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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娘~ 我饿~”

“乖丫丫~ 闭上眼,睡着就不饿了,娘明天去山上给你找东西吃。”

阮金香把女儿瘦小的身体往怀里裹了裹,又往稻草堆里缩了缩。

已经入冬,这茅草屋四处漏风,她已经冻的僵硬。

心中一阵酸楚。

三年前,相公服劳役去修路,上山背石头跌落山谷,村里人送信回来说相公死了。

几个月后,北境边关被破,北戎兵一路烧杀抢掠,石堡村也遭了难。

北戎占领了这地界,家里的铜钱棉衣棉被,还有锄头等铁器,全都清洗一空。

稍有抵抗,就是不顺从北戎皇帝,被一刀捅死。

连家里养的鸡鸭,也全都赶走给北戎兵吃肉。

有几个村民被砍杀后,村里人再不敢反抗。

各种税赋劳役,盘剥不断。

种的粮食,只让留下粗糠,剩下的全部被抢走充当军粮。

后来,大齐的兵士又攻打回来。

这三年间,这片地界上兵祸不断。

家家挂白幡。

一家人忍饥挨饿,夜里睡觉都不敢闭眼,怕匪兵突然冲进来。

总算,大齐出了位小将军,一举将敌人赶出边关。

三年前死去的相公,却突然回来了。

原来,他当时被人所救,跟着去了边关,这几年还立了些功。

现在边关安稳他回了乡,还在县衙领了差事,吃上了官家饭。

也带回了他路上救下的柔弱女子,那女子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婆母说,她是大妇,要有肚量,那不过是个妾。

可她什么都没做,那女子就在灶房摔了一跤,见了红。

哭着扑到相公怀里,说是她推了她。

相公一怒之下,将她赶到村尾破败的茅草屋受罚。

还说,她要是不知悔改,就以善妒为由,将她休回娘家。

女儿哭闹着不许爹赶娘走,还用小拳头去打那女子,被相公一起扔了出来。

她只能带着女儿,一起住在破屋里受罚。

等相公气消,再好好央求他,就会让她们母女两个回去。

想到被赶出家门时,儿子铁蛋躲在婆婆身后,看都不看她一眼。

阮金香有些伤心。

从破败的窗户纸漏进来的月光,照在她的脸上,一片冰凉,她早就泪流满面。

今晚是她被相公赶出来受罚的第三晚,这几天她在山上捡了些柴,勉强暖暖屋子。

只有狗剩娘给她端了一碗苞米面的稀糊糊,她和丫丫挺到现在,早就饿的浑身无力。

抬手抹脸上的泪,手腕上戴着的铜镯贴到脸上,更加冰凉。

这是她被赶出来那天,刚到破屋就在土炕的大缝隙里看到的。

这破草屋以前是老猎户在住,去年他突然说出远门再不回来,走前把茅草屋的东西都分给了村里人。

这个铜镯,不知道是老猎户落下的,还是之后有什么人在草屋歇过脚落下的。

她捡起戴在手腕上,等有人找好归还。

泪沾到铜镯上,一抹光芒,一闪而逝。

第二天。

天光渐亮,阮金香就准备进山找东西吃。

门口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就听到一个稚嫩的小声音。

“娘,丫丫~”

一个小身子飞快闪进来,还鬼头鬼脑的看了看身后。

见后面没人看到他,才小小松了一口气。

阮金香愣了一下,“铁蛋,你怎么来了?”

丫丫也被叫醒。

看到是哥哥,一骨碌爬起来,小脸立马一脸气愤,插着小腰。

“你不要娘,你是臭蛋!”

铁蛋扬着小下巴,“丫丫真笨,我也跟娘出来,谁给娘送吃食。”

他要让爹养着,再悄悄的拿爹的粮食,养他娘,还有丫丫这个小蠢蛋。

丫丫攥紧小拳头,“再说我笨,我揍你!”

