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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怎么了孩子？谁欺负你了？”
我抬起眼，冷冷地看了一眼已经面色发白的领导，然后对着手机说：
“没什么大事，就是有点累了，回去再跟您细说。”
“好，你在哪？我让司机现在就去接你。”
电话那头的声音不大，但办公室里都听懂了。
一种巨大的恐惧，开始在众人眼中蔓延。
我挂断了电话，收起手机，转身就朝着门口走去。
刚才还对我喊打喊杀的同事们，此刻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一个个面如土色，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我一步一步地走向大门。
就在我的手即将碰到门把手时，领导像是突然反应过来。
他脸色铁青，一个箭步抢先用身体死死堵住门。
“沈曼，你站住！”
“你以为你随便找个人演场戏，就能吓唬住我？”
他指着身后那群已经吓傻的同事，试图重新掌控局面：
“我告诉你们，她今天要是走出这个门，你们所有人的奖金都别想要了！”
最后，他死死盯着我：
“没我的允许，你休想离开这里！”
他咆哮着，但眼神里却不再是单纯的愤怒，反而多了一丝奇异的光。
我瞬间就懂了。
他是怕我这棵“摇钱树”走了。
如果我真是董事长的亲戚，那他梦寐以求的晋升，他外面欠下的巨额债务，不就都有着落了吗？
果然，他深吸一口气，立刻换上了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转身对着那群已经吓傻的同事们，又继续表演。
“兄弟们！我们不能让她走啊！”
“我知道，大家都不想加班，都想早点回家陪老婆孩子，我比谁都想！”
“但是，大家都知道，她在我们这个项目里，承担了多少工作？可以说，她一个人，就顶了我们半个团队！”
“现在，项目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如果她走了，剩下的工作量……不是我说，你们每个人怕是要再忙活俩月，才能勉强完成任务。”
他捶着胸口，摆出一副为集体牺牲的姿态：
“我这是为了大家好，为了我们这个集体啊！”
“不像有些人，心里完全没有大爱，只想着她自己。”
他这番话，精准地戳中了所有人的软肋。
刚从“董事长侄女”震惊中缓过神来的同事们，一听到“再干俩月”，脸色立刻又变了。
“对啊，她走了，她的活不就都摊到我们头上了吗？”
“不能让她走！”
“对！项目做完之前，谁也不能走！”
王哥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几步冲上来，和其他几个男同事，再次把我死死围住。
眼看着他们又要动手，会议室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两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男人，像铁塔一样堵在门口。
为首的那个，目光在混乱的会议室里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我身上：
“小姐，车在楼下等您。”
王哥举到一半的拳头，僵在半空中。
领导那张虚伪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如果说刚才的电话还可能是演戏，那眼前这两个煞气逼人的保镖，无可辩驳。
我没再看那群烂泥。
径直从他们自动分开的人群中走过，跟着保镖离开了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
身后，传来了他们几个人给自己壮胆的声音。
“怕……怕什么！董事长的亲戚又怎么样？我们……我们也是按规矩办事！”
“对！是她自己撂挑子不干的！耽误了项目，责任全在她！”
“就是！没了她，我们一样能行！”
我听着这些可笑的自我安慰，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为首的黑衣人递给我一瓶水，低声汇报道：
“小姐，都查清楚了。您那位经理，挪用公款将近三千万，造成了巨大的财务亏空。董事长已经通知那边的人了，今晚就来清算。”
他顿了顿，问道：
“那会议室里的其他人……需要给他们一个机会吗？毕竟，他们可能是无辜的。”
我摇了摇头。
我看着会议室里那群还在互相打气、推卸责任的“无辜者”，淡淡说：
“你看着无辜的人，可不一定无辜。”
“他们不想走，他们要和公司共存亡呢。”
6
我走后，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很久。
最终，还是王哥第一个打破了沉默。
