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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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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绕过学校,直接将律师函送达宏远集团总部的法务部,并抄送了苏宏远。

律师函主要内容是:

一,明确指出苏瑶在网络空间捏造事实,已构成对我名誉权的严重侵害,要求立即停止侵权,消除影响。

二,针对苏瑶声称因ADHD遭受歧视一事,我正式要求,进行司法鉴定。

不论司法鉴定的结果如何,“苏宏远之女被强制进行精神鉴定”的新闻标题,本身就是对集团声誉的致命打击。

而一旦鉴定结果显示她没病,她将面临更严厉的法律制裁。

不配合鉴定?法院和警方可以进行强制鉴定,而且苏瑶将因不配合司法程序而承担所有的不利,等同于承认自己说谎。

当律所的官方通报和这封律师函的关键内容被放到网络上时,舆论出现了不同的声音。

“等等……申请司法鉴定?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如果她真的ADHD严重到影响行为,那可能不用坐牢,但需要监护人负责,他爸得赔钱。如果没那么严重,那就是装病博同情,罪加一等?”

“我怎么感觉文教授这招是请君入瓮啊,苏瑶说自己有病,教授就直接要求官方验一验,这……”

手机响起,对面传来一个中年男人愤怒的声音:

“文教授。”三个字,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很好。玩法律程序?跟我玩这一套?”

我握着手机,没有出声,静待着他的下一波冲击。

“我告诉你,那份什么狗屁鉴定要求,你想都别想!我女儿的名誉,身心健康,不是你这种钻法律空子的人可以拿来玷污和质疑的!”

他威胁道:“你信不信,我不仅让你在这所学校待不下去,我让你在整个法学界,再无立足之地!”

几乎是前后脚,另一个电话紧跟着打了进来。

我挂断前一个,接通了这一个。

“文秋!你到底想干什么?”李副校长咆哮道,“谁允许你绕过学校,直接把律师函发到苏总公司去的?你眼里还有没有组织纪律!

你立刻给我把那封律师函撤回来,亲自去向苏总解释道歉!否则,我以学校的名义,正式暂停你的一切工作!”

“李校长,”我打断了他的咆哮,“司法程序已经启动,我和我的律师,不会接受任何形式的私了或调解。”

“另外,关于下个聘期的合同,就不必麻烦学校为我续签了,我已经收到了北华大学法学院的正式邀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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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华,国内顶尖大学之一,多少人削尖了脑袋都要进去。

见硬的不行,“文教授啊,”他长叹一声,语气沉重,“我们共事这么多年,我知道你是个重情义、有担当的人。你不为自己想,难道也不为你手底下那些研究生想想吗?”

“你是他们的导师,是他们的领路人,你一拍桌子走了,去追求你的锦绣前程了,他们怎么办?

他们的课题怎么办?论文怎么办?毕业怎么办?你就忍心看着这些叫你一声老师的孩子,因为你一时的意气用事,前途尽毁吗?”

若在平时,我或许会因此产生一丝犹豫。

我能想象出他此刻脸上那副“我已拿住你命门”的虚伪表情。

“李校长,不劳您费心。关于我的研究生”

我故意放缓了语速:

“北华在发出邀约时,已经明确表示,非常欢迎我团队里的优秀学生一同转入,手续问题,他们会全力协调解决。

他们承诺,会确保每一个学生的课题延续性和毕业,提供的资源和平台,只会比这里更好。”

电话那头,我能听到他加重的呼吸声。

他似乎还不死心,恳求道:“文教授!就算、就算为了学校考虑一下!学校培养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正是需要你顾全大局的时候,你怎么能……”

“李校长!”我厉声打断他,积压了太久的失望与愤怒:

“我考虑的够多了!”

“我考虑学校的声誉,所以在被造谣时没有第一时间选择最激烈的法律手段!我考虑同事的难处,所以一次次接受了不合理的教学任务!我考虑所谓的大局,所以放弃了多少次更好的发展机会!”

“要不是一次次地考虑这个学校,我文秋,早就去北华了,也不会一直留在这里,直到今天,需要被自己的学生和上级,用如此下作的方式逼迫和绑架!”

