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
林家村卧在苍茫群山之间，像被仙人随手撒下的一把米粒，炊烟袅袅时，便有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已是深秋，山风裹着寒意，刮过村头那棵老槐树光秃秃的枝桠，发出呜呜咽咽的声响。夕阳的余晖挣扎着给灰扑扑的村落镀上一层残破的金边，更添几分萧索。
林尘背着几乎与他等高的柴捆，踩着碎石小路往家走。少年身形略显单薄，但骨架匀称，眉眼清秀，尤其一双眸子，亮得像是山涧里洗过的黑曜石，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静。粗布麻衣洗得发白，肘部打着整齐的补丁，却浆洗得干干净净。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铅灰色的云层正从四面合围过来，沉甸甸地压在山脊上。
“要变天了。”林尘喃喃自语，加快了脚步。
村东头那间略显破败的木屋便是他的家。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混杂着草药味的暖意扑面而来。
“尘儿回来了？”屋内传来一声虚弱的呼唤。
“娘，我回来了。”林尘应着，放下柴捆，熟练地生火、淘米，又将瓦罐里煨着的草药倒出一碗，端到里屋炕前。
炕上的妇人面色蜡黄，不住地咳嗽，正是林尘的母亲柳氏。她年轻时操劳过度，落下了病根，这些年全靠草药吊着。
看着儿子忙碌的身影，柳氏眼中满是心疼与愧疚：“苦了你了，孩子……”
“娘，说的什么话。”林尘笑了笑，将药碗递过去，“不苦。等开春了，我进山多采些好药，您的病一定能好起来。”
正说着，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破空之声，由远及近，如同布帛被狠狠撕裂！
林尘心中一凛，猛地冲到窗边。
只见昏暗的天幕下，两道刺目的流光正以惊人的速度追逐、碰撞，一青一紫，所过之处，云层翻涌，气浪奔腾，隐隐有风雷之声传来！
“那是……什么？”林尘瞳孔骤缩。他从未见过如此景象，那绝非人力可为！
村中的狗开始狂吠，鸡飞鸭跳，村民们也纷纷惊惶地跑出屋子，指着天空议论纷纷，脸上写满了恐惧与茫然。
那两道流光似乎并未在意下方蝼蚁般的村落，就在林家村上空数百丈处，猛地再次硬撼一记！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炸开，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如同水纹般扩散开来。狂风瞬间席卷大地，吹得屋顶茅草纷飞，树木弯腰，一些年久失修的棚屋更是直接坍塌！
林尘下意识地护住母亲，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压顶而来，耳中嗡嗡作响。
青光与紫光同时黯淡，各自向远方坠落，看方向，竟是朝着村子后方的莽莽深山。
天空恢复了昏暗，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但村中的狼藉，以及空气中残留的那股令人心悸的毁灭性气息，却真实地提醒着林尘，这不是梦。
“仙师……是传说中的仙师在争斗！”有见识老些的村民颤声喊道，声音里充满了敬畏与恐慌。
仙师？林尘心头巨震。他自幼听村里老人讲过山外有修仙者的传说，移山倒海，御剑飞行，长生久视……但那终究是遥不可及的传说。今日，他竟然亲眼目睹了仙师争斗，而且距离如此之近！
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缠上他的心头。
他扶着母亲重新躺下，安抚道：“娘，没事了，可能是打雷。”
柳氏忧心忡忡地看着窗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咳嗽得更厉害了。
是夜，林尘辗转难眠。窗外风声鹤唳，他总觉得那令人窒息的压力并未散去。他起身，悄悄推开房门，走到院中。
夜空如墨，不见星月。远山如巨兽匍匐，沉默而危险。
他想起白日里那两道毁天灭地的流光，想起母亲孱弱的病体，想起村人面对天威时的无助与恐惧……一种对力量的渴望，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在他心中萌芽。
若我也有那般力量，是否便能护住想护之人？是否便不用在这山野之间，听天由命？
他握紧了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山风更冷了，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焦糊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