他色厉内荏的给自己，也给其他人打气：
“怕……怕什么！她就是虚张声势！我们这么多人，还怕她一个黄毛丫头？”
“就是！领导，我们都听您的！赶紧干活，把项目做完，拿到原始股，气死那个贱人！”
在领导的默许下，大家又重新燃起了一点虚假的斗志。
纷纷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打开了电脑。
起初，大家还互相鼓劲，强行营造出一种团结努力的氛围。
但这种氛围，很快就被打破了。
一个靠窗的同事，突然像是见了鬼一样，指着楼下，声音都在发抖：
“楼下……楼下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停了那么多黑色的面包车？”
所有人都挤到窗边。
只见公司楼下，十几辆黑色的面包车悄无声息地停满了路边，车灯全都熄灭，像一只只潜伏在黑暗中的野兽。
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她……她刚才走了，是不是……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什么？”
“不会吧……领导说的上市，不会真的是骗局吧？”
恐慌开始像瘟疫一样蔓延。
领导看情况不对，立刻大声呵斥，试图稳定军心：
“瞎想什么！都给我回来！没看到我在加班吗？我都不怕，你们怕什么！”
“赶紧干活！项目做完了，大家都有钱拿，到时候开着豪车，谁还记得今天这点破事！”
他这番话暂时安抚了众人。
大家心怀鬼胎地重新回到座位上，。
可还没等他们把手放到键盘上，一群光着膀子，满身纹身的壮汉，手里拎着棒球棍，凶神恶煞地冲了进来。
为首的，正是那个电话里的豹哥。
他嘴里叼着烟，目光像看一群死人一样扫视着我们。
最后，落在了早已面如死灰的领导身上。
“谁是这儿管事的？”
会议室里瞬间乱作一团，尖叫声哭喊声响成一片。
有几个想从后门逃跑的同事，直接被守在门口的壮汉一脚踹翻在地，紧接着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王哥抱着头，瘫在地上，涕泪横流地尖叫：
“别打我！我们是无辜的！我们就是普通员工啊！”
豹哥一脚踩在他脸上，啐了一口，冷笑道：
“无辜？”
“他借钱的时候，你们跟着分大饼，现在他不还钱了，你们就无辜了？”
“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他抬脚把王哥踹到一边，对着手下吼道：
“给我打！往死里打！”
整个会议室，瞬间变成了人间地狱。
就在一片混乱中，我们的领导，那个刚才还信誓旦旦要和我们共存亡的男人，却悄悄地站了起来。
他对着豹哥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点头哈腰：
“豹哥，您消消气……有话好说，我们……我们到外面谈，别吓着我的员工。”
“我去办公室准备一下，准备一下……”
他说着，一边打着手势，一边偷偷地往消防通道的方向挪。
可他刚挪了两步，就被一个眼尖的壮汉揪住衣领，像拖死狗一样拖了回来，狠狠地摔在地上。
“想跑？”
这一刻，所有还在挨打的同事们，都停了下来。
他们看着那个在地上瑟瑟发抖丑态百出的领导，彻底醒悟了。
他们被骗了。
被骗了钱，被当了枪使。
现在还要替他还债，替他挨打！
王哥红着眼，像头发了疯的公牛，第一个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死死盯着地上的领导，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他猛地扑了上去，一把揪住领导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拎起来，另一只手攥成拳头，狠狠地砸在他的脸上。
“你他妈的……你骗我们！”
他这一动手，就像点燃了炸药桶。
“还我钱！！”
一个女同事尖叫着，抓起桌上的键盘，用尽全身力气砸在领导的背上，塑料的碎屑四处飞溅。
“老子跟你拼了！”
另一个男同事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直接把他踹翻在地。
他们一拥而上，将那个刚刚还对他们发号施令的男人彻底淹没。
“你把我们害成这样！”
“我老婆还等着钱做手术！”
“杀了他！！”
7
保镖开着车，平稳地汇入城市的车流。
我将车窗降下一条缝。
刚才地狱般的一幕，在飞速后退的街景中，仿佛真的成了上辈子的事。
手机铃声响起，是我妈。
那头立刻传来她温柔又带着一丝焦虑的声音：
“丫头，怎么还没回来？我听你叔叔说，你那个分公司……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笑了笑，用尽可能轻松的语气说：
