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警报声撕裂了巴尔之星稀薄的大气。
但丁站在指挥高台上，布满皱纹的脸上刻满了疲惫与决绝。
泰伦虫族如潮水般涌来，已经连续七个日夜，圣血天使们用血肉之躯捍卫着这片神圣的土地，但防线仍在一步步后退。
“东侧防线崩溃！虫族已突破至圣堂三公里处！”
通讯器中传来嘶哑的呼喊，夹杂着爆弹枪的轰鸣和痛苦的惨叫。
但丁握紧手中的地狱手枪，金色战甲上已布满裂痕和虫族紫色的血液。
“召集所有还能战斗的兄弟，”
他下令道，声音沉稳得不带一丝波动，“我们将在那里迎击，阻挡他们！”
远处战场上，一个身形正在冲锋，高达三米二，穿着古老的马克III型动力甲，红金涂装虽经万年仍鲜艳如血。
他手中紧握着两把巨剑——一把是这个亵渎者的挚爱所持的刽子手之剑，另一把则宽阔异常，剑身刻满火焰纹路。
这把剑的名字有很多，阿加雷斯一直在修改。
最初叫做黑剑，许多年前他叫它流刃若火，后来改成无尽狂暴之刃，后来一段时间又改成暴风大剑，后来又改成炽天使之剑，最后的名字叫做焚灭黑剑。
——名字虽然在改，但这把剑却越来越坚固、越来越锋利。
周身遍布符文，上面遍布血液。
阿加雷斯，被遗忘的帝皇冠军，圣吉列斯最信任的伙伴，睁开了双眼看向天穹上还在坚持的轨道战舰——中间隔着数千上万公里。
那眼中没有丝毫的理智，只有万年沉淀的疯狂与急需要宣泄的愤怒。
“荷鲁斯！！荷鲁斯！！！”
他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相隔如此之远，但丁的瞳孔收缩：
“古老的兄弟，巴尔需要你的力量。人类需要你的力量。”
阿加雷斯似乎根本没听到但丁的话，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厚厚的地层，直视远处地表上肆虐的虫群。
但丁全身开始微微颤抖，肌肉绷紧如钢索。
“黑怒···血渴···”
但丁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但为时已晚。
阿加雷斯仰天长啸，那声音不似人类，更像是野兽的咆哮：“荷鲁斯！！！！万年不见，你长成了虫族的模样！你竟然胆敢在巴尔星上登陆！”
“你这个卑鄙的贱种！你竟然胆敢进攻巴尔星！！！！去死！荷鲁斯！”
阿加雷斯的眼睛瞬间变得更加漆黑，口中伸出长长的獠牙——黑怒与血渴同时降临在这位被封印万年的战士身上。
轰的一声，阿加雷斯如炮弹般向上冲去，双腿在地上快速移动，几乎是百米每秒，强悍的躯体纯以肉身力量负担厚重的动力甲，强悍的装甲撞穿层层灰尘，直接冲入地表最密集的虫群中，将一切虫群炸开。
但丁和战士们被眼前的景象震惊：
阿加雷斯已深陷虫海中心，双剑舞动成两团火焰风暴。
刽子手之剑精准地斩下每一个靠近的虫族头颅，而那把焚灭巨剑则挥出扇形火焰，将成片的虫族烧成焦炭。
他的动作快得肉眼难以捕捉，力量大得不可思议——一剑就能将庞大的武士虫劈成两半。
“帝皇在上，我们明明都是阿斯塔特！”
年轻的圣血天使低声惊叹，“他从哪里获得这样的力量？这不科学！”
但丁面色凝重，“那不是力量，那是诅咒，黑怒的诅咒。”
墨菲斯顿暴怒：“他怎么从黑怒之中醒来？混沌灵能在涌入他的身躯！他竟然将圣血亵渎！”
战场上的阿加雷斯已完全沉浸在杀戮之中。
