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宣布上次模拟考试成绩已经贴出了年级榜单。
云茉还没去看，才过去一夜，别人就跑来，语气隐隐带着兴奋，
“云茉，你照片又被撕了。”
大家都瞧过来，眼里带着想看好戏的意思。
这不是什么新鲜事。
但对无聊至极的高三生来说，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放大十倍，勾起他们的兴趣。
云茉心里无语，抽空特意跑到榜单墙看。
那整整齐齐的照片墙，唯独缺她那一张。
还挺显眼。
她在心中默默感叹……三年了，她上了三年的榜，但是别人从来没在上面见过她照片。
甚至……她自己都没见过自己的照片。
时至今日，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榜单墙上用的到底是哪一张照片。
别人都议论纷纷，猜测她可能是被人嫉妒针对。
就连班主任也这么说。
从前的云茉也这样想，不知自己到底得罪谁，每次都很难过。
为什么不撕别人，偏偏撕她的？
她就这么让人讨厌？
明明她谨小慎微，老实做人，谁也不敢得罪。
为什么总能招来莫名其妙的恶意？
因为这事，云茉伤感许久。
现在，她立刻联想到某人。
云茉若有所思，回到座位后，故意深深叹口气，
“哎，也不知道是谁，为什么每次都撕我照片……”
她边说边用眼角余光观察同桌的他。
贺凛烬神色如常，甚至破天荒接了她的话茬，“你可以去监控室调监控看看。”
云茉顿住，竟然让她去调监控，难道照片不是他撕的？
她心中顿时摇摆起来，几秒之后反应过来一件事，微微眯起眼睛，眼中划过了然的光。
贺凛烬平时都不怎么搭理她，今天却接她自言自语说的话，也许他想洗脱自己的嫌疑，可殊不知这样反常行为只会让他更加可疑。
云茉心中好奇的不得了，好像被猫爪子挠着，勾的她心痒难耐……到底是不是他干的？
至于他说的调监控，不太现实，学校不会因为这一点小事就特意为她调监控。
也许贺凛烬早就猜到，才敢这样说。
云茉偷瞄一眼他的柜壳，心中暗暗形成一个计划。
晚自习结束。
她故意留下多做了一会儿数学题，直到班里最后一个人离开，才鬼鬼祟祟将班里的灯关掉。
教室一片漆黑，只有窗外的月光洒进来。
她在贺凛烬桌子前蹲下，将他的东西都翻出来。
第一次偷偷摸摸干坏事，紧张的心怦怦直跳，手心冒着一层虚汗。
他桌子里东西不多，只有书本纸笔，还有几样小零碎物品。
云茉将他所有的东西都掏出来放在地上，一点点翻，神色认真，找的格外专注。
她想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到一些证明贺凛烬偷窥她的蛛丝马迹。
也许她的照片就夹在书中间呢。
云茉把每一本书都拿起来，借着窗台洒下来的月光，一页页认真翻着。
她太过专注，沉浸式找东西，连有人出现在她身后都未曾发觉。
云茉翻找半天，腿蹲麻了，什么都没看见。
忽然，英语选修3里面露出一角，疑似照片。
她眼睛一亮，手指刚摸到边缘，想抽出来，身后猛然响起一道声音，
“你在干嘛？”
漆黑安静的教室里，乍然响起的声音显得阴森可怖。
加上本就做贼心虚，此刻肾上腺素飙升到极致。
云茉被吓了一大跳，腿麻加腿软，直接跌坐在地上，瞳孔蓦然放大，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身体抖得和筛子一般。
贺凛烬在她面前蹲下，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窗外零碎的月光，斑驳的树影，在他脸上投下纵横交错的光影。
这种阴森诡异的氛围下，再配上他脸上的那片疤痕，此刻的贺凛烬在云茉眼里，像索命修罗。
她偏又想起贺凛烬徒手掏心的画面。
他浑身是血，像个疯子，凶残可怖……
此情此景下，云茉心中生出极大的恐惧，立刻用手捂上眼睛，脚蹬着地，身体下意识往后退，“啊……别过来。”
她的惊恐太过浓厚，像把利剑直直刺入他心脏。
仿佛他是什么可怖的怪物一样。
她害怕他，讨厌他，憎恶他，像所有人一样。
似乎很合理。
可这个认知还是让他心里闷闷的痛，仿佛下了一场冰锥雨，尖锐的痛过后还有长久的潮湿。
贺凛烬没说话，蹲在地上默默收拾被翻的乱七八糟的书，随意的收拢起来，一股脑塞到桌子里。
云茉冷静下来，耳边只有窸窸窣窣收拾东西的声音。
她的手依然捂着眼睛，悄悄张开手指，透过缝隙往外看。
看到他蹲在那里，背对着她捡书。
浅淡的光影下，只留给她一个宽阔的背影。
贺凛烬收拾完站起来，缩在光照不到的阴暗一角，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神色晦暗不明，语气冷然，“不走？”
云茉战战兢兢的站起来，跟在他身后，低垂着头，安安静静的下楼。
两人沉默无言。
云茉咬着唇瓣，还在等贺凛烬质问她为什么要翻他东西，心里惶惶不安。
然而他什么都没说。
身上散发的气压却很低，压的她也什么都不敢说。
直到走到教学楼门口，淅淅沥沥的雨声传来，云茉才将思绪拉到现实，惊觉外面下雨。
她今天早上出来的匆忙，现在只穿着短袖，校服外套还放在宿舍里。
下雨天的风裹着湿气和凉意，直往骨头缝里钻。
她下意识打哆嗦，抬头望着路灯下细密的雨幕，心想一鼓作气跑回去算了。
今天肯定逃不掉被淋湿的宿命。
路上几乎没什么学生，因为距离宿舍熄灯大概还有十分钟。
回去差不多就该上床休息，应该没时间洗澡，但愿不会感冒。
云茉抬起右腿，正准备往雨里冲，一件衣服从天而降，直接兜在她头上，眼前忽然一片黑暗。
抬手掀开衣服，发现是件校服，超大号校服外套，披在肩上能遮到她大腿。
再抬眸，贺凛烬在细密的雨幕中消失不见。
云茉摸着手中的校服，还能感受到上面的温度，是他刚从身上脱下来的。
她将校服罩在脑袋上，刚好能把她上半身包裹严实，快速冲向宿舍。
雨势不大，雨点在空中轻飘飘降落，被风一吹，轻易偏离航线。
空气中满是草木泥土的味道。
有他的校服罩着，云茉几乎没有被淋湿，很快跑回宿舍，只鞋子沾些雨水。
他的校服上，似乎有股淡淡的草莓味，仔细闻时，好似还有一点点茉莉花香。
那点茉莉花香，可能是从她身上沾染的。
贺凛烬竟然是草莓味的！
脑海中忽然跳出来的这个认知让云茉感到意外。