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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李默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修真界的“空气”似乎格外助眠,等他被窗外过于明亮的“星光”(实际上是某颗灵气饱和的星辰)晃醒时,只觉得神清气爽,就是肚子又有点饿了。

他揉着眼睛坐起来,发现那张玉榻……似乎矮了一点点?不过他没太在意,只当是自己睡迷糊了。

推开门,外面依旧安静得诡异。瀑布还在,但水声沉闷,仿佛被人捂住了嘴。云海还在翻腾,却透着一股小心翼翼的僵硬感。连风吹过竹林,竹叶都只敢微微晃动,不敢发出太大的“沙沙”声。

整个玄天宗,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还是在一种极度紧张的氛围中按下的。

“啧,这服务态度……差评。连个送早餐的都没有。”李默摸着咕咕叫的肚子,决定自己去找点吃的。他记得昨天来的路上,好像看到过一片果林。

他溜溜达达走下精舍的小径,所过之处,草木依旧“自杀式”枯萎退避,留下一道清晰的“凡人通道”。几个正在远处偷偷观察他的弟子,一见他移动,立刻化作鸟兽散,速度之快,堪比御剑。

李默撇撇嘴:“跑什么,我又不吃人。”

他凭着记忆找到那片果林。果子长得确实水灵,灵气盎然。他摘了几个看起来最像桃子的,在衣服上擦了擦,咔嚓就是一口。

“嗯,汁多,甜!就是果核大了点。”他一边吃,一边随手把果核往后一扔。

那果核划出一道弧线,落在果林旁一块看似普通的山石上。

“咚”一声闷响。

下一秒,那块山石表面,原本天然形成的、隐约像个打坐人形的纹路,突然扭曲、变化,最后清晰地浮现出一行歪歪扭扭、但每个修士都认得的大字——“由此向西五百米,食堂”。

李默浑然不觉,吃完桃子,拍了拍手,还真就顺着那行字指示的方向走了。留下那块被“物理”指路的路标石,在风中凌乱。

他走到半路,路过一个巨大的广场,广场中央立着一尊高大的青铜丹炉,炉下地火熊熊,几个丹堂弟子正围着炉子,满头大汗地打着手诀,控制火候。炉内药香扑鼻,显然是一炉好丹正在关键时刻。

李默好奇地凑过去看热闹:“哟,几位师傅,炼啥呢?这么香。”

他一开口,那几个丹堂弟子浑身一僵,手诀瞬间打错。更恐怖的是,那尊传承了不知多少代、铭刻着无数控火阵法的青铜丹炉,炉身上的阵法纹路,像接触不良的电路板一样,闪烁了几下,然后……熄灭了。

地火也跟着“噗”一声,缩回了地底。

炉盖“哐当”一声,自己弹开了一条缝。一股焦糊味夹杂着淡淡的药香飘了出来。

李默抽了抽鼻子:“糊了?可惜了。你们这炉子……年久失修啊,该上点润滑油了。”

丹堂弟子们看着炉内那九颗原本应该圆润饱满、此刻却焦黑开裂的废丹,又看看一脸“我是好心提醒”的李默,欲哭无泪。一个心理素质稍差的弟子,直接眼睛一翻,晕了过去。润滑油?那是什么仙家灵材?我们只听说过用真元温养啊!

李默摇摇头,背着手继续往“食堂”走。他觉得自己真是个热心市民,到处指出安全隐患。

好不容易,他根据那石头的指示,找到了一处雕梁画栋、香气四溢的巨大殿宇,门匾上写着“五味斋”。看来这就是食堂了。

此时正是用餐时分,殿内坐满了玄天宗的弟子。只是气氛极其诡异,没人说话,所有人都低着头,默默地、用最标准的姿势,小口小口地吃着面前的食物,连咀嚼都不敢发出声音。整个大殿,静得只能听到李默的脚步声。

李默一进来,就像一滴冷水掉进了油锅。

他走到打饭的窗口,看了看里面琳琅满目、闪着各色灵光的菜肴,指了指一盘看起来最像红烧肉的:“这个,来一份。还有那个,对,像米饭的,也来点。有汤吗?来个蛋花汤就行。”

掌勺的胖厨师手抖得像得了帕金森,几乎是哭着给李默打好了菜。那红烧肉在他递出来的瞬间,光泽黯淡了下去;那灵米饭的热气也消失了;就连蛋花汤,里面的蛋花都似乎凝固成了塑料片。

李默倒不嫌弃,找了个空位坐下,拿起筷子(一双普通的木筷,他碰到的玉筷在他拿起的瞬间就化为了粉末),开始吃饭。

他吃得很香,吧唧嘴。

在这落针可闻的大殿里,这“吧唧吧唧”的声音,如同魔音灌耳,每一个音节都敲打在在场所有修士脆弱的心防上。

坐在李默旁边一桌的几个女弟子,脸憋得通红,终于忍不住,捂着嘴冲了出去,估计是道心不稳,差点走火入魔。

李默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她们的背影,嘟囔道:“吃饭不吧唧嘴,哪来的食欲?”