万年封印积累的愤怒如火山般喷发，他的每一寸肌肉、每一根神经都只为毁灭而存在。
一只刃虫从侧面扑来，阿加雷斯看都不看，反手一剑就将其钉在地上，从剑尖喷出的火焰瞬间将其吞噬。
三只武士虫同时发起攻击，阿加雷斯旋转身体，双剑画出一个完美的火焰圆环，将它们齐齐腰斩。
紫色的虫血如暴雨般洒落，却在靠近他时被高温蒸发。
但丁注意到，阿加雷斯身边的空气开始扭曲，不是因热浪，而是某种更黑暗的东西——一丝丝黑色气息从被杀死的虫族尸体上飘出，缓缓渗入阿加雷斯的身体。
每吸收一丝黑气，他的动作就更快一分，力量就更强一分，眼中的疯狂也更盛一分。
“他在吸收虫族的死亡灵能，这是混沌的力量！”
但丁面色冷酷，圣血天使有一定的灵能天赋，他能看得见阿加雷斯的灵能来自于何方：“这就是帝皇封印他的真正原因。”
虫族似乎终于意识到这个单独个体的威胁，调整了战术。
庞大的虫潮开始后撤，取而代之的是数十只携带生物炮的炮虫在远处集结。
但阿加雷斯似乎毫无躲避之意。
第一波生物酸液如雨点般射向阿加雷斯所在区域。
只见他将焚灭巨剑插地，双手握剑，一道火焰屏障瞬间升起，将腐蚀性酸液全部蒸发殆尽。
接着他拔出巨剑，向前猛冲，火焰在阿加雷斯的动力背包位置处喷发，速度之快在原地留下残影——但丁赫然发现，灵能原来可以作为动力背包消失之后的补充，而且很是强力。
阿加雷斯直接冲入炮虫群中，双剑如风车般旋转。
虫族的生物炮台一个接一个爆炸，绿色紫色的体液和内脏四处飞溅。
阿加雷斯不仅是在杀死虫族，而是在进行某种残忍的仪式，每一个动作都极尽暴力之能事。
更令人不安的是，随着杀戮进行，阿加雷斯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
他的肩膀不正常地隆起，背部肌肉剧烈蠕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那是什么？”
一名圣血天使战士惊恐地问。
但丁没有回答，他已说不出话。
墨菲斯顿紧皱着眉头：“这是他的能力，他最开始将他命名为明王法相，后来叫做镇魔明王，最后一次，他告诉圣吉列斯这是涅槃镇魔战体——但这一切，都是混沌灵能的堕落！”
“别太苛刻！墨菲斯顿！”
但丁镇定自若——阿加雷斯的出现带走了虫族的进攻方向，他们稍微安全：“帝皇从不禁止灵能，他说过阿加雷斯的灵能天赋很高，这只是灵能的一种血肉改造技术，如同阿斯塔特手术！”
“哼！”
见证着这场杀戮盛宴，墨菲斯顿内心既震撼又恐惧，魔武双修冷哼：“他如果长出两个角来，即便圣血天使覆灭，我也要杀了他！”
阿加雷斯单枪匹马做到了整个圣血天使军团难以做到的事——他止住了虫族的推进，甚至开始反推虫潮。
但代价是什么？
战场上，阿加雷斯已斩杀数百虫族，身边堆起的虫尸已如小山般高。
黑色气息越来越浓，几乎形成可见的旋涡涌入他的身体。
突然，他停止动作，仰天发出不似人类的嚎叫。
他的肋下和背部猛地撕裂，四只全新的手臂破体而出，每只都覆盖着骨甲和炽热的火焰。
同时，他的脖颈处隆起两个肉瘤，迅速变大成形——另外两个头颅从中伸出，一个面露狂怒，一个带着诡异的微笑。
三头六臂。
星球神话中的可怖形态现在真实地出现在战场上。
新生的手臂随手抓起周围的虫尸——一只武士虫的镰刀状前肢，一只炮虫的酸液炮管，甚至一整只刃虫的尸体——将这些残骸作为武器挥舞起来。
