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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春深日暖,临城郊外官道两旁的桃李开得正盛,风过处,带起阵阵甜香与翻飞的花瓣。

一辆半新的青篷马车随着不算庞大的车队缓缓前行,车帘被一只素手轻轻掀起一角。李晩妤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故土景致,那双惯常含笑的明澈眼眸里,染上了一层薄雾似的离愁。

京城,天子脚下,是何等模样?对于在临城这小地方长大、被父母如珠如宝呵护了十六年的她来说,既遥远又令人忐忑。

“晩妤,窗边风硬,你身子弱,仔细受了寒。”车内,李母温柔地唤道,语气里是化不开的关切。

“娘亲放心,这风暖着呢。”李晩妤回过头,朝母亲软软一笑,顺从地放下了车帘。她生得清丽绝伦,肌肤细腻胜雪,因体质缘故,更添了几分弱柳扶风的娇柔之态,此刻蜷在铺了厚软垫子的车厢里,像一尊需要精心保管的玉瓷娃娃。

车队行至十里长亭,领队的李父吩咐暂歇片刻,饮马歇脚。

李晩妤在贴身丫鬟云雀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活动一下略感僵硬的腿脚。亭旁一树梨花如雪般盛放,她不由自主地走过去,仰起脸,看着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花瓣,洒下细碎的光斑。

微风吹过,几片花瓣落在她的发间、肩头,她伸出纤指,轻轻拂去,唇角不自觉地漾开一抹浅淡而纯净的笑意。这无意间的姿态,美得浑然天成,仿佛与这春色融为了一体。

就在这时,地面传来沉闷而急促的震动,官道尽头响起如雷鸣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速度极快!不过眨眼功夫,数骑精悍的骏马已旋风般卷至近前。

为首之人,骑着一匹神骏非凡的乌骓马,身着玄色暗纹锦袍,外罩同色大氅,猎猎生风。

马上的男子约莫二十上下年纪,身姿挺拔如松,体格健硕高大,即便端坐马背,也能感受到那股迫人的力量感。

他面容俊美绝伦,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如山脊,薄唇紧抿成一条冷硬的线,最慑人的是那双深邃的眼眸,锐利如鹰隼,顾盼间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桀骜和久居上位的威压,令人不敢直视。

这正是谨亲王刘谨,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儿子,战功赫赫的少年将军。

他本是奉旨巡查边关归来,途经此地,归心似箭……或者说,是对京中琐事的不耐,让他策马疾驰。

然而,就在这疾驰之中,他的目光无意间掠过路旁——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滞。

他的视线,被那树梨花下娉婷而立的身影牢牢吸住,再也移不开分毫。

那是谁?

惊鸿一瞥,却如一道炽烈的闪电,劈开了他二十年来对男女之情漠然以对的心防。

那女子……白衣胜雪,人比花娇,侧颜线条柔和美好,仰头看花时,脖颈纤细优雅,阳光为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尤其是她拂去花瓣时,那不经意流露出的温柔恬静,像一股最纯净的甘泉,瞬间浇灌了他干涸冷硬的心田。

从未有过……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冲动! 一股近乎野蛮的占有欲从心底最深处咆哮而起——要她!必须是她!这个女子,合该就是他的! 他见过无数环肥燕瘦,此刻却觉得,过往所见尽是庸脂俗粉,唯有眼前这人,汇聚了天地间所有的灵秀之气。

“吁——!”刘谨猛地一勒缰绳,胯下神骏一声长嘶,前蹄扬起,硬生生停在了路中央。

他这一停,身后训练有素的亲卫们也齐齐勒马,肃立一旁,鸦雀无声,目光却都警惕地扫向四周,最后顺着王爷凝滞的目光,落在了梨花树下那位显然也被惊住了的姑娘身上。

刘谨调转马头,目光如实质般,毫不避讳地、带着灼人的温度,紧紧锁住李晩妤。

李晩妤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吓了一跳,心脏怦怦直跳。

她下意识地抬眼望去,恰好撞进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里。

那眼神太过锐利,太过直接,充满了侵略性和审视的意味,仿佛要将她从皮到骨、从外到里都看得清清楚楚。

一种本能的恐惧攫住了她,她脸色微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纤长的睫毛如受惊的蝶翼般剧烈颤抖着,慌忙垂下了眼睑,不敢再看。

她这受惊小鹿般的模样,非但没有让刘谨生出半分怜悯,反而像是一根羽毛,轻轻搔刮在他心头最痒处,让他那股想要将她牢牢禁锢在身边的欲望燃烧得更加炽烈。

怕他?很好。 他心底甚至升起一种扭曲的快意,现在怕,日后他会让她习惯,让她眼里、心里,除了他,再容不下其他任何事物,哪怕是恐惧,也只能因他而生。

他已经开始想象,将这具柔弱无骨的身子拥入怀中时,该是何等的温软馨香;想象着将这纯净的眼眸,染上独属于他的色彩。

“王爷?”贴身侍卫长凌风敏锐地察觉到主子不同寻常的情绪波动,低声请示。

刘谨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势在必得的弧度,目光依旧黏在李晩妤身上,仿佛在看一件失而复得的绝世珍宝,又像是在审视自己即将到手的猎物。

他微微侧首,声音冷冽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去查。那辆马车,那个女子,是谁家眷属。一字不漏,报与本王。”

“是!”凌风立刻领命,挥手派出一名手下前去打探。

刘谨深知皇命在身,不便久留。

但临走前,他再次深深看了李晩妤一眼,那眼神霸道、专注,带着一种近乎野蛮的宣告,仿佛已经用目光在她身上烙下了无人敢碰的印记。

他一抖缰绳,乌骓马如离弦之箭般窜出,一行人再次卷起尘土,呼啸而去。

直到那令人窒息的压力随着马蹄声远去,李晩妤才感觉周遭空气重新流动起来,她轻轻拍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这才发现手心竟已沁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小姐,您没事吧?方才……方才那些是什么人?那眼神,好生吓人!”丫鬟云雀心有余悸地扶住她,声音还有些发颤。

李晩妤轻轻摇头,心口却依旧跳得厉害。那个男人的眼神,太过可怕,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让她无所适从。

她只盼着,这只是路途中的一场意外惊魂,京城之路顺遂,此生再也不要遇到这般令人心悸的人物才好。

她不知道的是,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惊鸿一瞥,已被那高高在上、执掌生杀予夺的亲王,视为天命注定的劫数与恩赐。

她平静无忧的生活,从这一刻起,已然掀起了滔天巨浪的前奏。

而纵马远去的刘谨,脑海中依旧清晰地烙印着那张梨花带雨般清丽娇柔的面容。

他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眼中翻涌着幽暗而炽热的光芒。

很快,……我们很快就会在京城再见。

他于心中低语,冷硬的嘴角扬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

届时,你将无处可逃,只能乖乖成为本王的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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