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老娘刚坐下来吃饭,东屋里裴老爹就喊了起来。
“大全娘,快过来。”
他又拉了。
等裴老娘给裴老爹收拾完,端着一大木盆脏被褥出来,重重叹口气。
终于能坐下来吃饭,饭菜都已经凉了。
她被熏了一遭,也有些吃不下。
“大全啊,金香饿冻了这几日,也该知道错了,让她回来吧。”
怜儿正一小口一小口喝着白米粥。
这是裴大全特意嘱咐裴老娘,说她差点流产伤了身子,给她单独补养做的。
桌子上是杂粮馒头,还有带壳的粟米粥。
裴大全领了差事,裴家也吃不起顿顿的白米饭。
听到让阮金香回来,怜儿手紧紧捏住勺柄,指甲都泛了白。
裴大全看她吓的样子,忙轻声安慰,“怜儿放心,她不敢再害你。在害你,我就休了她!”
怜儿柔柔一笑,“相公,我不怕姐姐。
想来姐姐也知道错了,丫丫还是个孩子,我也不怪她。
让她们母女两个回来吧。”
怜儿如此大度,裴大全倒是替她委屈。
上次阮金香一推怜儿差点流掉孩子,就这么放过那个恶妇,怜儿也太委曲求全了。
哎~
“娘,等怜儿生了孩子,再让阮金香回来吧,免得那个毒妇又起了害人的心思。”
怜儿眸中含泪,“相公~”
裴老娘暗骂了句:专门勾引男人的狐狸精!
仗着那个肚子,哄的大全贴心贴肺,当宝贝似的。
还特意嘱咐她,让她为了大孙子,家里的事一点都不能让怜儿做,免得再伤了胎气。
她生了三个,也没这般娇贵过。
不行,一定得把金香叫回来,她这老胳膊老腿的,可禁不住几天折腾。
正要再说,怜儿就柔柔的道,“这几日劳累娘照顾我,儿媳心中不安。
手里还有些体己银子,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嫁妆。
相公,买个仆人回来吧,也让娘享享当老夫人的福。”
裴老娘还没说话,裴三妹惊叫一声,“那我岂不也是有人伺候的小姐了?
和刘员外家的小姐一样?”
“是呢,三妹。”怜儿娇笑着点头。
喜的裴三妹腮帮子上的肉,都嘟成了一团。
裴老娘却暗暗皱眉。
儿媳妇的嫁妆,那也是裴家的,买仆人,也太浪费了。
还不如攒下这银子,让金香回来。
那边裴大全满脸赞赏的看着怜儿,语气中满是怜爱,“还是怜儿懂得孝道。”
裴大全赤裸裸的目光,羞的怜儿脸色一红,微垂下头,鬓边的那缕碎发更显风情。
看的裴大全浑身一热,暗自扼腕。
他和怜儿就一次,怜儿就有了身孕。
这般好的怜儿,他恨不得揉在怀里,好好疼她一番。
可惜,怜儿身子弱,胎儿还不稳,他得为着怜儿和孩子着想,只能忍着。
裴老娘看两人这副样子,扯了扯嘴角,轻哼一声。
“大全,这买仆人,又多了一张嘴,我看。。。”
不等裴老娘说完,裴大全就打断她,“娘,这是怜儿的孝心,您老人家就别再推辞了。
您劳苦大半辈子,也该享享儿子的福了。”
这两天,他看娘也着实辛苦。
阮金香自诩孝顺,这几日却半点没回家帮婆母干活,可见平日都是装的。
就是讨巧卖乖!
还是怜儿体贴又孝顺。
可他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用怜儿的嫁妆。
前些时日贿赂上官,他以前攒的银钱已经不剩不少。
但是,买个仆人,还是够的。
以后每月领五两俸银,一石禄米,也足够家用。
怜儿出身高贵,又这般钟情于他,断不能跟着他吃苦。
以后他再多寻些门道赚银子,总要日日都能让怜儿吃白米白面,不能吃这些粗粮。
裴老娘虽然不满儿子对怜儿太过娇宠,可听儿子这话,心中熨贴。
儿子孝顺她,也只能勉强同意。
说定买仆人的事,一家人就着微凉的饭菜,倒是和乐融融。
第二天,外面天还乌漆嘛黑,阮金香就已经起来。
还未到卯时。
她和周大姨约定的是辰时正,她还能再捡一个时辰的废品。
昨天她已经试过,有些小区不让进去,有些小区是随便进。
阳光花园东面那个小区就可以进。
阮金香拿着两个大编织袋,出了茅草屋。
昨夜还有一勾弯月,微弱的有一点点光,现在却是一片漆黑,是天亮之前最黑的时候。
阮金香不怕。
三年前,匪兵冲进家里,全家人吓的缩在一起。
匪兵搜走了家里全部的粮食,把五只鸡也抓走了,就去下一户人家搜。
最后那个匪兵还没走出大门口,三妹就在憋不住害怕,“哇”一声,大哭出声。
引得最后那个匪兵又回来。
抓了三妹就要走,“哈哈哈,小姑娘,正好让老子快活快活。”
三妹那时已经十五岁,哪里能不知道匪兵要干什么。
挣扎着大喊,“我大嫂比我好看,你抓她,抓她。”
吓的她浑身剧烈发抖。
她在匪兵冲进来的时候,就扯乱了头发,抓了锅底灰抹在脸上。
妇人损了清白,只有自寻短见一条路。
被三妹一喊一闹,那个匪兵一下就把她抓过去,对着她近近的细看。
片刻后,突然大笑,“哈哈哈,聪敏的女人,爷爷喜欢。”
就强拉她走。
婆婆吓得抱住小姑,瘫痪的公公拍打着地面,痛骂匪兵。
小叔猩红着眼,拿起砍柴刀,就要拼命。
被那匪兵狠狠一脚,踢倒在地。
后来她才知道,匪兵一个村民都没杀,只抢掠财物,是得到了军令。
她们这些村民,还要留着给匪兵种粮食,服苦役。
她被匪兵拉出门,外面早就乱了套。
匪兵,村里人,乱成一团。
有的村里人骨气硬,不让匪兵抢走粮食,被打的都吐了血,到处哭喊声一片。
也激起了她的血气。
被玷污是一死,拼了这条命,或许还能活。
她的丫丫和铁蛋,还能有亲娘的照顾。
她一咬牙,使出所有的力气,趁那匪兵不备,一把夺过那匪兵手里的弯刀。
闭着眼,使劲捅进他的腹部。
抽出,再捅一刀,直到那匪兵跪倒在地,噗通一声倒下。
她吓得浑身抖的厉害,脑中却清明无比。
将那匪兵的尸体,推进排水沟里,用路边堆的几堆枯草挡住,才慌乱的跑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