现在的阿加雷斯就像一台完美的杀戮机器，六臂齐舞，三头分别观察着不同方向的威胁，没有任何死角。
“帝皇封印他万年，仍旧没有成功。”
但丁喃喃自语，终于明白了幻象的含义。
帝皇不是要杀死阿加雷斯，而是无法杀死他，只能选择封印——阿加雷斯或许本身就是邪神之一。
这个存在早已超越了阿斯塔特，甚至超越了原体，成为了某种更古老、更可怕的东西。
但丁看向墨菲斯顿：“好了，兑现你的诺言，去杀了他！你能做到的，你也能轰出230公里的剑气！”
墨菲斯顿脸色黢黑：“你无法命令我。”
“哈哈。”
变身后的阿加雷斯杀戮效率呈指数级增长。
阿加雷斯现在同时应对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六把武器——两把神剑和四件临时虫尸武器——组成死亡之网，所到之处虫族如麦秆般倒下。
他不再满足于防守反击，而是主动冲向虫族最密集的区域，如热刀切黄油般穿透虫潮。
虫族生物意志终于认识到这个威胁的级别，调集了更多兵力围攻阿加雷斯。
泰伦虫族的超级单位开始现身——蛇虫巨兽如移动的山脉般压来，暴君护卫组成坚不可摧的生物堡垒，甚至空中出现了飞螳大军如乌云压顶。
但这一切在阿加雷斯面前似乎毫无意义。
他跃上蛇虫的背部，用焚灭巨剑凿穿其厚实的外骨骼，然后将火焰直接注入其体内，从内部将巨兽炸成碎片。
阿加雷斯还在咆哮：“杀了你！荷鲁斯！我又杀了你！”
面对暴君护卫组成的防线，他根本不绕行，而是直接撞入其中，六臂如旋风般旋转，将那些精英生物单位撕成碎片。
“哈哈哈哈！杀你太简单了！”
飞螳的俯冲攻击甚至跟不上他的移动速度，反而被他跃起空中，火焰喷射飞行，将虫族一一斩落。
最可怕的是，随着杀戮继续，阿加雷斯似乎还在进化。
他的体表开始覆盖一层更厚的盔甲，他的火焰灵能开始带上生体闪电的特性，甚至他的移动方式越来越暴躁。
“他在适应，在学习，他在继续变强。”
但丁惊恐地意识到，“他的黑怒没有极限？”
圣血天使们的压力确实减轻了。
虫族主力被阿加雷斯吸引，军团得以重整防线，抢救伤员，甚至组织有限的反击。
但没有人感到喜悦，所有战士都惊恐地望着远处那场一人对一族的战争，仿佛目睹神话中世界末日的场景。
但丁试图与轨道上的舰队联系，却发现通讯被某种强大的灵能干扰阻断——来自泰伦虫族的干扰。
他们被困在这场噩梦般的表演中，既是观众，又可能成为下一个目标。
阿加雷斯的杀戮持续了数小时，巴尔之星的地表已彻底改变地貌。
虫族的紫色血液汇成河流，虫尸堆积成真正的山脉。
阿加雷斯站在尸山血海之巅，三头齐声发出胜利的咆哮，那声音中已几乎找不到任何人类特质。
就在这时，轨道上空，极限战士原体基里曼所在的马库拉格之耀号战列舰终于抵达巴尔星系。
从舰桥上看下去，星球表面一大片区域已被虫族生物质覆盖，但有一处异常显眼——那里不是虫族的紫色，而是火焰的赤红与血液的深红交织，仿佛星球表面的一个正在流血的伤口。
扫描结果显示那区域有一个异常强大的能量信号，既不像虫族，也不像阿斯塔特，而是某种前所未见的存在。
能量级别持续攀升，已超过测量上限。
“那是什么！”
基里曼皱眉问道：“给我调出来！”
技术神甫忙碌操作，最终调出了模糊的图像放大——一个三头六臂的身影正在虫群中肆虐，所到之处只有毁灭。
“帝皇啊！但丁做了什么！”
基里曼低声道，即便身为原体，他也不愿意再次见到如此可怖的家伙，“他竟然把他给放了出来！但丁犯下了大错！”
