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清冷女子失声惊呼:”不可杀蓝家人!”
朱英对警告充耳不闻。
他目光锁定蓝冲,长刀斜指地面,杀气凛然地策马逼近。
寒光乍现。
朱英侧身避开毒蛇般的长矛,刀锋划过马鞍,
借着对冲之力狠狠劈开蓝冲胸甲。
皮甲撕裂声格外刺耳。
朱英勒马回身时,蓝冲已呆坐鞍上。
随着长矛坠地,碎裂的护心镜也一分为二。
当蓝冲栽 ** 背时,朱英面无表情地来到他身前。
“咎由自取。
“
蓝冲倒在血泊中抽搐,眼中透着绝望。
朱英冷冷一嗤,手中长刀再度扬起,寒光直指他的咽喉。
“公子住手!”
远处传来女子急促的呼喊。
朱英充耳不闻,刀锋划过,鲜血如扇面迸溅,顷刻染红草地。
蓝冲瞳孔涣散,头颅歪斜,再无气息。
朱英这才转身,淡漠地望向那两名女子:”二位方才说什么?”
矮个女子见他这般从容,气得跺脚:”你可知杀的是凉国公义子?闯下大祸了!”
刀刃在鹿皮上缓缓游走,朱英轻笑:”凉国公?先想想如何向陛下解释喜峰口之事吧。
“他抬眼,眸中锋芒毕现,”两条大罪加身,太子也保不住他。
“
二人相顾失色。
清冷女子下马施礼:”此事因我们而起,自会与凉国公周旋,绝不牵连公子。
“说罢匆匆率亲兵离去,马蹄声渐远。
朱英凝视烟尘,若有所思。
秦明悄然近前:”可要查她们底细?”
“怎么,你也学老邵乱点鸳鸯谱?”
秦明咧嘴一笑:”主公年岁到了,该寻位夫人了。
“
“这两个姑娘似乎对主公颇有好感,说不定有机会呢?”
秦明的话让朱英眉头一皱。
“你是不是太闲了?”
“先生的行程查清楚了吗?”
“鞑靼部最近有什么动作?”
“应天府的安排进行得如何?撤退路线规划了几条?”
面对连珠炮般的质问,秦明不以为然地挠头笑道:
“主公身边只有曦儿姑娘侍奉,她人还在顺天府,我这不是担心……”
“滚!马上消失!”
在朱英扬起的马鞭下,秦明嬉笑着跑开了。
这时朱英发现远处山坡有两个穿丝绸便装的老者策马而来。
“这位公子,此地发生了何事?”
看着两位年约五旬的老者,朱英抱拳道:
“不过是些 ** ,已经解决了。
两位老先生不必担心。”
为首的抚须老者闻言笑道:
“我们赶路至此腹中空空,不知能否讨些吃食?”
说罢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下马行礼:
“老朽常蓝,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一刻钟前。
就在朱英回身射落蓝冲头盔时,远处山坡上两位便装老者正缓缓策马而来。
“冲儿私自带兵打猎?简直胡闹!”
蓝玉怒斥身旁老仆:
“他可知道在应天府外私自调兵是何等大罪?”
老仆赔着笑脸,心中暗想:您当年带兵炮轰喜峰口时可不曾顾忌这些。
觉察到老仆的神色,蓝玉冷哼一声:
“老夫这是在效仿王翦自污,明白吗?”
蓝玉心中暗忖:“我这位置当真稳固吗?”
他长叹一声,目光深远。
常言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如今皇帝对淮西将领日渐疏远的态度,他感受分明。
特别是太子嫡子朱允熥生性懦弱,不得皇帝与太子欢心。
待太子继位后,储君之位恐怕要落入庶子朱允文囊中。
如此一来,他这个前太子妃的舅父、嫡子舅祖父的身份将何其尴尬。
平心而论,蓝玉虽有些小聪明,却终究欠缺深思。
尤其是不通文墨的他,哪能分清自污与找死之别?有些荒唐事能消解 ** 猜忌,有些作为反倒会招来杀身之祸。
正沉思间,夫人突然惊呼:“老爷快看!”
“何事?”
蓝玉抬眼望去,顿时目眦尽裂——
只见朱英横刀立马,寒光闪过便劈开蓝冲甲胄。
马蹄回旋间,刀锋横扫,蓝冲已当场毙命。
“好胆!竟敢欺我蓝家!”
老仆气得浑身发抖,“老奴这就调兵捉拿狂徒!”
“站住!”
蓝玉突然雷霆般厉喝。
老仆愕然回首,却见自家老爷死死盯着马背上的少年,面色惨白如见鬼神。
攥着缰绳的指节青筋暴起,嘴唇不住颤抖。
“且慢…且慢……”
蓝玉恍若未觉旁人目光,只是喃喃重复着。
他双眼黏在少年脸上,那眉目间的神韵……
像!太像了!
