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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黑暗中,路远的耳根子慢慢红了。

听着男人粗重的呼吸声渐渐平稳,苏瑶才敢动弹。

她悄悄坐起身,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看向自己的双手。

惨不忍睹。

十个指头肚上全是磨破的水泡,掌心一片血肉模糊,有的地方皮肉翻卷着,还渗着血丝。

白天精神高度紧张,又忙着跟人斗智斗勇,这会儿放松下来,那股钻心的疼才后知后觉地涌上来。

十指连心,疼得她直抽凉气。

娇气是真娇气,但这副身子也是真不耐操。

她心念一动,意识沉入空间。

那块灰扑扑的钟乳石尖端,挂着一滴晶莹剔透的液体,摇摇欲坠。

等了一整天才攒了这么一滴。

苏瑶用意念接住,小心翼翼地引出空间,滴在伤势最重的右手掌心。

“嘶——”

清凉!

像是三伏天喝了一口冰镇汽水,那股子凉意顺着掌心的纹路迅速蔓延开,火辣辣的刺痛感瞬间被镇压下去。

舒服得她差点哼出声。

借着月光,能清楚地看见掌心那些狰狞的红肿开始消退,翻卷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合拢、结痂。

虽然没能立马痊愈连疤都不留,但那种折磨人的痛感已经消失了大半。

神器在手,天下我有!

苏瑶美滋滋地重新躺下。

有了这宝贝,以后不管是赶海还是干点别的什么,她都有了底气。

这一觉,苏瑶睡得格外沉。

……

第二天。

天刚蒙蒙亮,尖锐的起床号就响彻整个家属院。

路远条件反射地弹起来,三两下套上作训服就往外冲。临出门前,他回头看了一眼。

隔壁床上的人把自己裹成了个蚕蛹,连根头发丝都没露出来,显然是对这号声深恶痛绝。

路远嘴角扯了一下,轻手轻脚地带上门。

日上三竿,苏瑶才睡醒。

她伸了个懒腰,惊喜地发现手上的伤口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血痂,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心情大好。

她哼着歌起床洗漱。刚推开门,一盆散发着馊味的脏水就泼在了她脚边。

“哗啦——”

泥点子溅了她一裤腿,连新买的黑布鞋都没能幸免。

“哎哟,对不住啊,手滑了!”

隔壁院里,王嫂子挎着个空篮子站在篱笆墙边。嘴上说着道歉,脸上却挂着幸灾乐祸的笑,那双三角眼直勾勾地往苏瑶屋里瞟。

“听说路副团家昨儿个大采购了?”王嫂子嗓门大,恨不得全院都知道,“啧啧,几十斤精细粮,还有新锅新盆。这日子过得,地主老财也没这么造的吧?”

正是家属院最热闹的时候,洗衣服的、做饭的军嫂都在院子里忙活。

听见这一嗓子,大伙儿都围了过来。

“苏瑶啊,不是嫂子说你。”王嫂子见人多了,腰杆子更硬了,一副痛心疾首的长辈模样,“男人挣钱不容易,那是拿命换来的津贴,哪能这么祸祸?你看看咱们院里,谁家不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就你金贵!”

周围人窃窃私语。

“是啊,这也太不会过日子了。”

“路副团摊上这么个媳妇,也是倒霉。”

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大手大脚确实招人恨。大伙儿看着苏瑶的眼神都带着点异样,有羡慕,更多的是嫉妒和不屑。

苏瑶没急着说话。

她低头看了眼鞋面上的泥点,又看了看王嫂子那张唾沫横飞的嘴脸。

突然笑了。

她不急不缓地从兜里掏出一块绣着兰花的手帕,弯腰,一点一点擦掉鞋上的污渍。

动作优雅,慢条斯理,跟周围粗粝的环境格格不入。

擦完,她站直身子,把脏了的手帕随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王嫂子教训得是,我这人确实不太会过日子。”

苏瑶语气轻柔,脸上甚至还带着三分笑意,“不像嫂子你,勤俭持家是出了名的。”

王嫂子一愣。

这小妖精转性了?居然不顶嘴?

还没等她得意完,就见苏瑶突然抬手捂住口鼻,眉头皱得死紧,一脸嫌弃地往后退了两步。

“不过嫂子,勤俭也得有个度吧?”

苏瑶提高了声音,清脆的嗓音传遍了半个家属院,“你家那两桶海货都臭了两天了,隔着墙都能闻见味儿,苍蝇都快把咱们院包围了。

嫂子要是实在舍不得扔,要不我出钱帮你买了?总好过让大家都跟着闻臭味,这要是熏坏了院里的孩子,刘营长面子上也不好看,你说是吧?”

此话一出,风向立转。

周围几个军嫂脸色变了,纷纷吸了吸鼻子。

“我说怎么这两天老有股死鱼味儿,原来是从老刘家飘出来的!”

“怪不得我家娃昨晚一直闹腾说臭,王嫂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就是啊,臭鱼烂虾吃了要生病的,可不能为了省钱把人吃坏了!”

众人的矛头瞬间转向王嫂子。

勤俭节约是美德,但抠门到影响邻里生活,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王嫂子那张黑红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你……你胡说八道!”她急了,指着苏瑶的手直哆嗦,“谁家鱼臭了!那是……那是腌咸鱼的味道!你不懂就别瞎咧咧!”

“哦?腌咸鱼啊?”

苏瑶似笑非笑地往前走了一步,逼近篱笆墙,“那正好,我还真没见过长绿毛的咸鱼呢。嫂子拿出来让大伙儿开开眼?要是真没坏,我全买了,绝不让嫂子吃亏!”

她说着,作势就要往王嫂子院里走。

“你给我站住!”

王嫂子慌了,一把拦在院门口,色厉内荏,“我家东西凭啥给你看!你这就是诚心找茬!欺负我们家老刘老实是吧?”

她那两桶鱼确实舍不得扔,想晒干了混着吃。结果天太热,捂臭了。这要是被翻出来,她这张老脸往哪搁?

苏瑶停下脚步。

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目光清凌凌地盯着她:“嫂子既然不敢拿出来,以后就少操别人家的闲心。我花我男人的钱,天经地义。倒是嫂子你,让刘营长天天闻臭鱼味儿,也不怕他去炊事班开小灶?”

“你——!”

王嫂子气得浑身发抖,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来,差点背过气去。

苏瑶没再理她,转身回屋,“砰”地关上门。

世界清静了。

想看她的笑话?下辈子吧!

她哼着小曲儿,刚准备煮点早饭,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苏瑶在家吗?我是服务社的小李,有你的包裹!”

包裹?

苏瑶一愣。

原身在沪市的娘家早就断了联系,恨不得没生过这个女儿,谁会给她寄东西?

她疑惑地打开门。

邮递员小李脚边放着一个巨大的麻袋,看起来沉甸甸的。

“这包裹死沉,也不知道装了啥。寄件地址都磨花了,看不清。”小李擦了把汗,把签收单递给她,“你看看,是不是你家的?”

苏瑶低头看向那个麻袋。

袋口用粗麻绳扎得死紧,隐约透出一股子……陈年樟脑丸的味道。

这味道她熟。

是原身记忆里,沪市那个家里特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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