“没事啊妈，能有什么事。公司项目忙，刚开完会，我们早就下班了，我这不是在回家的路上了吗？”
电话那头换成了我爸。
“就是啊，早就跟你说了，让你回总公司来，你非要留在那个小破地方，也不知道你图什么。”
我心里一暖，眼眶有些发热。
图什么？
这一世，我什么也不图，不图升职，不图发财，只想守着他们，一步也不离开。
“好啦好啦，我这不是想明白了，马上就回来了吗？”
我到了家，甩掉高跟鞋，第一时间扑进我妈怀里撒娇道：
“妈，我好饿啊，闻着味儿我就知道你做了我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我爸在一旁看着，嘴上哼着“多大的人了，没个正形”
脸上却全是宠溺的笑意，默默地把我最爱喝的汤端到了我的座位前。
这曾是我上一世在冰冷的地面上，意识消散前，最渴求、却永远也回不去的画面。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开始疯狂震动，嗡嗡作响。
是公司大群。
短短几分钟，几百条未读消息瞬间刷了屏。
我点开一看，一张张熟悉又丑恶的嘴脸，正在上演一出颠倒黑白的年度大戏。
老油条王哥第一个跳了出来，他发了一张领导额头贴着创可贴，表情痛苦的照片。
照片背景是凌乱会议室：
【@所有人，紧急通知！】
【刚才那个女人，因为嫉妒领导的才能，不满公司的加班制度，竟然勾结外面的流氓地痞来公司闹事，现在领导已经被打成重伤！天理何在！】
另一个当时对我动手的同事立刻跟上，还发了一小段掐头去尾、只录下打手冲进门的视频：
【我能作证！我亲眼看见她给一个叫豹哥的人打电话，然后那些人就冲进来了！太可怕了！我们当时都吓傻了！】
紧接着，我的“好领导”发了一段长达六十秒声泪俱下的语音，背景音里还夹杂着其他同事义愤填膺的附和声：
“我对不起大家……是我没保护好大家的公司……我一心为了项目，为了大家能拿到分红，没想到她早就心怀不轨，这次的项目就是她故意要搅黄的！她想毁了我们所有人，毁了我们的饭碗啊！”
“她肯定是通过什么渠道知道了公司要上市的内幕，所以故意勾结外面的黑社会，想敲诈一笔！现在还恶人先告状，倒打一耙！我们不能让这种害群之马得逞！”
“呜呜呜对不起大家，是我对不起你们……”
我一眼就看透。
这是又画了个大饼。
承诺把我送进去，就把赃款分给他们！
他这番声情并茂的表演，瞬间点燃了群里其他不明真相的同事的怒火。
【卧槽！真的假的？这也太恶毒了吧！】
【我就说那个组怎么业绩一直平平，原来是有这种毒瘤在！】
【支持领导！严惩这种没有职业道德的败类！必须开除！】
【这种人就该抓起来！简直是公司的耻辱！】
有人甚至把我的工号，照片和一些捕风捉影的“黑料”都发了出来。
说我平时就作风不正，早就看我不顺眼了。
我的私人电话也开始被打爆，全是公司里一些八竿子打不着的同事打来的。
有的人上来就破口大骂，有的人假惺惺地劝我“回头是岸”。
仿佛我真的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
看着这些不堪入目的谩骂和诅咒，我反而笑了。
这时，叔叔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他脸色铁青，显然看到了内部论坛上的闹剧。
他走到我身边，先是安抚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拿过我的手机，快速地翻看着那些污言秽语。
“别怕，有我呢，有你爹你妈呢，没人敢欺负你。”
他当即拨通了特助的电话，语气冰冷地下达了一连串指令，快得像连珠炮，却又清晰无比：
“联系公关和法务，半小时内，我要让这些人知道，什么叫后悔。”
8
沈氏集团的效率是恐怖的。
不到十分钟，所有员工的邮箱里，都收到了一封邮件。
标题为《关于组内部暴力冲突事件的真相》。
邮件里，是高清无码的监控视频。
全程是领导如何威逼利诱，用上市、原始股的谎言，强迫我们签署奋斗者协议。
如何煽动众人对我进行围堵和殴打，以及最后豹哥那群人冲进来后，他又是如何丑态百出的试图逃跑，又是如何被当成死狗一样拖回来。
就连王哥他们如何对我拳打脚踢，如何在我被打倒后还冷嘲热讽的画面，都被清晰地记录了下来。
整个公司，在这一刻彻底炸了。
内部通讯软件瞬间崩溃，论坛的服务器直接被挤爆了。
【卧槽！卧槽！这他妈的是黑社会吧？！原来真相是这样！这也太无法无天了吧？！】
【细思极恐啊，这哪里是加班，这根本就是有组织的诈骗和抢劫！那个王哥打人的样子，真他妈恶心！】
【怪不得要逼人签协议，原来是老板自己欠了高利贷，想拉着所有人垫背啊！我吐了！】
【恶人先告状，还演得那么逼真，奥斯卡都欠他一个小金人！】
【报警！马上报警！这种人渣必须坐牢！】
内部论坛的首页，一封血红色的PDF跃然纸上。
标题又粗又大：
【紧急诈骗警报！项目经理蔡雄挪用公款！你们交的钱全进了境外赌博网站！】
帖子里没有废话，直接就是银行流水截图！