当年亲手带大的外甥女—— ** 王妃之女、东宫太子妃的模样,此刻竟在这少年脸上重现八分。
那个呼之欲出的名字在舌尖滚了又滚,蓝玉终是没敢说出口。
“蓝和,且…再等等。”
蓝玉左手向前探出,在空中虚抓几下,似乎想抓住什么支撑。
老仆见状立即翻身下马,快步上前扶住摇晃的主人。
“老爷可要唤军医来看看?”
“不必声张。
“蓝玉摆手制止,”我无碍。
“
他忽然眼前一亮,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蓝和,你瞧那两位姑娘,可是徐家与汤家的 ** ?”
老仆眯眼细看,犹豫道:”确是中山王府与信国公府的千金。
“
“怪事……她们怎会与杀害蓝冲之人同行?”
蓝玉眼中精光一闪,利落地跨上马背。
“走,去会会这两个丫头。
“
不多时,二人便挡在了行进中的亲兵队伍前。
见到蓝玉身影,所有亲兵慌忙下马行礼。
军中将士无人不识这位当朝大将。
队列中两名女子也急忙上前见礼:”侄女汤檀/徐妙锦,拜见蓝叔父。
“
“哈哈哈,不必多礼。
“
短短片刻,这位后洪武名将已恢复从容气度,丝毫不见方才失态。
然而他爽朗的笑声却让两位姑娘心头一紧。
汤檀与徐妙锦交换眼神,终是前者上前一步:
“蓝叔父,此事虽非我等本意,但蓝冲确实咎由自取。
“
她一五一十陈述原委,见蓝玉面色深沉,又咬牙补充:
“若要责罚,请叔父只惩处我二人,莫牵连那位公子。
“
“哦?”蓝玉挑眉,”听这意思,汤侄女认得那人?”
“萍水相逢。
但祸事因我姐妹而起,望叔父明鉴。
“
望着躬身请罪的二人,蓝玉若有所思地点着头。
信国公家的小女儿似乎和外甥孙之间有些微妙。
蓝玉神色如常,未露半分情绪。
简单寒暄几句后,他便和颜悦色地让他们离去。
随后,蓝玉与老仆匆匆换了便服,这才有了最初的一幕。
“老朽常蓝,叨扰公子了。”
朱英看着眼前慈祥的老者,拱手回道:“老先生客气,晚辈朱英。”
“两位稍坐,我去去就回。”
说完,朱英快速离开,策马赶往秦明所在的方位。
看清朱英面容的老仆猛然抓住蓝玉的手臂,声音颤抖道:“老爷……那……那位公子……”
“他长得和表 ** 一模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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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静些,蓝和。”
蓝玉展现出军人的沉稳,扶住跟随多年的老仆坐下,同时侧身挡住旁人的视线。
“现在还不能确定,尤其我们尚不知老爷子的态度。”
见到朱英的那一刻,蓝玉已确认他的身份。
外甥女生下太子三子后便因难产离世,再无其他子嗣。
如今应天府外出现一名十八岁左右的少年,容貌与外甥女极为相似,他的身份不言而喻——正是早夭的虞怀王朱雄英!
蓝玉与朱元璋不同,他不喜多疑,认定的事绝不回头。
在他看来,这张脸就是无可辩驳的铁证。
即便朱元璋质疑朱英的身份,他也敢在奉天殿上据理力争。
一时间,蓝玉激动得手足无措。
然而,当看到朱英处理完杂事策马返回时,他急忙清了清嗓子,端坐肃容,努力摆出长辈的威严。
“抱歉,让二位久等了。”
“无妨无妨!”
蓝玉爽朗笑道,“小友快请坐,咱们好好聊聊。”
面对蓝玉的热情,朱英欣然落座。
三人坐在草地上品茶闲谈,话题天南地北。
“打扰公子了,我们主仆赶路多时,实在口渴,还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不敢当,在下朱英,只是应天府的一个小商人。”
听到这个名字,蓝玉和老仆交换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眼神。
老仆人试探地问:“公子这姓可是国姓啊,莫非与皇室有什么渊源?”
“老伯说笑了,这姓氏是我自己取的……”
面对蓝玉的试探,朱英坦然说出了身世来历,只是隐去了胎记和玉佩的事。
对朱英来说,更多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反而是种保护。
一个众所周知的商人,总比神秘人物更不引人注目。
他详细讲述了自己这些年的经历。
当听到朱英是秦淮河畔的弃婴时,蓝玉眼中闪过狂喜。
果然是雄英!
蓝玉激动得直拍大腿,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朱英有些疑惑:“常老先生,您没事吧?”
“哈哈哈,老夫没事,没事。”
蓝玉笑容满面地看着朱英,热切的眼神让朱英感到有些不自在。
好在蓝玉很快意识到自己失态,又闲聊几句后,心满意足地告辞离去。
看着主仆二人骑马远去的背影,朱英只当是寻常路人。
行商途中遇到讨水喝的旅人再平常不过,他怎么也想不到,方才那两个和善的老人中,竟有威震天下的凉国公蓝玉。
回到军中换上戎装,那个 ** 风云的凉国公又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