“娘~ 你看,丫丫又要揍我~”

铁蛋一下扑进阮金香怀里,搂着她的脖子,撒娇告状。

小黑手从鼓鼓的胸前拿出一个杂面馒头。

宝贝的递到她眼前,“娘,这是早上我在灶房拿的,你和丫丫吃。

里面还有白面呐~

阿奶昨天蒸了好多好多~”

说着,小手臂大大的比划了一下

丫丫吸了吸口水,她都忘记白面是什么味了。

阮金香抱住铁蛋瘦瘦的,却硬硬的小身子,眼泪又流了下来。

“铁蛋真乖~”你还要娘。

“娘~”丫丫也扑过来,和哥哥争夺娘亲暖暖的怀抱。

“丫丫也乖~”

抱着自己这对双生子,阮金香的心软成一团。

觉得再难再苦,她都能挺过来,等到相公让她归家那一日。

娘三个说了会悄悄话。

阮金香给丫丫掰了半个馒头,让她慢慢吃,剩下半个留了起来给丫丫下顿吃。

丫丫小手拿着馒头,小小的咽了口唾沫。

爹回来之后,家里连白面都有了,就是爹太坏。

使劲嗅了嗅小鼻子。

她很饿,可她自己没吃,一个劲往阮金香嘴里塞,“娘吃~”

阮金香咬了一小口,“娘吃饱了,丫丫自己吃。”

“娘吃嘛~”

娘又骗她。

以前娘还骗她说:丫丫吃粥,娘喝水就饱了。

她现在已经五岁了,不是三岁的小孩了,哼!娘骗不了她。

阮金香又咬了一小口,“娘不饿,丫丫吃。”

“娘~”丫丫在阮金香怀里撒娇耍赖,又喂了阮金香好几口。

看娘抿紧唇,实在不吃,她才呜嗷咬了一大口,自己香喷喷的吃起来。

加了白面的馒头,就是香啊。

阮金香摸了摸丫丫软软的发顶,放开怀里的两个孩子。

“铁蛋,你和丫丫好好玩,娘上山找吃的。

你们乖乖在村里玩,不要跑远知不知道?”

两个孩子平日就在村里跑着玩,不会有事。

两个小家伙乖巧应声,“知道啦,娘~”

阮金香出了茅草屋,紧了紧腰带,上了山。

破屋只有一间,除了进门的一个灶,连着南面一铺土炕,屋里四角空荡荡。

她只在北墙角找到一个破篮子。

到了山上,折了些细树枝,将篮子简单修补,才勉强能用。

已经入冬了,现在山上已经没有野果子,山货也早就被村里人采完。

她只能再找找,看看有没有漏下的板栗和山核桃,填肚子。

直奔她知道的那片野核桃树。

找了半天,也只找到几颗核桃,又摘了一小把干在树枝上的小野枣。

阮金香发愁。

这点东西都不够丫丫吃。

没有吃的,茅草屋里又冷,她和丫丫还能撑几天?

这几年的日子实在难捱,被匪兵奴役劳作,没有粮食吃,每天还担惊受怕。

愁苦像是刻在她的眉眼间。

相公回来,刚舒缓几日的眉眼,现在又染上了愁。

一时没留意脚下,一滑,直接跌了个屁股墩。

手腕划到干硬的裂树皮上,一串血珠冒出。

细密的血珠,一丝一丝被铜镯吸收。

铜镯铜污色褪去,瞬间泛起玉镯般的温润光泽,之后铜镯慢慢在阮金香的手腕上彻底消失。

阮金香惊叫一声,她跌了一跤,眼前强烈的白光一闪,景色突然变了样。

“滴滴滴~”

“您的订单即将超时~”

一个人带着士兵一样的帽盔,不知道骑着什么,嗖一下,从她前面过去。

吓的阮金香“啊~”惊叫一声,又差点跌倒在地。

这,这是哪里?

惊恐的睁大眼睛,茫然扫视四周。

她站在一条大路上,手里还拎着那个破篮子,里还装着她刚才采的几颗野核桃还有干枣。

只是这路不是土路,也不是青石板路,好宽,好平整,好干净。

路对面一片嘈杂的叫卖声,好像是个集市。

只是这个集市好大,她都看不到头尾。

转过身,身后这片是房子吗?

不是木头的,也不是泥坯,石头,瓦片。

阮金香仰起头,这房子怎么这么高!

好像是六七个房子摞在一起那么高,比抚州城的城门还要高的多。

来来往往的人们,穿的好奇怪。

男子头发剪的极短,没有一个男子束发。女子也不挽髻,多长多短的头发都有,有的在脑后束着,有的披散着。

更奇怪的是,这些人穿的衣裳竟然连一个补丁都没有!

还那样多的颜色,全都光鲜亮丽。

不管男女老少,没有一个是面黄肌瘦,看着都是气足神旺的样子。

就是身量纤纤的女子,也是面容油亮。

这到底是哪里?

衣食竟然这样富庶。

她跌了一跤,莫不是到了神仙的地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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