一笔又一笔触目惊心的大额转账，全都指向了一个境外的非法赌博平台！
总金额，两千八百七十万！
下面还附带了一行加粗的红字：
“这就是你们的上市计划！这就是你们的原始股！”
这下，连一秒钟的反应时间都没有，整个公司彻底炸了。
会议室里，那个刚刚还在幻想自己拿到原始股后怎么羞辱我的同事，第一个跳了起来。
他双眼血红，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一把揪住领导的衣领，唾沫星子喷了他一脸：
“我的钱呢？！我给你转的八千块钱呢？！”
领导彻底傻了，他结结巴巴地辩解：“是……是她伪造的！这是陷害！”
“陷害你妈！”王哥反手就是一个耳光，直接把领导抽翻在地，然后骑在他身上，拳头雨点一样地落了下去，“老子让你骗！到这个时候了还在骗！老子让你害我们！”
“彻底完了！听你的，这回是彻底没了！”
“你还我钱！！”
“你这个天杀的畜生！”
那些交了钱的同事一拥而上，对着领导和王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就在他们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一群荷枪实弹的警察冲了进来，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所有人！
“全都不许动！抱头蹲下！”
还在互殴的众人全都吓傻了，乖乖地蹲在了地上。
警察直接走到早已被打得鼻青脸肿，像一滩烂泥的领导面前，亮出了逮捕令。
“蔡雄，你涉嫌巨额职务侵占，商业诈骗，跟我们走一趟吧！”
冰冷的手铐咔哒一声，锁住了他肮脏的手腕。
王哥和其他几个打我打得最凶的同事，也因为参与群殴，被警察一并拷上带走。
看着他们被拖出会议室。
那些没动手但交了钱的同事彻底崩溃了。
他们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整个会议室里，只剩下绝望的哭喊和无尽的悔恨。
我没有再看下去。
至于他们几天后会被判刑，公司会如何清算，那些造谣的人会收到怎样的律师函，都与我无关了。
我只知道，今晚，是我离开这个地狱的最后一晚。
9
我成功办好了离职和调任总公司的手续。
离开那栋写字楼的最后一个晚上，叔叔坚持让那两个黑衣保镖送我。
我走出电梯，正准备穿过空无一人的大厅。
一股夹杂着烟味的恶风，突然从侧面的阴影里扑了过来！
是蔡雄！
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然从警察手里暂时逃脱了！
他双眼赤红，头发凌乱，手里攥着一把不知道从哪弄来的水果刀，整个人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面目狰狞地向我刺来！
“贱人！都是你！都是你害了我！老子下地狱也要拉着你当垫背的！”
他的速度太快，距离太近，我甚至能闻到他嘴里喷出的恶臭！
我根本来不及反应。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闪电般地从我身后掠过，后发先至。
只听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领导握刀的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后弯折。
水果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另一个保镖紧随其后，一记干净利落的膝撞，狠狠地顶在他的腹部。
他弓着身子跪倒在地，痛苦干呕着，再也爬不起来。
保镖们把他拖到我的面前。
恭敬地问我：“小姐，怎么处理？”
我看着地上还在抽搐的男人，想起了上一世，他把我从天台推下时，那张轻蔑又得意的脸。
我一步一步走到他的面前。
他抬起头，那双曾经充满算计和恶毒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无尽的恐惧。
然后我抬起脚，狠狠地，踩在了他那只被折断的手上。
“啊——！”他发出了不似人声的惨叫。
我转过身，不再看他一眼，对着保镖淡淡地说：
“他喜欢高的地方，你懂我意思吧。”
保镖心领神会，微微躬身：“明白。”
他们一左一右，架起那滩还在哀嚎的烂泥，重新走进了电梯。
我没有回头，径直走出了大厦。
坐进车里，我甚至没有去看来时的路。
几分钟后，一声微弱却清晰的，从高空坠落的重物撞击声，夹杂在城市的喧嚣中，一闪而逝。
车子缓缓驶离。
过去的阴霾，连同那个男人的惨叫，被彻底抛在了身后。
没过多久，网上争相报道。
【蔡经理畏罪自杀，众人拍手称快。】
我终于，把所有的一切都还给你了。
我，也终于迎来了崭新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