有你的通话记录。”
又没记录!
这顾雨桐,手段层出不穷!
我哭出一身汗,推开他:
“我都出汗了,臭死了,你离我远点。”
他却搂得更紧,下巴抵在我头顶,闷声道:
“不远。再也不远了。”
一会儿,他起身去厨房热粥,一口口喂我。
看着他笨拙小心的样子,我心里疙瘩烟消云散。
晚上洗澡出来,他守在门口。
见我出来,他默默跟在我身后吹头发。
那一刻,我心里的空虚被他填满了。
久违的“心安”悄然滋生。
次日,我烧退了,精神好了很多。
我坐院里晒太阳,看谢言洲劈柴。
阳光落在他侧脸,汗水滑落,充满力量感。
我突然觉得,我们关系变了。
更紧密,也更真实。
他劈完柴,走过来探我额头,确认不烧了才松了口气。
“那个钱和视频的事,你怎么看?”
我仰头问他。
谢言洲蹙眉:
“我一回来就查了那个匿名号码,是境外的虚拟号,查不到来源。”
“看来,是有人想把我们俩往死里整。”
他顿了顿,眼神认真:
“初夏,我们俩做个约定。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我们都必须当面说清楚,给对方一个解释的机会。行吗?”
“好。”
我用力点头。
信任,对我们来说最为重要。
他嘴角微勾。
他目光下移,落在我小腹,眼神复杂试探。
“下周,我们去镇卫生院,预约一个正式的产检吧。”
我轻声说。
他手一僵,抬头,眼中是震惊、狂喜和求证。
我冲他笑了笑:
“医生说,现在想吃点酸的,是正常反应。”
下一秒,他将我连人带椅抱起,大步流星回屋。
他将我轻放床上,俯身吻住我。
这个吻充满失而复得的喜悦。
但很快,他眼神幽怨:
“那……我是不是以后……都不能‘干农活’了?”
我被他闹了个大红脸,又羞又恼地捂住他的嘴。
“谢言洲!胎教!注意文明用语!”
他握住我的手亲了一下,低沉的笑声震得我耳麻。
“遵命,老婆大人。”
6
晚上,我们躺在床上,我还是忍不住问起顾雨桐接电话的事。
“你再仔细想想,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谢言洲回忆半天,还是摇头:
“我只记得是在跟一个材料商谈合作,顾雨桐也在,她是县里派来跟进这个项目的技术员。”“我当时因为视频的事,心情很差,就多喝了几杯,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手机通话记录我翻了好几遍,真的没有你的来电。”
我心知肚明,是那重生女删了通话记录。
看着他困惑自责的样子,我心里一动,决定试探他。
“谢言洲,你……相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人能‘未卜先知’?”
他一愣,随即失笑,刮了下我鼻子:
“你呀,少看点那些网络小说。这个世界哪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事。脚踏实地,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才是真的。”
果然,他不信。
我叹了口气,不再强求。
这种事,匪夷所思,没亲身经历,谁都不会信。
“算了,不说这个了。”
我换了个思路,“既然那个顾雨桐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挑拨我们,那就说明,她手里能用的牌不多。”
“她的优势,可能仅仅在于她比我们多知道一些未来的‘信息’。”
“只要我们小心谨慎,不被她牵着鼻子走,总能找到机会戳穿她的布局。”
谢言洲若有所思地点头:
“你说的对。”
“她作为县里派来的技术员,最近确实跟我走得很近,总是‘好心’地给我提各种建议。我会小心的。”