电话那头沉默了,他无法反驳。

我最后说道:“所以,不必再谈什么大局了。我的底线和尊严,就是最大的局。这件事,法律会给出公正的裁决。至于学校,好自为之。”

挂断电话,我靠在椅背上,感到解脱。

第二天上课时,在我提出一个颇具争议的案例,请同学们自由发言时,她不等点名,猛地站起来,声音尖利:

“文教授!你讲这些有什么用?一个自身品行都有问题、歧视学生、马上就要被学校处理的人,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教我们法律和道德?”

全班哗然。

我没有回答她的质问,转向全班同学,语气平稳如常:

“各位同学,请注意。刚才苏瑶同学的发言,提供了一个非常生动的、可供我们现场分析的侮辱与诽谤教学范例。”

“苏瑶同学,感谢你提供的案例素材。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公然侮辱他人或者捏造事实诽谤他人,情节较重的,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可以并处五百元以下罚款。”

6

“而你刚才的言论,以及你在网络上的持续行为,已经不再是简单的治安案件,其情节与传播范围,完全符合《刑法》诽谤罪的立案标准。

你现在站的这个地方,是课堂。而我,正在给你上本学期,或许也是你人生中,最至关重要的一课。

叫做法律,从不辜负一个尊重它的人,也绝不放过任何一个亵渎它的人。”

我收回目光,不再看她惨白的脸,对全班说:“好了,教学范例分析完毕。我们继续回到案例本身。”

苏瑶僵立在原地,恶狠狠地盯着我。

整个教室鸦雀无声,只剩下我平稳的讲课声。

深夜,流量最高的时段,苏瑶的社交媒体账号突然更新了一组极具冲击力的照片。

她手腕割伤的照片,散落一地的药瓶和一张被泪水晕染的诊断书。

配文充满了绝望的控诉:

“他们一定要逼死我才甘心吗?@文秋老师,你赢了,你的律师函,你的司法鉴定,像刀子一样每天都在凌迟我!

我一个有ADHD的人,只是想好好上学,为什么你要这样针对我、羞辱我,现在还要用法律逼我上绝路?”

“是不是只有我死了,才能证明我的清白?才能让大家看到,一个教授的权力可以如何摧毁一个学生?”

“对不起,爸爸妈妈,女儿不孝,我真的太累了……”

粉丝与路人纷纷劝道:

“天啊!妹妹你可千万别做傻事!”

“@文秋你满意了吗?非要逼出人命才罢休?”

“这是什么黑心教授,杀人不用刀!”

大V与营销号迅速跟进,《法学教授如何将患病学生逼向自杀边缘》、《论网络暴力与师德的沦丧》。

我的社交媒体和学校官方平台瞬间被愤怒的网民攻陷,咒骂、人身威胁、要求我“以死谢罪”的言论铺天盖地。

我打开电脑,亲自起草了一份声明,直接由我个人实名认证的账号和委托的律师事务所同步发布。

【对苏瑶同学在网络发布的涉及个人健康状况的言论及图片,对此,我深表遗憾。】

【苏瑶同学是否真的有ADHD,我已向对方正式提出‘司法精神病学鉴定’申请,但苏瑶同学及其监护人至今采取回避、拒绝的态度。】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司法鉴定将还她清白,是证实她受到不公对待的最有力证据,反之,就令人生疑。】

【本人已对此次新一轮的网络暴力证据进行截图,并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

声明发出,瞬间炸开。

支持我的声音获得了最有力的论据,开始强力反击:

“文教授说得对!真受了委屈为什么不敢去做鉴定?在网上要死要活算什么?”

“逻辑清晰,反击有力!这分明就是做贼心虚,鉴定一做就露馅,所以只能撒泼打滚!”

“把法律问题变成情感绑架,现在被一眼看穿,舒服了!”

7

第二天我的办公室的门被轻轻的敲响。

“请进。”

门被推开了一条缝,探头进来的是我带的硕士研究生班长周峰。

他身后,还隐约站着好几道人影。

“文老师……”周峰的语气有些迟疑。

“进来吧,都进来。”我大概猜到了他们的来意。

门被完全推开,以周峰为首,我手下的五个研究生,一个不少,全都走了进来。

他们自动在我办公桌前站成了一排。

周峰作为代表,先开了口,声音沉稳:“文老师,我们看到网上的那些东西了,还有听到了一些风声。”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语,“我们想告诉您,我们绝对绝对相信您的人品和师德!那个苏瑶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

他旁边那个平时有些内向的女生,声音微微发颤道:“文老师,您上课从来都是一视同仁,对我们要求严格,但每次都耐心解答问题到很晚,她说的那些,根本就不是您!”

