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璃见萧彻牵着明玥往内厅走，忙提着裙摆跟上，眼底的笑意藏得更深。
她放缓脚步，落后两人半步，声音柔得像浸了蜜：“王爷今日回府得早，厨房正好炖了您爱吃的雪莲乌鸡汤，还备了几样爽口小菜，不如……今晚就留下用膳？”
萧彻脚步未停，指尖还牵着明玥软乎乎的小手，只淡淡 “嗯”了一声，听不出情绪。
杜月璃心头一喜，却没敢表露得太明显，只转头对侍女吩咐：“让厨房把菜温着，等王爷歇会儿就传。”
萧明玥突然停下脚步，小手拉了拉萧彻的衣摆。
待萧彻看过来时，她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里蒙了层水汽：“父王，我从没跟您一起吃过饭。我每天都看着桌子，想着要是父王在就好了，这样我就不用一个人扒饭了。”
她说着，还轻轻吸了吸鼻子，小脑袋微微垂着，露出一截细细的脖颈，模样委屈又可怜。
萧彻低头看着她，想起方才小姑娘说 “不想父王走”时的模样，心头那点因沈星辞而起的烦躁竟淡了些。
他抬手，轻轻摸了摸明玥的头顶，声音比刚才更柔了些：“今日就陪你吃。”
“真的吗？”萧明玥猛地抬头，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星星落进了眸子里。
萧彻看着她点头。
萧明玥一把抱住萧彻的腿，小脸蛋贴在他的衣料上，声音雀跃：“父王最好啦！我这就去告诉厨房，让他们多做一道芙蓉糕，我猜父王一定爱吃！”
说着她就松开手，蹦蹦跳跳地跑了起来。
裙摆上的桃花绣纹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像真的开在了风里。
杜月璃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嘴角的笑意愈发温婉：“王爷，明玥这孩子，打小就盼着能见到您，希望您能多陪陪她。”
萧彻没接话，只是看着明玥跑远的背影，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抓不住。
他转身往内厅走，杜月璃忙跟上，贴心地为他奉上热茶：“王爷今日处理公务定是累了，先喝口茶暖暖身子。”
萧彻接过茶盏，指尖碰到温热的瓷壁，却没喝，只是放在了一旁的桌案上。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似乎在小憩。
杜月璃站在一旁，看着他英挺的侧脸，眼神愈发柔和。
不多时，侍女便来禀报，说饭菜已经备好。
萧明玥也蹦蹦跳跳地跑了回来，拉着萧彻的手就往饭厅走：“父王，快走吧，芙蓉糕要凉了！”
饭厅里早已摆好了一桌丰盛的饭菜，热气腾腾的雪莲乌鸡汤放在正中，旁边摆着水晶虾饺、松鼠鳜鱼，还有萧明玥念叨的芙蓉糕。
萧明玥拉着萧彻坐在主位上，自己则坐在他旁边，拿起筷子就夹了一块芙蓉糕递到他嘴边。
“父王，你先尝尝，可甜了！”
萧彻看着递到嘴边的芙蓉糕，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口咬了一口。
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倒真有几分小时候的味道。
萧明玥见他吃了，笑得更开心了，又夹了一块自己吃，小嘴巴鼓鼓的，像只偷食的小松鼠。
“父王，你看，我说好吃吧！”
杜月璃坐在对面，看着两人互动，也跟着笑：“王爷要是喜欢，以后厨房可以常做。”
她说着拿起酒壶，为萧彻斟了一杯酒：“王爷，这是用梅花酿的酒，度数不高，您尝尝。”
萧彻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酒液入喉，带着淡淡的梅花香，确实不烈。
可不知为何，喝了几口酒，又吃了些饭菜后，他只觉得浑身渐渐发烫。
像是有团火在体内烧着，连呼吸都变得灼热起来。
他皱了皱眉，伸手解开了领口的玉带，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脖颈。
杜月璃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窃喜，她起身走到萧彻身边，伸手想去帮他整理衣领。
她柔柔地道：“王爷，是不是太热了？我帮您把外袍脱了吧。”
她的手刚要碰到萧彻的衣料。
萧彻却猛地偏头避开，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带着几分厌恶：“不必。”
他站起身，周身的气息又变得冰冷刺骨，刚才对明玥的那点温柔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看都没看杜月璃，只对一旁的明玥说：“饭已吃完，你早些歇息。”
说完，他便转身大步往外走，步伐有些急促，像是在躲避什么。
杜月璃伸在半空中的手僵住，脸上的笑容也垮了下来，眼底闪过一丝怨毒，却又很快压了下去。
萧明玥看着萧彻匆匆离去的背影，眨了眨眼，小声问杜月璃：“母妃，父王怎么走了呀？”
杜月璃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快，淡声道：“父王还有公务要处理，我们明玥乖，先回房好不好？”
她虽是哄着的语气，但脸上表情却十分冷淡。
萧明玥偷偷看了杜月璃一眼，知道母妃这是生气了。
她什么都没说，从凳子上下来，就随丫鬟回了房间。
“都撤了吧。”杜月璃吩咐。
随侍的人赶紧过来将桌上吃食撤了下去。
这时，廊下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一位身着水绿色绣玉兰花罗裙的年轻女子，鬓边插着支珍珠嵌碧玺的簪子，笑意盈盈地走了进来。
“姐姐，晚饭吃完了？”
赵灵月本是来打探萧彻的态度，见杜月璃冷着脸坐着，心里不禁奇怪。
难道萧彻今晚不宿在正妃这里？
“嗯。”杜月璃只轻轻一点头。
赵灵月眼底的笑意深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如常。
她转头看向杜月璃，语气带着几分试探：“姐姐，王爷还在忙公务？”
杜月璃这才缓缓看向她，故意叹了口气，声音压得极低，却刚好能让赵灵月听清。
“王爷刚走，去西院了。”
见赵灵月脸色微变，她又添了把火，指尖轻轻摩挲着帕子，语气带着几分 “担忧”。
“今日王爷从温府带了个人回来，就关在西院。你应该听说了吧，正是那罪臣温庭玉的夫人沈星辞。”
“沈星辞？”
赵灵月的声音瞬间拔高，又急忙压低，眼中满是难以置信：“那女人都已是他人之妇，王爷为何还要把她留在府中？”
“为何？”杜月璃冷笑一声。
“许是念着旧情吧，当年沈星辞可是王爷的未婚妻，今日在温府，禁军不过是想押着她走，王爷就动了怒，把禁军都踹飞了。你想想，这份心思，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她顿了顿，看着赵灵月骤然发白的脸色，又轻声道：“说起来，你当年与沈星辞还有过节呢。当年她容不下你在王爷身边服侍，一心要赶你走，幸好你争气留在了王爷身边。如今她虽落难，可架不住王爷护着。”
赵灵月呼吸急促了几分。
杜月璃话音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万一哪天王爷心软，让她得了势，你说她会不会借机报复你？”
这话像根毒刺，狠狠扎进赵灵月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