他握住我的手,郑重道:
“初夏,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把这个幕后黑手揪出来。”
看他认真的样子,我打趣道:
“你说,难道种田文男主角?所以那个女人才削尖了脑袋想抢走你。”
他被逗笑,翻身搂我入怀,在我耳边低语: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男主角,但我知道,你,一定是我的女主角。”
这一晚,我们聊了很多,把所有的误会和猜疑都摊开来说。
我们之间的隔阂,终于被彻底打破了。
和谢言洲和好后,日子明媚了起来。
他依然天不亮就去果园,走前总会轻吻我额头。
我常在他走后,在被窝里傻笑半天,再心满意足地睡个回笼觉。
等我起床,灶上小米粥总是温着,旁边用碗压着他龙飞凤舞的字条:
“老婆,孕妇要多补充营养,不许挑食。”
我贪婪地享受着他的细心照顾,感觉泡在了蜜罐里。
随着孕周增加,我妊娠反应越发严重,闻到油烟味就恶心,整天只想吃酸辣开胃的东西。
我用来赚零花钱的直播账号“初夏的乡村日记”,也因状态不佳,暂时停更了。
这天晚上,谢言洲从果园回来,神秘兮兮地拿出一个大食盒。
打开是热气腾腾的酸汤鱼和一盘清爽的凉拌黄瓜。
酸辣味瞬间勾起了我的食欲。
“快尝尝,我跟村口饭店的王婶学的。”
他一脸期待地看我。
我夹了筷子鱼肉,酸辣鲜香,入口即化,胃口大开。
那一晚,我几乎吃光了整盘酸汤鱼,连汤都喝了好几碗。
谢言洲就坐我对面,笑眯眯地看我吃,眼神温柔。
“好吃吗?”
我满足地打了个饱嗝,用力点头。
“那明天还想吃吗?我再去钓鱼。”
“想!”
我毫不犹豫。
看他脸上满足的笑,我突然觉得,幸福大概就是这样。
你在闹,他在笑,一屋两人,三餐四季,平淡真实。
7
第二天,谢言洲一大早就扛着鱼竿去水库了。
我一个人在家,正准备打理菜地,院门被敲响了。
我打开门,看到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满脸热情。
“请问,这是谢言洲家吗?”
“我是,您是?”
“哎呀,弟妹你好!我是隔壁村卖农药的,我叫刘军。”
他自来熟地递烟,我摆手拒绝。
“是这样的,我最近新进了一批特效除草剂,效果特别好!我看你们家这菜地也长了不少杂草,我送你一瓶试试效果?”
他说着,从挎包里拿出一瓶无标签的白色塑料瓶。
我正要客气拒绝,脑中响起儿子尖锐的警告。
【妈妈!千万不能要!这除草剂里面加了‘灭生性’的成分!一喷下去,别说草了,菜都得死光!而且土壤会迅速板结硬化,三年内什么都种不出来!这个人是那个重生女的帮凶,她这是想彻底毁了我们家的地!】
我后背瞬间冒出冷汗。
好恶毒的计策!
我稳了稳心神,客气笑道:
“谢谢刘大哥,不用了,我这菜地里的草不多,我们手动拔就行。”
那个叫刘军的男人脸上闪过失望,但很快恢复热情:
“哎,弟妹你太客气了!没事的,我就住邻村,最近经常来云岭村跑业务,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加个微信吧,以后有什么需要,随时找我!”
我找借口没加微信,把他送走了。
回到家,我虚脱般地坐下,心还在狂跳。
这个顾雨桐,真是防不胜防!
晚上谢言洲回来,我把白天的事告诉了他。
他听完,眉头紧锁:
“看来他们是想从根上断了我们的活路。”
他沉吟片刻:
“不行,我得把院墙加高,再把菜地用篱笆围起来。”
“躲不是办法。”
我摇头。
“他们既然能找上门来一次,就能来第二次,我们总不能天天把自己关在家里。”
谢言洲眼底闪过一抹狠厉:
“你说的对,躲是没用的。”
他沉声道:
“明天,我就找人把这个姓刘的底细给我查个底朝天!”
“好!”
