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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六月的广州,刚过梅雨季节,空气里裹着化不开的湿热。林晓棠攥着星芒影视的入职通知书,站在公司楼下的榕树荫里,连呼吸都带着点紧张的颤栗。通知书上“剧组场记”四个小字,映着远处写字楼玻璃幕墙反射的阳光,让她想起三年前在影视学院课堂上,老师说过的那句“场记是片场的毛细血管,也是新人最扎实的起点”。

她深吸一口气,把额前被汗水浸湿的碎发别到耳后,背着装着笔记本和场记符号手册的双肩包,快步走进公司大门。人事部的同事简单交代了流程,便把她领到电梯口:“直接去18楼找《夏日心动》剧组的王副导,他会安排你的具体工作。”

《夏日心动》——这部由星芒影视重点打造的甜宠剧,前阵子刚官宣了流量男主陆泽,微博话题热度居高不下。林晓棠跟着电梯数字的跳动握紧了手心,既期待能近距离接触专业剧组,又怕自己这个刚毕业的新人,跟不上节奏。

18楼的办公区一片忙碌,打印机的嗡鸣声、讨论剧情的声音此起彼伏。走廊尽头的会议室门敞开着,里面围坐着不少人,王副导正拿着剧本大声安排工作,声音带着几分急促:“下午两点,外景地定在滨江公园,各部门提前一小时到场调试设备。陆泽的戏份优先拍,他晚上还要赶飞机去参加活动,别耽误了。”

林晓棠站在门口,犹豫了几秒才轻轻敲了敲门。王副导回头看了她一眼,眉头皱了皱,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你就是新来的场记林晓棠?正好,赶紧过来,把今天下午的拍摄场次、演员名单、道具清单整理好,等会儿跟我去外景地。”

“好的,王副导。”林晓棠连忙应下,快步走到会议桌旁的空位上坐下。桌上摊着厚厚的剧本,旁边放着一份打印好的拍摄计划,密密麻麻的标注看得她眼花缭乱。她拿出笔记本,刚想询问具体的整理格式,王副导已经拿起公文包往外走:“抓紧时间,半小时后在楼下集合,别迟到!”

林晓棠只能把到了嘴边的问题咽回去,埋首开始整理资料。她对照着拍摄计划,逐一核对演员的出场顺序,把需要用到的道具——从男主手中的定制咖啡杯,到女主佩戴的银质项链,一一列在清单上。可刚整理到一半,她就发现剧本里有几处场次的台词被用笔修改过,却没标注修改时间和修改人。她想找剧组的编剧确认,可环顾四周,大家都在忙着收拾东西,没人有空理会她这个新人。

眼看时间快到了,林晓棠只能在笔记本上做了个标记,抱着整理好的资料匆匆下楼。外景地滨江公园早已围起了拍摄围挡,灯光组、道具组的工作人员正忙着搭建场景,演员们则在一旁的休息区化妆造型。王副导把林晓棠带到一台摄像机旁,指着旁边的场记板:“等会儿拍摄时,你负责举场记板,记录每一条拍摄的场次、镜号、条数,还有演员的台词变动、镜头角度,都要精准记下来,一点都不能错。”

林晓棠点点头,双手接过场记板,指尖因为紧张微微泛白。她看着场记板上“《夏日心动》第3场第2镜第1条”的字样,在心里反复默念着记录要点,生怕遗漏任何细节。

下午两点,拍摄正式开始。第一场戏是男主陆泽和女主在江边的吻戏,导演喊“开始”后,林晓棠快步走到镜头前,举起场记板用力拍了一下,清晰地报出:“第3场第2镜第1条!”

拍摄过程很顺利,可到了补拍第二条时,陆泽突然临把原本“我会一直陪着你”改成了“我会永远守护你”。林晓棠愣了一下,赶紧在笔记本上记录,可慌乱中,她只记了台词的改动内容,却忘了标注拍摄的条数对应的改动情况。

等拍摄结束,王副导过来查看她的场记单,看到上面模糊的标注后,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林晓棠,你怎么搞的?台词改动不标注清楚,后续要是需要再补拍,怎么对接?这要是出了穿帮镜头,谁来负责?”

周围的工作人员闻声看了过来,林晓棠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低着头小声道歉:“对不起,王副导,我下次一定注意。”

“没有下次!”王副导把场记单扔回她手里,“现在赶紧去核对,把刚才的台词改动情况补充完整,要是出错,你就不用跟着剧组了。”

林晓棠拿着场记单,站在江边的微风里,眼眶忍不住发热。她看着不远处,陆泽的助理正忙着给工作人员分发奶茶,剧组的编剧则在和导演讨论下一场戏的剧情,每个人都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工作,只有她这个新人,连最基础的场记工作都做不好。

她深吸一口气,擦掉眼角的湿意,拿出笔记本,找到刚才拍摄时站在旁边的灯光师,小心翼翼地询问:“师傅,您还记得刚才陆泽老师补

拍第二条时,具体的台词改动是怎样的吗?我刚才没记清楚。”

灯光师看了她一眼,笑着摇了摇头:“小姑娘,刚入行吧?场记这活儿,就得眼疾手快,一点都不能走神。来,我帮你回忆一下,刚才他是把‘一直陪着’改成了‘永远守护’,你赶紧记好。”

林晓棠连忙道谢,认真地把细节补充完整。等她把完善后的场记单交给王副导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公园里的路灯一盏盏亮起,映着江面的波光粼粼。

收工后,林晓棠跟着剧组的车返回市区。车子路过棠下村时,她透过车窗,看到街边的早餐摊还没收拾,摊主夫妻俩正忙着清洗餐具;不远处的快递站点前,几个快递员还在分拣包裹,脸上满是疲惫却依旧带着笑容。

她突然想起早上在城中村吃早餐时,摊主阿姨跟她说的话:“我们在这儿摆摊十年了,就想供孩子考上大学,在广州站稳脚跟。不管再累,只要想到孩子,就有劲儿了。”

那一刻,林晓棠心里的委屈和迷茫突然消散了。她拿出手机,在备忘录里写下:“今天在片场犯了错,可看到城中村的那些追梦人,突然觉得,不管再难,只要坚持自己想做的事,就不算白费力气。以后要更认真,做好场记工作,也要把这些平凡人的故事,悄悄记下来。”

车子驶进繁华的市区,霓虹闪烁,映在林晓棠的脸上。她知道,自己的片场之路才刚刚开始,未来还有更多的困难等着她,但只要怀揣着记录真实、传递温度的初心,那些藏在平凡生活里的微光,终会在她的镜头下,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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