“能量模式识别为变种灵能，混合了混沌生物特征和阿斯塔特基因标记·······这怎么可能是一个阿斯塔特！恶魔王子也没有这种程度！”
技术神甫报告道，“它的结构正在稳定地增强，预计三小时内达到临界点，以之前的能量计算，可能引发链式反应，毁灭整个星球。”
基里曼面色凝重。
他看到了虫族正在集中全力攻击阿加雷斯，而这正是最担心的——因为他知道阿加雷斯的力量来源最主要的就是被斩杀的敌人。
而基里曼更知道一点：
那就是阿加雷斯是个疯的！
和一切圣血天使一样疯！
“不用担心他会不会爆发！”
基里曼知道阿加雷斯在灵能恢复之后一定会爆发——圣血天使在黑怒状态下是疯的！
“给我瞄准那个异常信号，”
基里曼最终下令，声音中带着沉重的决断，“主炮充能，我要把他肉身毁灭！”
“但是，原体大人，那里可能还有我们的圣血天使兄弟——”
舰长试图劝阻。
“巴尔星失去了大量的人口，不再具备成为征兵星球的潜力，执行命令！”
基里曼斩钉截铁，“为了帝国的存续，有时必须做出牺牲。”
马库拉格之耀号的巨型光矛炮开始充能，舰首打开巨大的能量聚焦阵列。
地面上，但丁感受到了空气中的电荷变化。
他抬头望天，看到云层中不自然的闪光。
阿加雷斯也感受到了，他的六只眼睛看向天空，看向战舰——看到的是一个巨大的荷鲁斯。
“杀了你！杀了你！！！荷鲁斯！！！！”
“不····”
“基里曼·····你咜閁蚮的九个小时！！！！你说你兵团畅通无阻！！！！！！荷鲁斯！你是荷鲁斯！！！！”
“你就是想要建立你的第二帝国！！！！荷鲁斯！！你是荷鲁斯！！！你想当帝皇！！！！”
敏感词语出现。
基里曼大怒。
随即对着通讯器大喊：
“所有单位！最大程度撤离该区域！立刻！做好防冲击准备！”
但已经太晚了。
阿加雷斯冲向天空，爆裂火焰在身后燃烧，直冲云霄，转眼间便到了星球外围。
基里曼大喜：“给我炸死他！巴尔星也没问题！”
一道直径一公里的光柱瞬间爆发，纯粹的能量洪流瞬间吞没了阿加雷斯和周围所有的虫族。
那光如此强烈，让所有目睹的人都暂时失明。
整个巴尔之星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连虫族的嘶鸣都戛然而止。
当光芒散去，阿加雷斯、数十万光矛路线上的虫族、一切存在过的痕迹都已蒸发消失。
寂静笼罩了战场，连风都停止了吹拂。
但丁缓缓站起身，摘下头盔，望着那片空无一物的废墟。
他心中没有喜悦，也没有悲伤，只有无尽的空虚。
帝皇万年前封印的怪物，被释放后又被迫消失，给圣血天使赢得几小时的喘息时间。
远方的虫潮再次开始涌动，失去了阿加雷斯这个更大的威胁，它们重新将注意力转向圣血天使。
但丁重新戴好头盔，举起动力斧。
“为了帝皇！”
他高喊道，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为了那些牺牲的兄弟！”
幸存的血天使们齐声回应，爆弹枪再次轰鸣。
战斗继续。
轨道上，基里曼凝视着星球表面，默默祈祷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而在一个纯白空间，阿加雷斯睁开黑白分明的眼睛，大吼道：
“基里曼，你这个想要当第二帝国摄政王的混蛋，竟然用主炮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