“对!”另一个性子急的男生接话,语气愤慨,“我们还听说学校那边,文老师,您千万别妥协!一定要追究她的法律责任!我们都支持您!”

看着这一张张年轻而真挚的面孔,听着他们毫不犹疑的力挺,我心里很暖。

我看向他们,问出了那个我最担心的问题:

“你们这样公开支持我,就不怕被我连累吗?”

“你们的学业,论文答辩,你们未来的毕业推荐和找工作,这些都可能因为站队在我这边而受到影响。苏瑶家里的能量,副校长的态度,你们应该能感觉到。”

我必须把最坏的可能性摊开在他们面前。

我不能让他们因一时意气而付出未知的代价。

周峰率先开口,他推了推眼镜,冷静道:“文老师,我们讨论过了。首先,我们相信真相和法律。其次,”

他语气变得有些锐利,“如果一所大学,可以因为学生支持被诬陷的老师而惩罚学生,那这样的学位,它的含金量也值得怀疑。它的推荐信,不要也罢。”

那个内向的女生用力点头,眼眶有些发红:“文老师,是您教会我们,法律人最重要的不是精通法律,而是要有捍卫公义的脊梁。如果今天我们因为害怕连累而选择沉默,那我们就不配做您的学生。”

“就是!”急脾气的男生挥了挥拳头。

其他几人也纷纷附和,眼神里没有丝毫退缩。

看着我亲手教导出来的学生,在此刻展现出的勇气信念和清醒的认知,一种巨大的欣慰和骄傲感冲散了最后一丝阴霾。

“好。”我只说了一个字,声音坚定有力。

“既然你们不怕,那老师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这条路,我们一起走下去。”

“我会用这场官司,给你们上最后一堂,也是最生动的一堂法学实践课,关于,如何用法律的武器,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

8

开庭当天,法院门口已聚集了不少媒体和关注此事的公众。

我穿着一身利落的职业装,在周峰等几位研究生的陪同下,神情平静地穿过人群。

苏瑶在其父亲和两名豪华律师团队的簇拥下到场,她戴着墨镜,脸色苍白,紧紧抓着父亲的手臂,显得脆弱而惊慌。

苏宏远则面色铁青,眼神阴厉地扫过我。

对方律师率先发言,依旧将案件定在民事名誉权纠纷的范围,强调“学生情绪化发言”、“希望调解”云云。

我站起身,平稳道:“鉴于被告苏瑶在诉讼期间,持续在网络上捏造事实、散布虚假信息,情节严重,撤回民事诉讼请求,追究苏瑶的诽谤罪刑事责任。”

苏瑶的律师团队脸色大变,苏宏远攥紧了拳头,苏瑶更是惊恐地摘下了墨镜。

他们以为这只是一场关于名誉、关于赔偿的官司。

我们向法庭提交了完整的证据链:

苏瑶在网上捏造“魅男”、“歧视ADHD”的帖子,点击转发量巨大。

苏瑶不是说我针对她、骂她吗?我当庭放了课堂完整录音,清清楚楚,我语气平和,是她自己答不上来恼羞成怒。

我提交了与苏瑶父亲通话中,对方威胁“让你在法学界混不下去”的录音,以及与副校长通话中,对方明确说出‘她是学校最大资助方的女儿’、‘得饶人处且饶人’等内容的录音。

这直接证明了对方明知理亏,却试图利用权势压人。

还有苏瑶自杀威胁期间的网络舆论分析报告,这行为引发了更恶劣的网络暴力,对我造成了严重的精神伤害,符合情节严重标准。

我走到苏瑶面前,语气平静道:

“被告人苏瑶,你坚持声称,我在明知你患有ADHD的情况下,对你进行了歧视和针对,对吗?”

苏瑶低着头,声音微弱:“是。”

“很好。”我拿起那份我们早已提出,但对方一直拒绝的《司法精神病学鉴定申请书》,

“那么,请当庭回答,你是否同意,现在就对你是否患有ADHD进行鉴定?”

