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快而富有节奏感的鼓点,混杂着探戈与伦巴的异域风情,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化学反应。
这旋律抓耳,江阳那张帅气的脸上来看,却又完全陌生的很。
婉儿作为江城的铁杆粉丝,从他地下通道时期到出道后的每一首单曲,每一张专辑,她都倒背如流,甚至连一些未公开的demo小样都想方设法找来听过。
可眼前这首歌,她敢发誓,自己从未听过。
“这是新歌吗?原创?”一个短发女孩小声地凑到婉儿耳边嘀咕。
另一个烫着大波浪的女孩则撇了撇嘴,不以为然:“怎么可能,他现在都这样了,哪有心思写歌。估计是随便找了首没听过的老歌敷衍我们吧!”
“嘘!”
婉儿立刻回头,用食指抵在唇边,示意她们安静。
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但她总觉得今晚的江城,和网上那个嚣张跋扈过后又自暴自弃的形象完全不同。
他的眼神很干净,带着一种历经世事的沉静,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听下去。
包厢门外,经理张凡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听着里面传出的前奏,嘴角勾起一抹不屑。
搞得还挺像回事,旋律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唱起来会是什么“狗屎”水平。
就在他打算离开时,一个身影凑了过来,递上一根华子。
“张经理!辛苦了。”
卓威压低了鸭舌帽,脸上堆着笑。
张凡斜睨了他一眼,认出是这个圈内有名的狗仔,倒也没拒绝,顺手接过烟点上,深吸一口:“卓老师大驾光光临,有何指教啊?”
“指教不敢当。”
卓威嘿嘿一笑,指了指包厢的门,“就是好奇,里面是哪位大少在潇洒?这阵仗,不小啊。”
他说话间,藏在袖口里的微型摄像头已经悄然开启,对准了门缝。
只要能拍到一点蛛丝马迹,配上他手里的照片,这次非得让嘉航和杨蜜大出血不可!
包厢内,前奏在几个流畅的滑音后戛然而止。
江城握着话筒,嗓音伴随着音乐流淌而出。
“一步踏错终身错,下海伴舞为了生活!!”
刚开口的两句,他还有些微的生涩。
但随着歌词的深入,一种奇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想起了原主那段不堪回首的经历:从万众瞩目的巅峰,因为几个看似微不足道的错误,一步步被舆论的洪流裹挟着,最终坠入深渊。
那份被全世界抛弃的孤独与绝望,此刻仿佛与歌词中的“舞女”们产生了一丝共鸣。
他不再是单纯的演唱,而是在诉说,诉说一个身不由己,坠入风尘的她。
“舞女也是人,心中的痛苦向谁说~~”
歌声一出,包厢内原本有些轻浮暧昧的气氛瞬间凝固了。
那欢快的伴奏,此刻听来竟像是一种反讽,衬得的歌词有些悲伤。
女孩们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们面面相觑,眼中的好奇与玩味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绪所取代。
空气中弥漫开一丝若有若无的酸楚,仿佛一杯烈酒,初尝辛辣,回味却是无尽的苦涩。
“颗颗泪水往肚吞落,难道这是命注定,一生在那风尘过~~”
“伴舞摇呀摇搂搂又抱抱,人格早已酒中泡~~”
江城唱得愈发投入。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前世的一段记忆。
那是在一次应酬上,他认识了一个女孩。
她也是陪酒的,笑靥如花,酒到杯干,仿佛不知疲倦。
后来偶然得知,她是为了给患了重病的弟弟筹集医药费,才不得不踏入这个行业。
那天晚上,他看到她在无人的角落里,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用冻得通红的手指,笨拙地回复着家人的信息,脸上却带着最灿烂的微笑。
那份强颜欢笑下的辛酸,那份被生活逼到绝境的无奈,此刻尽数融入了他的歌声里。
这首本是为女性量身定做的歌曲,由他一个男人唱出来,非但没有违和感,反而多了一份旁观者的悲悯与洞察,让歌曲的感染力瞬间拔高了一个层次。
包厢内这一刻,鸦雀无声。
八个女孩,此刻再没有了风尘场上的巧笑倩兮,一个个都注视着那个握话筒的男人。
婉儿的眼眶最先红了。
她想起了自己刚来这座城市时,为了省钱住地下室,每天啃两个馒头,却依旧被黑心中介骗走所有积蓄的那个雨夜。
她也想过找一份正经工作,可没有学历、没有人脉,最终还是走进了这个五光十色的牢笼。
“舞女也是人,心中的痛苦向谁说~~”
是啊,谁又愿意呢?
她们画着最精致的妆,穿着最暴露的衣服,对着形形色色的男人赔笑,将一杯杯烈酒灌进自己的胃里。
客人们称赞她们漂亮、懂事,却从没有人问过她们累不累,苦不苦。
那些委屈,那些心酸,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混着酒精和泪水,一颗颗地往肚子里吞。
江城的歌声,就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毫不留情地剖开了她们用厚厚妆容和职业假笑伪装起来的坚硬外壳,露出了里面那颗早已伤痕累累的心。
泪水,无声地划过脸颊,冲开精致的眼线,留下一道道狼狈的痕迹。
一个叫莹莹的女孩,是这群人里年纪最小的,刚入行不到一个月。
她是被所谓的“爱情”骗到这里来的,那个男人花光了她所有的钱,还欠了一屁股债,然后就人间蒸发了。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可当听到“难道这是命注定,一生在那风尘过”时,所有的伪装瞬间崩塌。
“呜呜呜!”
莹莹再也忍不住,捂着嘴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
“砰!”
包厢的门被用力撞开,又重重地合上。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让门口正在“交流感情”的卓威和张凡吓了一跳。
两人面面相觑,只见一个穿着清凉的女孩,哭得梨花带雨,疯了一样从他们身边跑过。
“哎!莹莹!怎么了这是?”
张凡下意识地喊了一声,满脸错愕。
什么情况?
这才进去多久?
就把人给弄哭了?
玩得这么花的吗?
莹莹听到喊声,哭得更大声了,头也不回地冲向了走廊尽头的洗手间。
张凡连忙跟了过去,打算问个究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