他吃完饭,把筷子一放,满意地拍了拍肚子。就在这时,他看见对面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山水画,画的是玄天宗的万里山河,气势磅礴,画中云气似乎还在缓缓流动,显然是一件法宝。

李默盯着画看了一会儿,忽然皱了皱眉,自言自语道:“这透视不对啊,近大远小的基本规律都没把握好……还有这光影,光源明显在左边,怎么右边那座山的阴影朝左了?业余。”

他话音刚落,那幅宝画上的流光瞬间停滞。画中原本流动的云气凝固了,巍峨的山川以一种极其别扭的、违反视觉常识的角度扭曲了一下,虽然很快恢复,但那种灵动的道韵彻底消失,变成了一幅……虽然笔法精致,但怎么看怎么别扭的、透视和光影都有问题的“普通”画作。

大殿内剩余还能坐住的弟子,齐刷刷地低下头,恨不得把脸埋进碗里。他们怕再多看一眼,自己苦修多年的审美和对“道韵”的感悟,会跟着那幅画一起崩坏。

李默浑然不觉自己又“指点”了一件艺术珍品,他起身,剔着牙(用一根不知从哪捡来的草茎),晃晃悠悠地走出了五味斋。

他走到殿外广场,看着远处练剑的弟子们。那些弟子一见他出来,剑招立刻变得绵软无力,像是在跳某种诡异的舞蹈,生怕剑气一个控制不住扫到这位爷,然后自己的剑步了烈阳长老的后尘。

李默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趣,又抬头看天。今天天气不错,碧空如洗。

他深吸一口气(依旧没吸到灵气),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唉,好无聊啊。这地方好看是好看,就是没啥娱乐活动。连个能聊天的人都没有。”他百无聊赖地四下张望,目光最终落在了广场边缘,一个正拿着扫帚,有一下没一下扫着落叶的老头身上。

那老头穿着灰扑扑的杂役服,弯腰驼背,看起来平平无奇。

李默眼睛一亮,走了过去。

“大爷,扫着呢?”他主动搭话。

那扫地的老头动作一顿,缓缓直起腰,露出一张布满皱纹、但眼神异常深邃平静的脸。他看了李默一眼,眼神复杂,但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充满恐惧,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嗯。”

李默像是找到了知音,立刻开始吐槽:“你说你们这儿的人是不是都有点毛病?见了我跟见了鬼似的。我不就是个普通人吗?我又不会吃了他们。”

老头沉默了一下,缓缓道:“公子……非常人。”

“我哪儿非常了?”李默不服,“吃喝拉撒睡,一样不少。就是你们这儿的东西太不结实,碰一下就坏,说一句就变样,这能怪我吗?讲点道理好不好?”

老头拿着扫帚的手微微紧了紧,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他扫了一眼李默身后,那因为他靠近而再次开始发黄枯萎的灵草,缓缓道:“或许……是此地的‘理’,与公子所持之‘理’,有所不同。”

“理?”李默挠头,“什么理不理的。我就认一个理,实事求是!看见山是山,看见水是水,一加一等于二,苹果会往下掉不是往上飞!这难道不是天底下最硬的道理吗?”

老头闻言,浑身猛地一震,那双深邃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他死死盯着李默,嘴唇哆嗦着,仿佛听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至理名言,又像是遇到了毕生无法理解的悖论。

“看见……是山……一加一等于二……苹果往下掉……”他喃喃自语,身上的气息开始剧烈波动,周围的落叶无风自动,以他为中心缓缓旋转起来。

李默被老头这反应吓了一跳,后退半步:“喂,大爷,你没事吧?是不是低血糖了?我这儿还有个桃子……”说着还真从兜里(他那T恤哪有兜?可能是之前顺手塞的)掏出一个之前摘的果子。

老头却猛地抬手阻止了他,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周身异象平复。他再次看向李默时,眼神已经变得无比复杂,有敬畏,有茫然,还有一丝……了悟?

他对着李默,微微躬身,行了一个与杂役身份极其不符的、古朴的礼节。

“受教了。”老者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震撼,“公子所持之理……果真至硬至强。老朽……还需慢慢参详。”

说完,他不再理会李默,继续拿起扫帚,一下一下,认真地扫起地来,只是那动作,似乎比之前多了某种难以言喻的韵味。

李默看着行为艺术的老头,一头雾水:“奇奇怪怪的。算了,还是回去睡觉吧。”

他摇摇头,背着手,又溜溜达达地往精舍走去。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那位扫地老者直起身,望着他消失的方向,良久,才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叹息道:

“言出法随,乃篡改规则……而他……他本身就是规则。此‘物理’一出,万法……皆虚啊。”

老者身上,那层灰扑扑的杂役服微微荡漾,一股远比昊天大帝、天璇老祖更加晦涩、更加接近本源的气息,一闪而逝。

玄天宗的水,比所有人想象的,还要深。而李默这个“凡人”的到来,搅动的,恐怕远不止一池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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