苏瑶抬头,脸上血色尽失,嘴唇哆嗦着,眼神求助般地望向她的父亲和律师。

“我、我……”她支支吾吾,无法成言。

“被告人,请直接回答,同意,还是不同意?”审判长威严地提醒。

苏宏远一口答应:“我们做!我们同意进行司法鉴定!”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连他身边的律师都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苏宏远继续道:“我女儿年轻气盛,可能在网上说了些过激的话,我作为父亲,疏于管教,也有责任。为了彻底澄清事实,也还我女儿一个清白的机会,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

他这番慷慨陈词,瞬间又让不明真相的旁观者产生了动摇。难道真有隐情?难道苏家真的问心无愧?

休庭三十分钟后会进行鉴定。

我平静地整理着桌上的文件,苏宏远的突然转变,绝非悔悟。

我想找个安静的地方透透气,便走向了消防楼梯间。

刚推开防火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对话声。

9

“你慌什么?注意力不集中还不好演吗?到时候医生问你话,你眼神放空,答非所问,时不时走神发呆,这还用我教你?”是苏宏远。

接着是苏瑶带着哭腔和不确定的声音:“爸,这样、这样真的行吗?那是司法鉴定,会不会被查出来……”

“不行又能怎么样?”苏宏远的声音变得狠厉,“必须行!没有第二条路!现在只有坐实了你确实有病,而且是被她文秋逼得病情加重,我们才能翻盘!

否则,诽谤罪的帽子扣下来,你一辈子就毁了!听懂没有?”

短暂的沉默后,是苏瑶带着哽咽的回答:“懂了。”

我悄无声息地退后,离开了楼梯间。

重新开庭后,审判长正准备就鉴定事宜。

我的代理律师蒋律站起身,他手中拿着一支录音笔。

“审判长,”蒋律的声音冰冷,“在刚刚休庭期间,我们获取了一份至关重要的新证据。苏瑶及其父亲意图以欺诈手段,妨碍司法公正!”

录音笔被打开了。

苏宏远那压低却狠戾的声音,苏瑶那恐惧又犹豫的声音,以及那段关于“演”、“注意力不集中”、“必须行”的对话,清晰地回荡在法庭之上。

苏瑶当场瘫软在被告席上,面如死灰。

苏宏远闭上眼,额头青筋暴起。

蒋律做最后陈词:“审判长,事实已经再清楚不过!被告人苏瑶,在监护人苏宏远的教唆下,不仅实施了诽谤行为,更试图以欺诈手段愚弄法庭、亵渎司法权威!

我方坚持追究苏瑶诽谤罪的刑事责任,并申请依法对苏宏远进行司法审查!”

那一刻,我知道,胜负已分。

这场仗,我赢得堂堂正正,也赢得彻彻底底。

法庭的判决在一个月后正式下达。

被告人苏瑶,犯诽谤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凿,被判处罚金与拘役。

苏宏远,因录音证据清晰地显示了他教唆伪造、妨碍司法公正的行为,司法机关已对其立案调查,等待他的,是刑事诉讼。

宏远集团的股价因掌舵人卷入司法纠纷而连续下跌。

副校长李铭远,因在事件中滥用职权、试图以不正当手段干预司法进程的行为被媒体曝光,经学校上级主管部门调查后,被开除。

我的研究生们,除了两个因家庭原因选择留下,其余都毅然跟着我去北华了。

在新的校园里,他们偶尔还会提起那场风波。

“老师,您当时真的…一点都没怕过吗?”一个傍晚,周峰在帮我整理新办公室的书时,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学刑法,带刑法研究生,尤其是愿意带女学生,”我转回身,语气深沉,“是因为我比谁都清楚,一个女性,想要在刑法这条路上走下去,凿开偏见,站稳脚跟,究竟有多难。”

“这条路,布满荆棘。正因为我走过,知道哪里会扎脚,哪里容易摔倒,所以,我才想为后来跟着我的这些女孩子,多拔掉一些刺,多点亮几盏灯。我希望她们能比我走得更顺、更远。”

“当苏瑶事件发生时,我更不能退。我退一步,我身后那些正在努力攀登的未来的女法官、女检察官、女律师们,她们脚下的路,就可能塌陷一寸。

我必须让所有人看到,一个女性法学教授,可以用最冷的理性、最热的信念,在法律的框架内,赢得干干净净,捍卫得堂堂正正。”

我知道,我传的道,不止在法典之中,更在每一次面对不公时的抉择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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