我点头。
“那你白天也要锁好院门,我一个人在家害怕。”
他伸手将我揽入怀中,蹭了蹭我的头发:
“放心,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和孩子。”
停更半个多月,我的直播账号粉丝掉了一些。
周五这天,我感觉状态不错,就在村小学教室里,架起手机,恢复了直播。
云岭村小学条件差,我直播也是希望能有更多人关注这里的孩子。
我正带着孩子们念课文,直播间弹幕突然不对劲了。
【这个女人就是个丧门星!克夫!把谢家的果园都克得绝收了!】
【听说了吗?她坏了村里的风水,所以老天爷才降下惩罚!】
【这种为了当网红连脸都不要的女人,滚出云岭村!】
瞬间,成百上千条恶意弹幕涌了进来。
紧接着,我的账号收到平台通知,因被大量恶意举报,直播间被临时封禁。
我后怕地关掉手机,脸色惨白。
晚上,我把网暴的事告诉了谢言洲。
他听完,一拳砸在桌上,手背青筋暴起。
“欺人太甚!”
我拉住他胳膊,摇了摇:
“别冲动,他们就是想激怒我们,让我们自乱阵脚。当务之急,是先把账号解封。”
他深吸几口气,压下怒火,反手握住我的手:
“吓到你了。”
8
第二天,我们按原计划去镇上做了产检。
B超显示,宝宝很健康,除了我有点贫血,一切正常。
回家的路上,我们商量着账号申诉的事。
【妈妈,别担心啦!本宝宝可是有锦鲤体质的,保证健健康康地出生!直播被封了就不播了呗,反正以后我爸发财了,有的是钱给你花。】
孩子的声音像小太阳,驱散了我心里的阴霾。
我忍不住想,要是谢言洲也能听到就好了,省得他天天为果园愁眉苦脸。
“谢言洲,”
我对他说:
“要不……直播就算了吧。风口浪尖上,我们先避一避。”
“不行!”
他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初夏,这个账号现在是我们对外唯一的窗口。”
“他们越是想堵住我们的嘴,我们就越是要把这个阵地夺回来!我不能让你和孩子,不明不白地背着这些骂名!”
我突然觉得,这个男人,远比我想的强大。
谢言洲说到做到。
他一方面准备材料向平台申诉,另一方面,也开始了他的反击计划。
他假装对那个叫刘军的“特效除草剂”感兴趣,主动联系他,说想先拿样品试试。
刘军喜出望外,很快送来一瓶样品。
谢言洲拿到东西,当天就托人送去县检测中心。
这天晚上,洗完澡后他躺在我身边,习惯性地把手放在我肚子上“聊天”。
突然,他的手猛地一哆嗦,声音都变了调。
“初夏,你……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我心里一动,故作惊讶:
“什么声音?我没听到啊。”
他坐起身,打开床头灯,一脸惊恐地看着我,又看看我的肚子,活像见了鬼。
“不是……真的有声音!就在……就在你肚子里!像个小孩子在说话!该不会是……是山里的什么精怪吧?”
看着他吓得脸色发白,我差点笑出声。
我拉着他的手,放回我肚子上,一本正经地说:
“我说,那是我们儿子在说话,你信吗?”
话音刚落,儿子的声音就炸了。
【你才是妖怪!你全家都是妖怪!本宝宝可是集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的未来之星!居然说我是妖怪!】
谢言洲这下听得真切,惊得目瞪口呆。
【哼!我告诉你们一个惊天大秘密!我爸快去果园上游那个蓄水池看看!那个姓顾的重生女,昨天半夜鬼鬼祟祟地往里面倒了两大桶东西!一桶是‘灭幼脲’,一桶是‘氰氨菊酯’!这两种东西混在一起,会通过灌溉系统渗入土壤,造成大面积板结和重金属污染!她这是要彻底废了我家的地!】
儿子的声音又急又气,信息量巨大。
他猛地看向我,追问道:
“重生女?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到如今,瞒不住了。
我把我知道的一切,包括重生女顾雨桐的阴谋,都告诉了谢言洲。
他听完,沉默良久,将我紧紧搂入怀中,打趣道:
“看来,我真是种田文男主角的命。”
他顿了顿,又补充:
“那你就是我的女主角。”
“这一次,我们两大主角,把这个敢抢我们剧本的恶毒女配,彻底踢出局!”
天还没亮,谢言洲就带上水质快检试剂盒,骑车直奔果园上游的蓄水池。
一小时后,他回来了,脸色阴沉。
“测出来了。”
他把几支颜色异常的试管放在桌上。
“和儿子说的一样,剧毒农药残留严重超标。”
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人——顾雨桐。
她身为驻村技术员,最了解我们果园的灌溉系统。
她有专业知识,知道如何配比这些能造成毁灭性后果的农药。
她更有动机,只有我们的果园彻底完了,她才有机会低价抄底。
“她之前一直‘指导’我,让我用几种看似无害但会相互作用的农药,说是能‘以毒攻毒’治疗病害。现在想来,我的果树会濒死,根本就是她一手造成的。”
谢言洲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9
终于确定,处心积虑的顾雨桐确实没安好心。
我的抖音账号,在谢言洲提交了大量后台数据和申诉材料后,终于解封了。
解封后的第一场直播,我按和谢言洲商量好的剧本,素着一张憔悴的脸,红着眼睛出现在镜头前。
“各位家人们,对不起,今天开播,是想跟大家宣布一个沉痛的决定。”
我声音哽咽,眼泪说来就来。
“我老公的果园,因为连续绝收,已经欠下了八十多万的巨额贷款。我们……实在是撑不下去了。我们决定,将这片果园三十年的经营权,低价转让出去。”
我边哭边把伪造的“催款通知”和“银行欠条”对着镜头展示。
直播间里,有同情的,有惋惜的,当然也有水军在幸灾乐祸。
我们营造出一种夫妻反目、负债累累、即将分崩离析的假象。
这场戏,我们演了三天。
顾雨桐终于坐不住了。
她通过中间人联系我们,表示愿意接手这个“烂摊子”。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她砸锅卖铁,又贷了一大笔款,凑够120万,要买下我们果园的经营权。
签约那天,我们开了直播,主题是“告别云岭村”。顾雨桐穿着连衣裙,画着淡妆,在我们家简陋的堂屋里格格不入。
她以救世主的姿态签下合同,以为胜券在握。
就在她签下最后一个字,直播间里她的“粉丝”们都在刷“仙子姐姐人美心善”时。
谢言洲突然亮出那份水质检测报告。
“顾技术员,在看这个之前,我们先欣赏一段风景吧。”
他话音刚落,早已布置在院里的无人机“嗡”地升空。
直播画面瞬间切换,赫然播放着他连夜蹲守拍下的顾雨桐深夜在蓄水池附近投毒的身影!
虽然画面不甚清晰,但那身形衣着,跟眼前的她一模一样!
“顾雨桐!”
谢言洲当着几十万观众的面,厉声喝道:
“你涉嫌故意破坏生产经营,我已经报警了!”
顾雨桐的脸“唰”地一下惨白,瘫软在椅子上。
警察很快根据我们提供的确凿证据赶到,当场将她带走。
她签下的那份合同,因存在欺诈行为,被法院判定可撤销。
而她那120万资金,也被暂时冻结,用于赔偿我们的损失。
后来我们听说,顾雨桐因涉嫌“破坏生产经营罪”,证据确凿,被判处了重刑。
风波过后,谢言洲凭借儿子“剧透”的几个关键技术点,和他自己的努力,成功申请到两百万的农业无息贷款。
我们的果园被县里纳入“数字农业示范片区”,改种的“生态夏黑葡萄”大获丰收,成了远近闻名的抢手货。
儿子出生后,他脑中的声音就消失了,变成一个爱哭爱笑的普通小屁孩。
谢言洲时常抱着他,感慨差点就把这“小福星”给弄丢了。
而我,则把“初夏的乡村日记”做成了一个专注于乡村教育的IP,粉丝突破百万。
我利用平台影响力,为云岭村小学募集了大量图书和教学物资。
几年后,谢言洲成了远近闻名的“葡萄大王”,我成了孩子们口中最爱的“林老师”。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我们一家三口坐在硕果累累的葡萄架下。
看着儿子在田埂上蹒跚学步,笑得比蜜还甜。
这,就是属于我们的,最真实、最幸福的田园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